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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上了台阶,穿过仓库间的通道,便来到新建的公明坊,即昔日的乱坟岗,这里早已面目全非,一纵两横三条宽阔的石板路笔直交叉,路两旁栽满了大树,虽自古就有‘树挪死,人挪活’的说法,但这乱坟岗却肥力充足,竟使棵棵大树都长得枝繁叶茂,将道路遮得一片阴凉。
公明坊内,酒楼、妓院、客栈、赌馆,应有尽有,在路的尽头,一座奉有赵公明的小庙正建得热火朝天,三多酒楼便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一面杏黄色的旗幡高高挑起,上书‘三多’两个大字,圆润有力,正是县令大人亲书,
店东主就是那赵托,他的生平大志便是想开一所妓院,但他老婆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早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几顿擀面杖伺候下来,这妓院便改成了酒楼,此刻,他早得一帮衙役的快报,正笑呵呵站在门口等候县令的大驾,只是他年岁大了,有些老眼昏花,李清一群人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竟没看见,还在踮脚眺望远方。
“赵掌柜在等人么?”
“呵呵!县令李大人要来小店吃饭。”
“这倒是怪事,那我是谁?”李清不解地摇摇头,进店去了。
半晌,赵托才惊觉这似乎就是县令大人的声音,他一转身,却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抬头见是一头黑熊般的汉子正仰首盯着自己的旗幡思索,忙退后一步笑着解释道:“这三多是指妻多、钱多、子孙多,希望每个客人进了鄙店后都能事事如意,三多圆满。”
王兵各‘哦!’一声,瞥了一眼他干瘪瘦小的身子骨,不禁哑然失笑。
张奕溟订的是三楼贵宾间,不谈酒水饭菜,单进这门就要两贯钱,这就是这帮家伙抢先来订位的缘故,素日吃不起,难得阔佬大人请客,这种机会又岂能放过。
贵宾房开间极宽敞,可容下三十人就餐,屋内陈设豪华,清一色紫檀木桌椅,镶金象牙筷,名窑瓷碗碟,但最主要的还有五、六个美貌小娘伺候,一群粗汉早在房内闹翻了天,或脚翘在名贵的紫檀桌上哼荤曲,或色迷迷地扯着小娘调戏,几个小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东躲西藏,脸上胀得通红。
“你们在干什么,张奕溟呢?”李清见手下人丢尽自己脸,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张仓曹去找骷髅大哥了。”
一群痞子衙役见县令大人脸色不善,早吓得站起来,一个个低着头,便要溜出房去,却被王兵各在门口拦住,他对李清笑道:“我的手下比他们还撒泼,这种性子我最喜欢,不如留下来热闹些。”
李清心里暗忖,听他口气,做的似乎不是正道之事,别是什么宋江李逵之类,老子得当心点,不要误交了匪人,影响到将来升官发财,想到此,便对一帮手下摆摆手道:“既然客人求情,你们可以留下来,不过要守规矩,不准再调戏小娘,听到没有!”
一帮手下连忙拍胸脯保证从此向善,各自去抢位子坐下,又捏着小娘白嫩的小手发誓赌咒,保证再不调戏她,这才算安静下来,随后张奕溟也将骷髅找来,便正式开宴。
几个小娘被李清救离苦海,立刻象蜜蜂一般穿梭忙碌起来,上茶净手、斟酒布菜,她们声音甜美,服侍体贴入微,将一群莽汉伺候得个个半眯缝了眼,均暗暗打起纳小的念头。
这时,王兵各拣起和他拇指一般大的酒杯,苦笑一声道:“这个酒杯不合我意,恩公要不要也换一个?”
“兵各不要再叫我恩公了,叫我李清或直呼我的字阳明便可。”
“也好,恩公比我小几岁,我就称你一声老弟,如何,咱们要不要换个杯子喝酒。”
李清也端起酒杯打量一下,确实是小了点,他偷眼打量王兵各,突然想到了萧峰,暗道,此人恐怕是海量,不过他不用碗而用杯子,倒也不惧他,自己的酒量少说也有一斤,再大的杯子喝个三、五杯应该不成问题,最要紧是不能被他小瞧了。
想到此,李清大度一笑,“那就换一个吧!”
他招手要叫小娘,却被王兵各一把拦住,呵呵笑道:“不用他们的杯子,用我自己带的。”早有一名下属从行李中拿出两只‘杯子’来,在二人面前各摆上一只,把个李清惊得目瞪口呆,形状是杯子没错,只是个头竟和那汤盆一般,少说也能装满三斤酒,一众衙役都围拢过来,盯着那杯子,个个眼睛瞪得跟鸡蛋似的。
“这、这是杯子吗?王大哥真会开玩笑,”李清的舌头竟打起结来,“这个....我觉得还是用碗喝痛快些。”
“这杯子更痛快,来!我给你满上。”王兵各拎起两个酒坛,拍开封泥,咕嘟!咕嘟!各倒了满满一大杯,摇一摇,坛子竟然空了,他歉然地笑了笑,"先喝,若不够,尽管说,兄弟这样爽快的人,倒也少见,呵呵!"
李清慢慢地转过头来,向一众衙役望去,拼命想着手上还有什么肥缺,想了半天,似乎除了抄写公文外,再无空缺职位,万般无奈,只得咳嗽一声,"这个、你们平日里不是说没得酒喝吗?这不,酒来了,谁有兴趣?”
问了半天,一帮人都缩着脖子,眨巴着鸡蛋眼,一声不吭,甚至有几道眼角余光,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李清不禁恶向胆边生,对小娘大喝一声,“去拿大海碗来,统统给老子把酒杯都换掉。”
第八十一章 意外失足
楼内热闹喧天,天空已开始出现乌云,乌云渐渐变浓蔽了星空,象浸透了墨汁,时而闪过耀眼的蓝光,象一条条金线,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
在李清的家里却灯光柔和,帘儿盘腿坐在席上正一针一线地给李清缝补官服,李清穿衣服特费,仿佛身上长了倒刺,过不了多久就得换件新的,但这官服却不能随意找裁缝铺订做,朝廷每年都有定例,虽然李清身兼二职,主簿和县令的官服可以换穿,偏偏李清穿上县令的七品官服后便再也瞧不上主簿的九品服色,天天尽着一件穿,当代理县令不过两个多月,帘儿这已经是第三次替他缝补了,小雨则挺直腰坐在帘儿旁边,双肘支在小桌上,托着腮望着帘儿缝补,有些心神不宁,从今天下午起她就是这样,不是做饭忘了放盐,就是洗碗忘记洗筷子,她见帘儿眼中蕴着笑意,几次想问她事,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到最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
“帘儿姐?”
“恩!”
半晌小雨没有说话,帘尔不禁抬起头来,见小雨一脸严肃,便笑笑道:“什么事?惊惊怪怪的,你说就是了。”
犹豫了一下,小雨方道:“你不肯管商号,不怕公子生气么?”
“我以为什么大事?你一下午丢三拉四就是为这事吗?”见小雨微微点头,帘儿笑着摇了摇头,用牙齿轻轻将线咬断,站起身来,使劲将官服抖了抖,上下再细细检查一遍,却在衣摆蓝边处又发现一个小洞,洞边焦糊,显然是被火星烧的。
“糟糕!家里好象没有蓝色丝线。”她在装针线的小簸箕里翻了翻,果然没有,便央求小雨道:“你能不能帮我去宋嫂那里问问,她家大妞总穿件蓝裙,应该有蓝线。”
小雨嘴一厥,下巴高高扬起,却没理她,帘儿知道她的心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把官服搁在一旁,笑着给她解释道:“起初公子想让我去管商号,那是他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有了石掌柜,精明能干,我自然没有必要再去多管。”顿了一顿,帘儿又随手拾起官袍,低头笑笑道:“外边是男人的世界,整天儿斗心机斗智谋,咱们女人若也跟着去掺合,那家和外头又有什么区别,你还小,等大一点就知道了。”
小雨听得不住点头,可听了最后一句,她的嘴却厥得更高,“你不过就大我一岁,却象我娘似的教训我,我怎么不懂,我是怕他被人骗了。”
“那个男人精着呢!你就别替他瞎操心了,快给我借蓝线去。”
小雨却没有动,她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丝狡黯的笑意,“听你男人长男人短的,你们是不是已经。起来按住她笑骂道:“你个死妮子,我就知道你还有话,自己春心动了,却抓我话来编派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雨被她挠得笑成一团,气都快喘不过来,连声央求道:“好姐姐,饶了我这一遭吧!再不敢了,我是看他整天算你的年龄,才有了这个念头。”
“呸!他对你才有这个念头,你看看你的身子,哪象个十四岁的小娘,就象、就象。
帘儿在想一个合适的词,窗外却闪过一道电光,将院子映得亮白,继而轰隆隆雷声大作,小雨吓得惊叫一声,捂着耳朵钻进帘儿的怀中。
“就象一个空心大萝卜”帘儿笑笑接着道,但很快脸上就现出一丝担忧,回头望了望橱里的壶漏,自言自语道:“他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她走去开了门,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