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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这道门。但老婆执意要领我出去散散心,在家闷了一天了,她担心我没病也会闷出病来。老婆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但又是温柔善良、风姿绰约的妻子,我们青梅竹马、相濡以沫,共同走过了十五六年的风风雨雨。结婚以来,为了满足我事业上的虚荣心,她几乎牺牲了一切,我不仅没有取得一点点成绩来同报她,而且还越来越依恋她。我对老婆有一种孩子气的信赖和崇敬。她也的确喜欢关怀备至地将我置于她的卵巢之下。我不想让老婆失望,同意出去走走。夏天透支了大量黑夜,已经晚上八点钟了,天还没有黑透。老婆给我换上了一件新T恤衫,这是我们到北京后,她精心为我挑选的,我一直也没舍得穿,老婆执意让我穿上,是想让我换一份好心情,振作一下低落的情绪,可是我刚穿上这件蓝颜色的新T恤,就像是心脏被一张纱网罩住了似的,越收越紧,就感觉血液被一点一点地挤了出去,直到心脏被挤成了一团惨白的棉花团,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如泰山虚压顶般向我袭来,我还投来得及用手捂住胸口,头一阵眩晕,像一摊烂泥似的栽倒在床头,气若游丝地听到我老婆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我便人事不省了。
等我重新有了知觉时,身边站满了人,我朦朦胧胧地好像看到有两三个穿白大褂的,还有几张脸看着面熟,我想起来了,是邻居,这些人正七手八脚地抬起我,将我抬到了一副担架上,我被抬起来的时候已经分辨不清周围人的脸,因为我又瞥见了一股烟气窃笑着尾随着我,它们从我的七窍撒欢般溜出去,摸摸这个人的耳朵,揪揪那个人的头发,和空气搅在一起嬉戏,众人将我抬入电梯时它们中的一部分竟然扒着电梯门缝探头探脑,那架势很想弃我而去,但又恋恋不舍,多亏它们恋恋不舍,我虽然奄奄一息,但还能意识到周围的一切,如果它们真的弃我而去,我恐怕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我被众人抬着走出楼道时,黑暗的洪流已经淹没了一切,只有夜空里的星星闪闪发光,我好像很久没仰望星空了,今天晚上繁星满天,星光灿烂,戏弄我的那团烟气在楼道里还闪着幽光相互追逐,一暴露在星光下,便自惭形秽地钻入我的七窍,在我脑海里唧唧喳喳地鼓噪着,唯恐无家可归。这些该死的幽灵一钻出我的躯体便全都侥幸地窃笑起来,而我仰望着星空,一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无限感慨地想,家——我灵魂的栖息地,我何时才能回到你的怀抱?在众人的努力下,我终于被塞进了救护车,那团烟气回到我的体内后,我的意识又渐渐恢复了,因为有几滴雨点滴在了我的脸上,不,不是雨点,是我老婆难过的泪水,我渐渐睁开眼,发现她蹲在我跟前,双手紧紧握着我的右手,脸色因惊吓和焦虑而变得惨白,浸满泪水的眼睛饱含着爱的深情,尽管我老婆没开口,但是我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发自内心的爱的呼唤,就像是夏娃在呼唤亚当。我又活了,望着可怜的妻子,感觉我俩就像被逐出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我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家,老婆,我看到黑水河了,它从我的心灵深处流过,阳光照在黑水河上,有如万道金蛇在水面上穿梭,漂亮极了!”老婆重重地点了点头,几大滴温热的泪水又滴落在我的脸上。到了医院后,医生又给我量了血压、做了心电图,仍然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用平车将我推进观察室观察,那种检测心脏的仪器屏幕上,脉搏跳动得既平稳又流畅,就这么观察了一宿,黎明时分,医生让护士撤掉了检测仪器,而且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你没病,身体好着呢,回家吧。”还未等我开口,我老婆当时就急了,责问医生是不是搞错了,医生一听我老婆怀疑他的诊疗水平,没好气地说:“别再无理取闹了,快回家吧。”说完转身而去。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翻身下了平车,老婆赶紧上前扶我,我们相互搀扶着走出医院,望着冉冉升起的红日,我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太阳出来了,可黎明却死掉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晚上,我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醒后大汗淋漓,心率过速,心慌得不得了。老婆惊异地问我,是不是被鬼压床了,我非常痛苦地告诉她,我梦见家了。她非常惊异地问我,梦见家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我告诉她,家里的苍蝇像空气一样塞满了屋子,苍蝇是金色的,家已经变成了一块金砖,这块金砖嗡嗡叫着压在我的胸口,将我的魂魄都压出了七窍,太恐怖了,老婆,我们可能回不了家了。净瞎说,老婆嗔怪地说,家是我们俩的伊甸园,没有了家,我们俩岂不成了一对漂泊的游魂。何止我们俩?我强调道,谁又不是漂泊的游魂呢?窗台上有面镜子,她拿起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那表情似乎已经辨认不出自己了,也难怪,自从我得了病以后,她整日为我提心吊胆,一向绯红的脸蛋早已失去了光泽,我知道她不仅脸憔悴了,其实心也憔悴了。她放下镜子突然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还是家好,我们回家吧。”我乜斜着眼睛看着她,揣摩她说的是不是心里话。我辞职以后,家里的收入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这年头想靠写小说养家糊口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我做梦都想成为这样的痴人,老婆就喜欢我做痴人的样子,于是毅然决然地承担起了养家的重担,然而人近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她单薄的双肩担起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没办法,她才在单位一再催促下同意离开东州,北京只是一个中转站,单位的意思是在北京培圳一段时间后,派她出国驻外工作,她恰恰是为了出国驻外才离开家的,无非是因为出国驻外可以多一点收入,我当时想,反正老婆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在哪儿不可以写作呢?然而没想到,我竟然病倒了,而且病得这么蹊跷。如今老婆毅然决然地说出了回家的话,看来她是想放弃出国驻外的机会了,这就意味着生恬又要回到了原点。想来,心里真不是滋味。我试着问老婆,单位能放你回去吗?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单位不同意也得同意。她惆怅地说。只是我们怎么回去呢?老婆这么一说,我还真没主意了,坐飞机肯定不行了,说不定飞机刚刚起飞,我就一命呜呼了。我现在一想到“飞机”两个字,就憋得喘不上气来。老婆建议坐火车,可是她刚说出口,就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因为一旦我在火车上犯了病,根本没有办法叫救护车,更何况自从火车提速以后,路上经停的站点非常少,尽管火车上配有医生,且不说火车上医生的水平,抢救时需要医疗设备的,火车上的医生治个头痛脑热的还行,像我这种蹊跷的病一旦发作,火车上的医生必然束手无策,到时候怕只能等死了。老婆一想到找犯病时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睛里就闪动着泪花。我们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坐汽车比较方便。但绝不是长途大巴,因为一旦在长途大巴上犯病,天南地北一车人,谁会为了一个病人耽误自己的行程,司机即使想就近送我去医院,同车的旅客也不会同意的,如果一部分人同意,一部分人不同意双方争执起来,司机左右为难,我也在争吵中一命呜呼了。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让北京的朋友出车送,或者实让东州的朋友开车来接。我们在北京哪儿有什么朋友,除了刚认识的几个邻居,就剩下我老婆单位的同事了,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开口麻烦人家送我们回家呢,再说即使开了口,人家也不可能答应,岂不是很尴尬。于是只能求东州的朋友了。一提到“朋友”二字我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因为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太奢侈了,谁都知道作家是百无一用的,这年头谁还会和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人交朋友呢?想当初,我也曾经是世人眼中非常有用的人,因为我在官场不仅当过副处长、处长,还当过市长秘书,只可惜我服务的老板出国访问期间因心脏病突发客死他乡了,他生前是一个敢做敢当、特立独行的人,一生追求的目标是做自己,只可惜他最大的痛苦就是做不了自己。他死后,我痛定思痛,觉得他之所以做不了自己,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心灵家园,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过是个流浪汉,怎么可能做自己呢?应该说,是他的死警醒了我,我经过痛芾的反思,终于明白,一个想做自己的人必须找到心灵家园。于是我毅然决然地辞了职,开始了寻找心灵家园的痛苦之旅。可是在我心目中,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