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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商量就是。我此次是临时抽调参赞军务,应当不会再调左布政使过来,这官廨你继续住下去就是。
只您在广东这段时间,我家里的情形就要请您多加照拂了。”
“不说你家媳妇也算我半个学生,就是凭你口口声声的民望先生,我也当应下此事。你且放心去,只希望此次进兵顺利,你能尽快随大军返回!”
“那就是承民望先生吉言了!”
情知越南也在热带,六七八月又都是多雨的时节,因此家里打点行装时,张越特意吩咐多办油布,把所有衣物等等都用油布裹上,又特意采办了防蚊虫的药品和各式雨具。而在他准备的这几日,京城又先后来了两拨人——其一是英国公张辅派来的八名健壮家丁,其二则是袁方暗地调过来的几个精悍汉子。如此一来,原本还担心人手不够的孙氏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专程带着家人去光孝寺上香求签。
临行的最后一个晚上,张越安置了母亲,等回到自己房间里,忍不住一个个抱了自己的孩子,随即又软言安慰了哭成一团的秋痕和脸色苍白的琥珀。见她们彼此搀扶着离去。最后面对妻子杜绾时,他索性直接把人揽在了怀里。
屋子里已经没了人,杜绾自不会像人前的矜持,亦是依偎在他的怀里。紧紧拥着他,良久,她才轻轻开口说:“你放心去,家里一切都有我。不管是娘,还是孩子们和其他人,我都会把他们照料得好好的……”
“有你在,我本就不担心这些。”
张越突然松开了手,随即捧着杜绾的脸轻轻吻了下去,一旁摇曳的灯火将两人相依的影子拉得狭长照在那洁白的粉墙上,又将那墨绿色的绫帐照得火红火红。良久分开之后,张越就一把拉着妻子坐到了床边,随手扯下了上头的帷帐。
四方城门一开,大清早的广州自是从寂静中苏醒了过来,虽只是辰时,可街上不但行走的路人不少,就是摊贩也有零零散散的不少,于是,当听到前方传来了阵响亮的急促马蹄声时,人们无不是往路旁闪避。直到风驰电掣的二十多个人呼啸而去,人们方才重新退回了原路。哪怕是最眼尖的人,也没瞧见被人簇拥在当中的那个人影。只有归德门的几个守卫在查验出城人的时候,发现这么一大群人全都是手持布政司的公文引凭离开,心中不免狐疑。
从广州府到南宁府一千里上下,一路上即便是官道,也经经过大藤峡等瑶人出没之地,所以这一路张越虽赶得急,随行人却全都是提高了警惕,等到了南宁府,众人方才发现,偌大的广西首府已经是兵员云集,四处都是身着袢袄军袍的将士。
由于镇守广西总兵官素来是为了防御蛮乱,并不是常职,常常要随着瑶乱四处转移,因此南宁府并没有什么总兵府,早几天就在这里开始调度兵员的安远侯柳升直接住进了广西都司。他这么一进来,都司衙门自然是加紧了防备,张越一众人才到了大门前就被人拦了下来。
“侯爷有命,若是军官,直接去见崔都督;若是本地文官,有事则去寻布政使,无事则退避,休来此地聒噪!”
此时,这个年轻的小卒刚撂下一句最近打发了无数人的话,里头就恰好有家将带着两个家丁出来,那家将原是随柳升去过广州的,一看见张越,他立刻三两步抢上前相迎行礼。又笑道:“张大人来得好快,侯爷原本还说恐怕得等两天您才会来,谁知道您就到了,侯爷也是两天前才到的南宁,其余人恐怕还得再等几天!这会儿侯爷正空着呢,小的带您去见他!”
见那家将殷勤地将张越迎进了门去,那小卒不禁目瞪口呆,见和自己一同看门的一个年长军士正巧从里头出来,他连忙探问道:“刘大哥,你看到刚刚进去的那人没有?先头布政司两位藩台联袂而来,侯爷不见;按察使来拜会,侯爷还是不见;就连崔都督那一回也等了好一会。刚刚那位年轻大人是哪方神圣,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哪方神圣?嘿,我刚刚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句,人家姓张,你说是何方神圣?”
十余日之后再次相见,柳升许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回的临危受命,摆摆手让张越不用多礼,随即就开口说道:“黔国公此次奉命带兵接应,除了我麾下的几万人之外,他还会再调两万人过来,此外,都督崔聚还带来了骑兵三千余,如此一来兵员就足够了。你的老上司南京兵部尚书李庆大约要来得晚些,他毕竟年纪一大把,又是文官,再赶路也快不到哪儿去……对了,你家大哥带着人是从我这儿经凭祥进的交阯。看在世交份上,我还让人护送他过去,希望能赶得及……呸呸,看我这胡言乱语的,应该是希望你二伯父命长一些才是!”
听说张超已经赶往了交阯,柳升又提到了张攸,张越连忙问道:“交阯可有消息,我二伯父如今怎么样?”
“那边的叛逆上窜下跳,路上不好走,消息也是慢。再加上如今管事的是陈洽,急报一道又一道,只知道交州府还安稳,至于你二伯父的情况,他没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柳升皱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突然上前重重拍了拍张越的臂膀,“武官不是文官,既然带兵,就得随时预备着这么一趟!可惜,他也算是打了半辈子仗的人,竟然在战场之外被人暗算!”
如今的交州府却是不能用冷清萧条四个字来形容,由于之前荣昌伯陈智所领大军溃败,除却被杀和慌不择路逃窜到山中的一些将士之外,终究还是有一些百户千户千辛万苦保住了一些麾下的人。于是,从几天前开始,交州府就一下子涌入了数千残兵败将,秩序大乱不消说,最让人担忧的却是城中存粮。
卧病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老尚书黄福撑着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安排办事,但昨日终于是起不来了;主持军务的方政因之前就在一次征讨中受过伤,赶回来之后忙忙碌碌,终是旧伤复发,只能勉强撑着坐衙办事。骑马四处见人却是力不从心,如此一来,临时掌总的陈洽自是焦头烂额。
这天一大早,他就赶去了总兵府。尽管之前这里还因为陈智的命令而戒备森严不许外人出入,但眼下这位荣昌伯既然都已经死了,守卫没了靠山,自然是再也不会为难人,眼睁睁看着这位满城官阶最高的文官气急败坏地入内。
一路直冲到张攸的房前,陈洽这才被颛福拦了下来。瞪着这个低眉顺眼的小厮,他平复了一下心神就沉声问道:“眼下谁在里头?”
“回禀陈大人,是我家三老爷。”颛福瞥了一眼里头,见陈洽脸色阴晴不定,仿佛打算直接闯进去,不禁提醒道:“陈大人,我家老爷上回好容易有力气的时候,已经把军中事务都对您交待了分明,就连麾下的家将也交给了您去守城调派。不是小的多嘴,我家老爷要不是真抗不下去,但使有三分力气,他也决计会勉强起床去见人,他的状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您与其来这儿,还不如把交州府其他官员都召集起来拿个主意!”
“要是能拿主意,我也不会巴巴跑到这里来打扰了阳武伯!”
外头虽是低声争执,但声音还是从门缝空缝里钻了进来,瞧见张攸脸色青黑地躺在床上,除了勉强还能牵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倬只觉心中恻然。
自小他是家中最不成器的子弟,只看着善文的大哥自视极高,早早夺了解元入朝为官,看着善武的二哥争强好胜,硬是将一条绝不容易的武官之路走到了现在的地步。如今一辈子好强的二哥竟然落得了如今这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念及二哥从前在外常有东西捎回的往事,眼眶渐渐又有些湿润了。
那几个大夫说的全都一模一样,如今张攸的情势就是一个熬字。
能在中毒之后硬生生挺了一个半月,可以说已经是奇迹,但这样能挺到几时?
“开门,请陈大人进来。”
听见这强自吐出来的言语,张倬不禁一愣,随即默然起身前去开门。见门外陈洽见了自己面色颇不自然,而颛福则是大吃一惊,他就点点头说:“家兄请陈尚书入内说话。”
尽管是装着满肚子的话来,但进了屋子见着比前些日子更消瘦的张攸,陈洽倒是有些踌躇了。他并不是无能之辈,然而,街头那些残兵败将却是他这个文官无论如何都弹压不住的,毕竟,张攸交给他的那些兵不是他想带就想带的,若是要杀一儆百,恐怕结果就是哗变。斟酌许久,在床边椅子上坐下的他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原委说了,然后就叹了一口气。
“阳武侯,不是下官要扰了您养病,而是再不解决,交州府的粮仓就要空了!本地的屯田兵不少都逃散了,往云南调粮也不是一两天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