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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船在海上缓缓航行了好几日。这天临近中午,项老大亲自带人往船舱中送食物。他一进门就听见那瘸子正在和另两个人指着一张图争论些什么,他便站着听了一会,待发现实在是听不懂,他就在房中唯一那今年轻姑娘的身上狠狠扫了几眼,然后才怏怏退了下去。注意到船舱中还有一道门用铁锁紧紧锁着,他不禁挑了挑眉,随即就耸耸肩退出去了。
先头离开宁波的时候,市舶司的人都只是上船随便看了看,根本没有细查。足可见不可能是违禁私货。哪怕真是拐带了什么人,那也不管他的事。这要是船主航行了一眸子预备把里头的人扔到海里,那也是司空见惯的勾当,他在海上混营生时不止看到一两桩了。
船舱那间紧锁着的舱房中,一个男子正呆呆地坐在那里。测小安现自己被人绑架的时候。方锐很是焦躁不安,只担心别人是想从他口中撬出什么事情,等到被堵着嘴又是坐车又是坐船不断转移时。他弈才渐渐改变了最初的认识。无论对方是什么人,要找隐秘的地方拷问他容易得很,决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可是,这一次船舶停靠再次起航之后,别人却再也没用布条勒住他的嘴,也没有用棉花塞住他的耳朵,周遭联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竟然是在海上!这竟然是前往西洋的船!
外头那几个人的讨论声渐渐变得稀稀拉拉,最后就完全不见了。紧跟着!他就听到门上传来了一阵密密翠翠的声音。随之那扇紧闭的大门竟是徐徐打开了。想起之前除非被关着,否则但凡见人都是黑布蒙眼。他不禁眯起了眼睛,等看清那个挂着拐杖进来的人,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别人兴许不认识刘达,但那时候他可就在汉王世子朱瞻坦身边,即便不怎么的信任。可也知道张越在青州的那些举措。更亲眼在淄河店村看见过这个工匠的那些耕犁。
可是,没想到当初这个几乎不能靠自己走路的中年汉子,如今却是红光满面,若不是仍旧一瘸一拐,他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刘达这些年不愁吃不愁穿,心思都花在自己最热爱的那些事情上,自然是舒心惬意。整个人仿佛是年轻了十岁,看起来精神奕奕。细细打量了一会方锐。他便笑道:“看来方公子认得我。如此也好,省了我一番口舌。你现在应该知道是谁把你弄到了这里,人家还有一句话让我捎带给你 唔,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乍听此言。方锐顿时脸色大变,旋卑便气恼地哼了一声: “他凭什么这么自负?昔日皇上便是这样夺取了天下,焉知汉王殿下就不是第二个皇上?”
这话已经是极其大逆不道了,可刘达脸色只是微微一变,随即就拉着拐杖上拼了两步,一屁股在一个木箱子上坐了下来,又对外头唤道:“喜儿,别在外头偷听,想听就大大方方地进来!都多少年了,你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看到门口有人进来,方锐不禁有些警觉,等发现那是一个身穿大红回纹锦对襟衫子。下着烟灰色杭绢裙子,头上戴着翠纹银菩,收拾得利落俏丽的女子。心下稍安。只是,尽管知道自己此时就算回去了也必定是万事皆休。他生来好强的个性仍是使他不肯在口头吃亏。
“若是你要捎信回去,那么就请告诉张越,他不会一直赢下去,这世上的风水始终是轮流转的,运气不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喜儿在外头偷听了几句话,此时又听方锐出言不逊,她顿时恼了,当即嗤笑了一声:“方公子倒是胡吹大气。敢情还以为自己斗不过别人就是运气不好?就算你从前真是运气不好,这把握运气谁说就不是一种本事?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别的话好说,给自己找借口算怎么回事!你说那位汉王如何如何,我就是青州人,可不觉得他雄才大略!再说,如今新君都登基了,汉王还能怎样?”
她跟着刘达这几年替他打理了好些事,两人一直父女相称。虽说见多了市面,也曾遇上过几个好男子,但她一直是云英未嫁。那些攀高枝的意头如今已经被她按在了心底,平素只是一味告诫自己要谨慎,在人前寡言少语。可眼下的她却恢复了当初大胆泼辣的本色。
“再说,耍学先帝爷不能只学了个皮毛,单单学了先帝爷的暴怒有什么用,这二十年来也没见汉王打胜仗,也没见他麾下有什么有名的将领,更没见皇上褒奖过他,反而是一个劲地责备。差点就连王爵也丢了。单单说咱们山东的百姓。有谁打心眼里崇敬他?”
“好了好了。喜儿你少说两句!把外头那些饮食端进来,也好让方公子用一些!”这么多年,刘达还是第一次听喜儿这般直言不讳,连忙打断了她,又吩咐了一句,随即才转向了方锐,“方公子,我不懂外头那些大事,也不想和你争论什么大道理。我只是想说小张大人既然这么做,那便咒刀他有相应的信心六鱼此年来。他迈真没错目光在“个地方,未免太过短浅,既然出海了,那就好好领会一下海阔天空”。
方锐网刘被喜儿一番话气得发昏,可这么一通平和而又极具说服力的言语一入耳,他的脸色就渐渐变了。确实,已经很多次了,张越总是最后的赢家。能掌握运气也是一种本事,这话其实没错,只不过,他就不信错的永远都是他,
“喂,吃饭了!”
端着黄杨木条盘进来的喜儿没好气地走了进来,重重地饭碗菜碗搁在了方锐旁边的木箱子上,又冷冷地说:“你可别玩什么花招,咱们的船上可全都是刮练有素的护卫,就是那些船工水手也都不会听你的胡言乱语。在这船上,你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好好活着,要寻死也很容易,直接从那窗口往下一跳就一了百了,这里虽然能看到岸,可你别想能游回去,”
原本还想再劝几句的刘达听到喜儿仍是这么话不容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上前把人拉了出去,又虚掩了房门。而被孤零零丢在这里的方锐却没去动那饭菜。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只能容一个人进出的船
。
刚才被锁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曾经凭窗往外眺望过,那时候他倒是想过求救,可却唯独没想过寻死。这么多年了,哪怕遇到再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想过一个死字。千古艰难唯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命都没了,他还能干什么?
海上风平浪静天高的阔。冬季的草原上一样是天高地阔,但大片大片的草地却已经是被积雪覆盖。秋高马肥的季节已经过去,如今到来的是肃杀的冬季,是铺天盖地的风雪和凛冽难防的寒意。无论是对于大部族还是小部族,这都意味着一今生死考验的季节来临。
“万大人,尊贵的顺宁王希望您再留一段时间。”
个身穿棕红色蒙古长袍的高大汉子深深弯了弯腰,面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您要见的贤义王和安乐王两位首领已经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您不需要再走冤枉路。再说,如今是草原上大风雪的季节,您的部下人生地不熟,还是在这里等候的好。”
自从到了绰罗斯部。万世节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个汉子打交道,只见过一次脱欢。那匆匆的一次会面中,他就敏锐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所带的杀气,心中自是早就有所猜测。此时听那汉子仍是一味拖延,他便皱了皱眉头,当即直截了当的说:“既然如此,我要见见顺宁王。
“顺宁王病了。”那汉子面色一僵,随即客客气气地说,“只要顺宁王有所起色,我一定立刻带您去见他,如今还请万大人多等几
眼见此人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子,万世节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际,恨不得走上前去把人揪回来仔细盘问。然而,一想到如今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立时丢下了这些恼火,坐下仔细思量了起来。
瓦刺三部号称同气连枝,但三部之间素来姐好不断,更何况根据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脱欢的野心自是昭然若揭。可是,倘若脱欢并不在这里,那么,他究竟是在和勒靶大战,还是想趁着如今的机会先一统瓦刺三部,然后再图其他?
此时此刻,那厚厚的帐帘忽然被人掀了开来,一阵大风忽然卷了进来,猝不及防的万世节被这冷风一呛,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待看见门口那个人,满心恼怒的他便换了一幅淡淡的脸色。他不像张越,这还是平素头一次和一个阉人同行,而且还是一个闷葫芦似的宦官。因此,见这家伙猫腰进来。他不禁异常奇怪。
“程公公有何事指教?”
自打被派出来,程九就知道自己差不多完了。出使瓦刺和出巡宣府完全不一样,而且陆丰那会儿还有张谦在京师中可作后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