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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节堂,王忠嗣上前见礼,与周围的众将拱手道:“抱歉,都城军务多,累诸位久等。”
节堂上,一张黑漆翘头案后,坐着一位相貌儒雅,神态谦和的中年人,只是他的目光有几分阴冷,着一身唐军的新式棉甲,微笑地瞧着堂下众将。
正是陇右节帅皇甫惟明。
“王郎将也来了,那我就说说前线战事吧!”皇甫惟明收起笑容,换了副脸色,冷峻地扫了堂下众将一眼。
陇右节帅皇甫惟明早年曾与忠王李亨为友,即后来的唐肃宗,整治人那一套手段阴着呢,众将虽是久厉边戎的宿将,对他也是惧怕有加。
小李节帅现在占了石堡城,哈城,横扫青海湖,吐蕃的败亡已成定局,大唐将扩地千里,占据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皇甫惟明说话的声音透着寒气,让人有种毒蛇吐信的感觉。
本来坐着的王忠嗣“腾!”地站起身来,拱手沉声道:“末将愿率军强攻大非岭,与小李节帅东西呼应,合围大非”的吐蕃军。”
嗯!”皇甫惟明点了点头,目露嘉许之意:“王郎将,莫门军调你麾下听用,你暂兼莫门军使。”
显然皇甫节帅还有话说,王忠嗣胸口起伏不定,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坐了回去。
安抚住这位头号战将,皇甫惟明重重一拍漆案,猛地喝道:“仗是要打,但不能为他人做嫁衣,持重缓进方是上策!”
众将一愣,开始细品这话的味儿。
皇甫惟明冷冷的目光扫了堂下众将一遍:“小李节帅深得帝宠,在帝都时,就在羽林武学潜心练将,他一到河西,河西诸军全换成羽林武学的将领,要是他再立大功,封王拜爵也是等闲事,河西陇右一局棋,他兼了陇右节帅,大伙儿都得回家抱孩子喝凉茶。”
是这个道理。苦活累活让小李节帅去干,等河西军打得差不多了,我们才出击,功劳是陇右军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没人说破,除了暗自佩服皇甫节帅的高明外,自个儿心里也是快意;
听着郁闷,要是这样,恐怕吐蕃大军都会从容撤回高原,后患无穷啊,王忠嗣壮志难舒,郁郁地叹了口气。
瞧着王忠嗣脸色变得跟孩儿脸似的,皇甫惟明道:“圣人调两万朔方
二,二陇右助战,他们在都城集结点日,就是王郎将出击之二”
大雪满途,道路难行,朔方精骑没有一月的时间,能赶赴陇右前线么?皇甫惟明心中得意:“陇右诸军也不能闲着,斥候轻骑放远点,吐蕃军前脚撤离一座军堡,陇右诸军就占领一座军堡,收复失地,功劳不小
这里面还有猫腻?下面的军将边听边思索,牙军都兵马使王思礼高声赞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节帅高明”。
众将会过意来,一时谀声如潮,皇甫惟明威严喝道:“除了王郎将留下,大家都退下吧。”
众将离开后,皇甫惟明从翘头漆案后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封蜡封的密信,递给王忠嗣:“看看吧,这是太子给你的亲笔信,陇右战局,事关太子与武惠妃之争,要是太子失势,你与他自幼交好,李岩还能容得下你?”
王忠嗣默默无语,展开密信细读,末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感叹自己一身文武艺,却无用武之地,天意弄人,万丈雄心都换做了悲凉处。
“皇甫节帅,末将路上受了点风寒,剪在临涨养几日吧”。王忠嗣拱了拱手,心灰意懒地走了。
瞧着王忠羽萧索的背影,皇甫惟明面露不屑,王忠嗣过于忠直,玩起权谋党争,他就是被人陷害入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待他走后,牙将王思礼悄悄进来,禀道:“皇甫节帅,吐蕃来使已在书房恭候
“嗯,前番几次的书信都要索回销毁,断不可留下通敌的蛛丝马迹皇甫惟明小心叮嘱道。
“嗯,他们都带来了。议和的诚意十足,节帅看过之后。当面销毁王思礼躬身拱手,轻声应道。
穿廊过院。瞧着满院的瑞雪,枝头也成了琼枝。皇甫惟明踌躇满志,现在吐蕃情势危急,一心求和,两封书信就召了过来,全无以前的傲慢狂妄。
牙年将这座院子守得极严,皇甫惟明对王思礼办事颇为赞赏,细致周到。
宽大的书房生了火盆,吐蕃使者和他的两名随从在这儿已经等候了半个多时辰。
吐蕃使看见皇甫惟明在王思礼陪着进来,急忙上前见礼:“吐蕃千户鞠丹巴参见皇甫节帅。”
现在是你们着急,我不急,皇甫惟明端足了架子,四平八稳地落了坐,招呼道:“上茶”。
牙军早就煮好了姜茶。提把铜壶进来,一人斟了一碗。
“今年的雪来得早,道路愈加难行,行军难啊,尤其是十几万大军皇甫惟明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姜茶,一股暖意在肺脓间滚动,舒坦得闭上了眼睛。
大雪满途,陇右边地的吐蕃军被大唐河西军抄了后路,十几万大军要是缺了粮,是困守孤城挨饿,还是丢盔卸甲逃跑,如果不是这位想要议和的皇甫节帅,有多少吐蕃军能逃回逻些,鞠丹巴强抑住心中的焦虑,大大喝了口茶,姜茶滚烫,差点没把他的心肺肠子烧烂,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
皇甫惟明瞧在眼里。继续扯他的鬼天气,又问起金城公主的近况。
那吐蕃使者身后一名随从,狐帽皮裘,长得甚是雄壮高大,踏步上前,沉声问道:“吐蕃军撤退,大唐陇右军跟进,土地城堡白白拱手相让,皇甫节帅还不满意吗?既然有心议和,就直接说出条件吧,要不然吐蕃军只好向陇右发起疯狂的进攻
正主儿终于跳出来了,这是在威胁我,皇甫惟明淡淡一笑:“陇右诸军严阵以待,会给吐蕃迎头痛击的,不过既然有心议和,就给你们指条道吧,伪装成陇右军,诈取哈城,那儿可是涅水谷地的粮仓。”
那雄壮高大的汉子拱手道:“吐蕃大论莽布支谢过皇甫节帅指点迷津,请问你除了土地城堡外,还要什么?”
吐蕃大论就是吐蕃的宰相,大军的统帅,竟然孤身前来议和?
眼睛射出疯狂的神采,皇甫惟明贪婪地道:“我要你们掠去的数万汉人奴隶。我还要一万颗吐蕃军的人头,这样我才能拥有出将拜相的业。”
沉思良久,莽布交换手道:“告辞,一万颗吐蕃军的人头,这事没得谈
“呵呵,有你这颗人头也不错!”皇甫惟明轻声笑道。
“既然来了,怎会没有防备?皇甫节帅,你杀了我,等着通敌叛国的罪行暴露,身败名裂吧!”莽布支声音不急不缓,沉稳不乱。
你不是说信件全数带回来了吗?皇甫惟明狠狠瞪了一眼牙将王思礼。
也不忙着离开,吐蕃大论莽布支坐了下来,喝了口温热正好的姜茶,缓缓道:“给你留五千吐蕃老弱残军,要取人头,自己去拿,不够数的,拿汉人奴隶的头颅冒功请赏
185。失陷雪山堡
积雪覆盖了远山近峰。满眼都是白,如老人的银发一般,一支络绎不绝的吐蕃大军,在荒凉寂寞的甘泉水河谷急行军。
沿途没有看见一顶毡帐,一头牛羊,原来记忆中吐蕃部族扎营的地方,扒开积雪,还能找到几具枯骨残肢。
河谷里的风就像刀子一般,在吐蕃汉子的脸上刻出刚硬的线条,积雪足有膝深,快到甘泉水的上游,地势渐高,已经不能骑马了,悉诺逻恭禄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一路心事重重。
没人能体会他内心的苦楚,亲自到大唐长安去,想要窥探帝都的虚实,结识了李林甫父子,一块儿喝酒荒唐,与小李将军夜宿ji家。受了他的蒙骗,回到吐蕃后,极力主张向河西用兵,在逻些,吐蕃王廷,自己言辞振振,说河西讨击副使李岩是个纨绔浪荡子,他来河西,不是上天赐给吐蕃的礼物么?
玉门关攻不进去,悉诺逻恭禄隐隐就感到不安,几拨铁箭驿传过去,如石沉大海一般,他身经百战,战场的嗅觉灵敏,马上意识到,吐蕃大军境况不妙,他被小李将军玩弄于鼓掌之上,立刻下令撤军。
玉门军使杜希望与他交了几次手,一次比一次难对付,他在战火中成长的速度令人咋舌,把握战机,衔尾追击,用四面楚歌那一招来瓦解吐蕃军心,现在悉诺逻恭禄都未明白,吐谷浑小王慕容兆跟变了个人似的,胆子大的让人不敢相信,不急着逃离不说。还竟然敢回师逆袭?
昌马盆地那一仗,自己输得心服口服,幸好有倾盆大雨掩护,才能将已是惊弓之鸟的吐蕃军带走,逃出了昌马盆地,躲到了环境恶劣,连吐蕃人都感到呼吸不畅的阿尔金山一带。
阿尔金山人迹罕至,却是野生动物的天堂,藏羚羊,野牦牛,藏野驴成群结队,足有好几万头,这支丢了牛羊粮草辎重的吐蕃军才能借此存活下来,悉诺逻恭禄一边整顿这支仅存八千多人的吐蕃军,一边派人打探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