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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禁轻轻吁了一口气。还以为朱宁会因为皇太子病倒而遭到什么牵连,如今看来张太后的确是明理人,并没有因故迁怒。只为什朵不是派人把程九带到仁寿宫隐秘问话,而是朱宁亲自走一趟?
曹吉祥本想上前帮忙,可张越执意自己来,他也只能在旁边束手站着。眼见那端砚中已经是蓄满了浓浓的墨汁,隐隐之间还能闻到那股徽墨的特别香味,张越却仍是没停手。他不禁想上前提醒一声,却不防身后门帘一响,一扭头认出来人。他慌忙二话不说往旁边退了两步,悄无声息地跪下了。
“郡主?”
张越倒没想到朱宁不过这么一小会就问完了话,而且还到了他这里来。忙丢下那块徽墨,擦了擦手就迎上前去:“郡主怎的来了?。
“你出去到外头守着
这话连张越听了都是一愣,曹吉祥不敢违逆,慌忙蹑手蹑脚出了屋子。而朱宁身后那个四十出头的年长女官却是纹丝不动。看着张越,朱宁沉默了一会,随即用极慢的语速一字一句地说;“太后口谕,如今外间多事,兵部侍郎张越不必长留宫中,仍回兵部办事,一应兵部事务悉节略呈送内阁,并会同吏部侍郎郭谜。同大学士杨士奇杨凉办理皇帝回京事宜。”
没料到一夜之间张太后竟是改了主意,张越不禁心中大为诧异,但见朱宁这严肃的架势。他自是知道这并非开玩笑。只一进一出都是口谕。他心里未免觉得不自在,拜领之后表情便有些微妙。就在这时候。朱宁看着他,又添了两句话。
“出宫之后,请张大人前往武定侯府传太后口谕,宣武定侯郭珐入宫。那个程九我会带回仁寿宫去。此事亦是多亏了张大人,否则未免就要耽误了。”
尽管朱宁有心提醒张越一句小但身后有人,况且如今多说多错,张越多做亦是多错,她便没有再停留,只是一点头便带着那女官往外走,临到门边上却突然转过了身子。
“这几天我不得空,也没工夫去见绾儿和小小五,倒是怪想她们的。绾儿要忙着河间王的大祭,未免脱不开身,小五却是还闲着。若是她有空,让她去我那家里逛逛,她不是喜欢那一对龙凤胎么?忙归忙,但说不定哪天我能抽空出宫和她说说话”小
若是平日朱宁上家里来的时候说这些,张越自然会觉得份属平常,但眼下旁边还有个端着平板脸的女官,偏朱宁竟是在她面前笑得亲切说起这些,因此张越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但仍是只能答应着,眼角余光却落在了那女官身上。
见她表情丝毫未变,仿佛真是不会笑不会哭的木头人,他只得气馁地收回了目光,又亲自把两人送到了门口。
宫中除却帝后和孙贵妃,都不的乘肩舆,朱宁往日也是如此,并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众目所视的焦点,但今天,那一乘双人抬的红木肩舆却就停在古今通集库的院子里。张越眼看着她上去之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宦官扛起那肩舆快速起行。程九也被两个宦官夹在当中,一行人须臾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心里不禁更是琢磨起了朱宁那几句看似无心的话。
朱宁亲自过来,印绶监那位老态龙钟的太监少不得也是亲自出来候着。此剪把人送走了,他才转身上前来。得了朱宁的嘱咐,他知道这位占了自己屋子的兵部堂官就要出宫了。凄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寒暄了几句就让人去打点张越那些东西,那副架势仿佛是送瘟神似的。而张越也不乐意在皇宫这种威压过重的地方呆着,等司礼监太监金英一来,他就立刻把自己不多的东西装上一个藤箱,离开了自己只住了一夜的古今通集库。
而张越前脚一走,后脚司礼监太监金英就带着人过来,他却也不进院子,只是在门口和迎出来的老太监说了几句,又招手叫来了曹吉祥,斜了他一眼,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天你可是立了一桩大功,郡主一每话,可是比别人说上一百句更有作用。”
说完这话,他也不理会曹吉祥,径直又对那凄苦脸的印绶监太监说:“老黄,不是咱家说你,这下头也该用些得力的人,今天要不是有吉祥,这要紧的人被拦在外头,事情就真给耽误了。弈旬书晒细凹姗)不一样的体蛤川仙浩那此人咱家凡经罚讨,就连那此卫十也革了半个月的钱狐,你年底下的那个谁,,这印绶监少监的位子也该腾挪出来了,去宝钞司当个金书吧!”
印绶监并不是什么好地而。从印绶监一下子被赶到了掌管皇宫粗细草纸的宝钞司,那简直比的上民间的流三千里发配边疆,那个,少监一听这话就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凄苦脸的老太监脸上更加多了几分悲苦,嘴里却是连连称是。至于其他人,则是多半把又恨又惧的目光投在曹吉祥身上,就连已经给朱宁带走的程九都给恨上了。
印绶监当初也是响当当的招牌,如今一斤,少监连司礼监的监承和长随都斗不过!
年关将近,虽说运河封冻商船难以北上,但各家商号早从秋天就开始囤积年货,就是为了趁着各家办年货的时候能够捞一笔。达官显贵之家往往都有家奴管事出去开铺子。可过年要采办的东西太多,不少货还是得往外头办的。于是,从月初开始,香料、果子酒水、绸缎布匹、新样瓷器,林林总总的铺子便不断有人游走于各家豪宅,以满足各家的采买需要。这其中有层层揩油上下其手的环节,则是只有天知
了。
那些大铺子逢迎的是达官显贵。那些中等店铺或是只有一个人经营的小铺子则是面对寻常百姓家。要过年了,小民百姓买不起大物件,但手头宽松的,给婆娘孩子裁件新衣裳,向屏户那儿订上几斤猪肉预备过年时包饺子打牙祭;手头不宽松的,也总得弄些边角余料做鞋面,弄点柴炭好在大年夜那天生点火。
至于再穷的,则是只能裹着破衣烂衫在四处漏风的屋子里瑟瑟发抖。只咒骂着为何要有腊月正月,为何要过年。而每日里五城兵马司巡城的时候,总免不了在一些地方看到冻 毕竟,尽管京师之内从来都是严禁乞丐入城,却不能避免本地人因种种厚因沦为乞丐,至于混入城的则更禁绝不了,只有随时巡视随时收拾,一看到就立刻用大车送化人场而已。
然而,这天上午,蒙着盖布从朝阳门送出城的大车却比平日多了几倍不使是路旁预备出城的人中。不少都听到了昨夜满京城跑马那些动静,可这会儿在道旁看着那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锐卒押着一辆辆大车出城,也忍不住一阵阵心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彼此熟识的,也没有人交头接耳。直到那一行人都过去了,城门口开始继续放行入城的人,人们又开始能走动了,人们方才彼此靠近了一些,嘀嘀咕咕互相问些话。
而京师的那些豪宅门口,一夜之间也多出了不少全副武装的军士。在五府任职的勋贵每户门前八人,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侍郎以及都察院都御使每家门前六人,一条条常常门前车水马龙的胡同一下子变得肃杀而冷清,虽并不禁止里头人进出,但只要是家里的主人还有些眼色。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放任了家人往外跑。
相形之下,武定侯胡同的武定侯府就是完全禁人出入了。还算宽敞的胡同里每隔三步便有一个跨刀锦衣卫,大门口更是站着整整齐齐的八个军士,就连侯府的后门亦是如此。与这儿只隔着一座桥的丰城胡同亦是遭了池鱼之殃,不时有一路小跑的军士路过,丰城侯李贤一大早干脆就往前军都督府送信请假,自己呆在家里约束家人不许外出,更不许人到旁边那座衰败已久的大宅打探,尽管那里一下子又多出了好多锦衣卫。让人一看就觉得风声鹤唳。除此之外,李贤就只能在心里哀 当初父亲就不该选了这条胡同安居,和永平公主做了邻居。如今那位公主一家人接二连三地倒霉。这条胡同在京城的名声不胫而走。如今更是连累了对面那座桥的武定侯府。尽管不知道武定侯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但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这一阵风声过去之后立刻搬走,这不吉利的地方就是白送人也顾不得了。
于是,当张越和几个随行护卫的锦衣卫从丰城胡同疾驰过桥的时候,那座理当住着上百号人极其热闹的丰城侯府,简直是和旁边的荒宅没什么两样,一丝一毫的存在感也没有。直到过桥的时候,张越才突然记起那儿住的是丰城侯一家,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东西角门和大门紧闭,也就收回了目光。
富不过三代,贵甚至不过两代。毕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等闲勋贵过了第二代也就得靠边站了。若要不服这种既定的规律,除却父辈功劳太大战死沙场,皇帝一心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