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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坚地眼睛紧紧盯着他,道:“如何?太子的请求,大将军能否答应?”
“不行!决对不行!”
王忠嗣‘腾!’地站起身来,连连摇头道:“我不述职便走,便是欺君抗旨,至于调兵,那更是向皇上示威,我岂能做出这种事,再者兵乃国家之器,我岂能为太子一人之私而妄动,我劝韦尚书也多为国家考虑,不要做有损于皇上之事。”
“好一个多为国家考虑!”
韦坚面带冷笑,啧啧有声,“想不到在大将军眼里,太子只是我的私事,我为太子奔波也只是为己之私,那照你这样说来,当年废太子,张九龄全力反对也是为已之私吗?”
韦坚的眼中已渐渐有了怒火,他慨然道:“太子乃国本,若非失德,不能轻易言废,今上十年前废太子,现在又要故伎重演,你难道看不出是什么原因吗?照这样下去,十年后再废一人,将立太子、废太子当儿戏一般,那国家的稳定、我大唐江山的稳定,又怎么能保证。
现在太子将废,而人人缩头,言官不语、相国失声,只有我一人在为太子奔跑,别人说我私心倒也罢了,可你王忠嗣也这样认为,罢了!罢了!我话已经带到,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韦坚铁青着脸,一甩袍袖,重重地哼了一声,连道别也没有说一句,便怒冲冲而去。
王忠嗣怔怔地站立在那里,他望着韦坚远去地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歉意。
正月十四日,上午,王忠嗣的述职刚刚结束。
此刻,这
、河东两镇节度使正坐在兴庆宫李隆基的御书房内,皇帝单独接见的殊荣,他约四十余岁,面目黑瘦,目光深邃,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述职时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到现在腰依旧挺得笔直,纹丝未曾动过。
李隆基半靠在软塌上,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神态,目光淡然,似乎今夜是灯会第一天,普天同庆,他已无心朝政,心已飞到了满城***辉煌、流光异彩处。
李隆基语气温和,仿佛拉家常一般与王忠嗣随意而谈,他微微笑道:“我大唐奖励军功,为此也人才备出,河陇、朔方、安西披甲士数十万,无数名将豪杰皆湮没其中,他们的崛起有赖于你们这些高位之将的提拔,朕听说你在朔方也大胆用人,不妨给朕说说你的发现?”
气氛虽然和缓,但王忠嗣此刻却比打仗还要紧张,对于他而言,李隆基就是他的天、他的父,忠心耿耿于他,也就是忠心耿耿于国。
李隆基的问题,他不敢半点大意,略微欠身答道:“回陛下的话,正如陛下所言,我西北边军在血火中生存,确实人才辈出,若陛下有兴趣,臣可推荐两人,一人姓郭名子仪,华郡人,武举出身,其人已近五旬,用兵以正为奇,令敌无懈可击,可统观全局,堪是帅才,现为定远军兵马使;另一人则是契丹人李楷洛之子李光弼。现为我帐下赤水军兵马使,其人用兵诡异莫测,犹胜于臣,它日能替代我之人,非李光弼莫属。”
“郭子仪、李光弼。”
李隆基将他们地名字念了两遍,笑道:“此二人朕也有耳闻,既然爱卿如此推荐,想来必堪大用。朕记住了,不过你所说都是你朔方、河东帐下,不知别处可有推荐?”
王忠嗣想了一想也笑道:“别处臣还可推荐两人,一人为突厥人哥舒翰,现任河西节度下大斗军兵马副使,他虽是胡人但也善用兵法。且勇烈过人,战战身先示卒,与陌刀将军李嗣业可有一比。”
说到此,王忠嗣又面带一丝遗憾道:“臣推荐的另一人为后起之秀,资历虽浅却屡立奇功,用兵胆大心细,最善抓住战机,前几日臣与高仙芝谈起此人,他也盛赞不已,可惜他调进京做了文官。可惜了!”
“你说的可是新任户部侍郎李清?”李隆基淡淡道,眼中的温和中却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站在下首的高力士虽然并未抬头。但他已经知道李隆基的心思,王忠嗣竟大意说露了嘴。告诉皇上他与高仙芝会过面,难道他不知道皇上召见他的真实用意吗?当然,高力士只是李隆基的影子,他听得见、想得到,却说不出。
王忠嗣似乎并没有体悟到帝王之心地微妙变化,他仍然叹道:“杀死吐蕃赞普是每一个边关将士的心愿,皇上确实不该调他进京,有他在陇右。可让吐蕃不敢窥我锦竹江山。“
李隆基一阵呵呵大笑,“是朕不知人啊!你如此欣赏他。等以后有机会,朕就让他去做你副手,共保我西域平安。”
“若是那样,臣愿意接受。”
时间已近午,该是用膳之时,但李隆基似乎还没有食欲,他随手取过一本奏,翻了翻,漫不经心笑道:“这些年太子常在朕面前提到你,说你是国之栋梁,让朕好好用你,看来他颇为念旧,你来京已有半月,可曾去看过太子?”
王忠嗣的背忽然有点僵硬了,他虽耿直,却不傻,皇上此时问这话,无非就是想问自己在太子这件事上的立场。
他摇了摇头道:“臣来京以后身体不适,便一直呆在府内,还来不及去看望太子。”
犹豫了好一会儿,王忠嗣终于缓缓道:“昨日,韦尚书来探望为臣,向微臣表达了太子的问候。”
他不想说出此事,说出来等于出卖了韦坚,可他又不得不说,不说也就意味着他背叛了皇上,在个这两难的决择中,对李隆基根深蒂固地忠诚让他终于选择了后者。
一旁的高力士忽听王忠嗣竟将这个秘密吐露出来,他心中极为震惊,这等于是向皇上告诉了太子的动向,高力士刚抬起头来,却看见李隆基的目光凌厉地射向自己,他心中一突,立刻低了头,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王忠嗣透露此事实在是不智,他并非李清那样无背景的新人,他久历官场,身上已经有太多太子党的烙印,李隆基绝不会因为他坦诚就信任他,恰恰相反,只会更加忌惮他。
王忠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看太子被废在即,满朝文武皆惧天子、权相之威,除了韦坚在为太子奔走,再无一人出头,而自己更是抽掉了韦坚脚下踏板,他的良心在备受煎熬,韦坚的话仿佛在耳边回响:“将立太子、废太子当儿戏一般,那国家的稳定、我大唐江山地稳定,又怎么能保证,现在太子将废,而人人缩头,言官不语、相国失声,只有我一人在为太子奔跑,别人说我私心倒也罢了,可你王忠嗣也这样认为。”。
“我保太子是为国而不是为一己之私!”。
终于,王忠嗣忍不住了,一咬牙‘腾!’地站起来,缓缓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悲声道:“陛下,臣有一言进劝!”
李隆基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摆了摆手道:“爱卿请平身,朕听你说便是!”
王忠嗣依然跪而不动,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陛下开创鸿业到今天已三十余年,太子自十年前受封,常年不离深宫,日夜承受皇上教诲。今天下之人,皆庆陛下享国日久,而太子有德,从不闻有过失,不知陛下为何竟动了兴废之念?臣伏请陛下思之。
且太子乃一国之本,更不可轻易动摇,昔日晋献公迷惑宠之言,太子申生忧
耳出走,国乃大乱;汉武帝威加六合,晚年却受江充,将祸及太子,乃至城中流血,使太子父子被小吏杖毙,后知太子无辜,失子之痛、哀彻至深。
晋惠帝本有贤子为太子,却信贾后之谗言,以至太子丧亡。隋文帝听取愚妇之言,废太子勇而立晋王广,遂失天下。
诸般种种,以史为鉴,皆历历在目,陛下不可不慎,今太子既长无过,长安城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臣今日为太子请愿决无私念,乃是为国着想,为陛下担忧,天日昭昭,无愧于心,请陛下听臣一句劝,早日发诏平息京中流言。”
说罢,他已是满脸泪水,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绽破了,血流满面。
李隆基沉默了,过了半天,他才向高力士施了个眼色,高力士连忙上前扶王忠嗣起来,王忠嗣却缓缓摇头,并不起身,高力士无奈,只得用手绢替他擦拭额头上的鲜血,低声道:“皇上年纪大了,你莫要惊吓了他。”
王忠嗣叹了口气,将身子挺直,背过脸去随手用袍袖将泪水和鲜血擦净,惨然笑道:“臣一时失态,惊吓陛下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笑意却依然温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王将军对太子果然是忠心耿耿,这是亨儿的福气。”
说到此,他地眼角忽然闪过一抹杀机。随即消失不见,只淡淡地笑了笑,回避了王忠嗣的话,道:“自李清拿下石堡城,我大唐便掌握了陇右的主动权,朕一直想找一个熟悉吐蕃情况的主将去主持大局,但想来想去,还是你最为适合。朕若改任你为河西、陇右节度使,你可愿意去?”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