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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儿,让我好好看看你。”张飞大笑着,拍着我地肩,全然不顾我被拍得直咧嘴,“长高了,也瘦点了,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是吃得不好么?到了长安,让大哥给你好好补一补。”
看来,连番的胜仗,特别是他亲自在上庸击退许晃,使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不再似蜀中那样整日痛苦。二叔死于自尽,大将军难免阵上亡,其实大家都有这个准备,更何况吕蒙也死了,经过近一年时间的沉寂,这件事已经基本上可以承受,只是在心底里想着如何报仇罢了。
张苞上前见礼,我扶起了他,一年多不见,他比我还小我岁,但是个子比我都高,壮得小老虎一样,连战十三人,居然丝毫不显疲态。我对他点点头,一两年之内,他就可以象姜维一样上阵杀敌了。
一边谈论着,忽听有人在旁边哧的笑了一下。我一转头,彩车上有个女子探出上半身来,似乎山野盛开了一朵野百合,明明的照人的眼睛,她笑着,牙齿象是洁白地贝壳闪着光,眼睛弯成美好的弧线,青春羔羊般柔软的身体在笑声里轻轻摇摆着。
我几乎不敢看她,不由低下头。她是?星彩么?
我只知道星彩的名字,却并没有见过她。父亲与张飞虽为兄弟,但我毕竟是世子,自小就没有四处乱转的习惯,张苞我见到的次数都极少,更不用说是星彩。
张飞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笑指着那个张狂的女子:“这是我的干女儿了,许老头的孙女,大才女啊。”
许老头是谁?我奇怪地想着,那么这个人不是星彩了,这样张扬,怎么还说是大才女呢,会有这样大略的才女么。我不由略带一丝失望,掩饰的点点头。
那女子也不施礼,直直的道:“这就是姐夫么?人家看打架,看得正开心,谁让你多事了?还有,你怎么会这么胖的,一点也不帅。你手下有个将军叫姜维是么?人人叫他雏虎,他在哪里?”
听着她竹筒倒豆子般的清脆话音,我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当下只回答最后一个:“伯约现在凉州军中,姑娘找他何事?”
“听说他文武双全,又是相貌堂堂,我想看看他去。”
才想那开朗的凉州女子已经难觅,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可是这性格,也太、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吧。我竟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做答。
张飞笑道:“她是许靖的孙女,叫灵儿,打小没调教好,前些日子气得许靖把她轰出来了,连个家都没有。不过这孩子和老张投脾气,我就认了个干女儿。”
许靖的孙女?我眼前闪现出许靖那温文尔雅的样子,不会吧,若说她是张飞地女儿还有人信,若说她是许靖的孙女,那简直是天下大乱了。
这个许灵儿不愿意了:“没家怎么了,没家才更自由。”她偏头问我,“你见过龙挂么?”
龙挂就是龙卷风。我点点头:“幼时在荆州见过。”
许灵儿得意地仰头吟道:“何处最逍遥,江湖起龙挂。明公击筑铿,吹我青袍咤。万物入襟怀,四时从变化。无家未足忧,可以家天下。这是我作得龙挂吟,你可听得懂么?”
我茫然如坠云雾,摇头道:“不太明白。不过,挺好听。”
许灵儿一哂,回身到彩车里,我还能听她叽咕:“俗人一个。”似乎有另一个轻细地声音说了句什么,车中便笑了起来。
我也笑笑,退后数步。无家未足忧,可以家天下,很美很大气又很感伤的句子,但是,虽然这个女孩子写出的词句,但她却不一定能体会到其间的苦痛与无奈。
没有家的孩子,就算是有了天下,也是无法弥补他内心伤痛的。
一时那些山贼收拾完毕,为首之人上前交录名册。我写了张条子,让他们拿着去找当地属员进行安置,有几个和张苞交过手,武功还过得去地编入了张飞的部曲之中。原来张飞之所以让张苞与那些人动手,本就是为的招降他们。
但那个首领却悄声对我道:“殿下,小人有下怀胭禀。”
“什么事?此处没有外人,说吧。”
“殿下,前些时,有一队人马,四处联络各山头的兄弟们,要我们一起伏击一个大人物,抢夺金银珠宝。”我心一动,回看周围诸人,马超、张飞几人也停了叙谈,定睛看着他。
“小人一时心动,便应了下来,可是探听数次之后,却发现那些人鬼鬼祟祟,行动难测,完全不象道上的人。而且他说话吞吞吐吐,说半句藏半句的,不象条好汉,倒似个奸商。我一时气恼,偷了他们的伏击图,引军西来百里,跑到这个地方,结果遇上了三将军。我当时想,只这么几个人,何至于要数千人一起行动呢?此时想到,他的目标,可能是世子您!”
我吸了口寒气,沉声道:“你很好,以后随在我身边好了。那些人什么装束,为首之人多大年纪,什么地方口音,又什么特征?”
“那些人衣著很齐整,说话声音也比较乱,那首领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瘦得猴子一样,一双眼睛贼兮兮的四处乱转,说话好象是,对了,是河内地口音,我曾经有个伴当就是河内的人,所以我能听出来。”
“是他!”刹那间,一个贼兮兮手拿桔子的小孩出现在我眼前,“难道是阿望!”
崔州平传我大禹定鼎图走后不久,我就知道了那身边那个阿望的真实身份,他其实是司马孚的次子。难道当真是他来到雍州不成,居然还敢来偷袭我!“
“那人在哪里召集的你们?”
“向东一百五十里,黑风山。”
“很好,传令!李晟李,你二人带五名益州老兵,再挑选三名杨百战手下三名精干熟悉路途之人,持我令箭到槐里见蒋婉,敌军都藏到扶风了,他怎么还没动静。让他出兵一千,三日后,爬也给我爬到黑风山。”李氏兄弟领令而去。
“张苞,你护着家眷前往汉兴,此次战斗,你就不要参加了。”我转头向马超、张飞数人道:“我们现在就赶往黑风山,晚了,只怕那贼就逃了!”
张苞不悦道:“为何不让俺参加?父亲年老,我比他还要强呢。”
张飞一巴掌抽过去:“滚,还想和老子争功!”
张苞闷闷不乐的去我。我不信不过张苞,但历史上的张苞就是死在这秦岭之上,而且是极为窝囊的不小心滚下山坡摔破头摔死的,所以,攻山之战我可不想用他。
但是,虽然我军在杨百战地带领下,迅速地攻到黑风山,那山却已成一座空山,司马望早已经是鸿飞冥冥——以他之精细,发现有人逃走,计划败露,哪里还肯留在此地。我们大怒下连挑了七八处山寨,白白便宜了的送给了蒋婉数千劳力。
第六十八章 苍老的父亲
历经数月,终于回到了长安,离城十里,便看到路两旁迎接的人群,有人来报,军师亲自来迎接了。
我大吃一惊,纵身下马,急步向前,果然在长亭处,一眼就看到那个隽的身影——布衣长衫,羽扇轻摇,永远是轻松自在,自信满满,唇边也永远漾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蜀汉的灵魂之一,万民口中的智慧之神就在我的眼前,只是,先生越发的瘦了。
先生!一个头叩下去,我几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孔明两手扶起我,目光里流波闪动,似悲似喜:殿下快快请起,臣诸葛亮奉大王之命,率领百官前来迎接世子殿下凯旋。
众人齐声应道:恭迎世子凯旋!
我连连施礼:各位长辈,各位大人,刘禅实不敢当此厚爱,凉州之胜,实赖三军英勇,将士用命,马将军、魏将军等人奋力杀敌,黄老将军诸人更因此血染疆场,马革裹尸,刘禅不敢贪功。
一时马超张飞也到,大家执手而谈,我细看孔明细骨支棱的手,道:先生,你又瘦了,该休息就休息,不要这样拼命了吧。
孔明微笑道:世子何尝不是如此。
我不悦道:先生,您不要叫我世子好么,我喜欢听你叫我阿斗。
先生温和道:上下之礼不可废,世子就是世子,习惯不习惯,你也要去习惯它。另外,我听说你指挥诸将时自居小辈,对孟起诸人乃至黄权阎圃皆呼之为叔叔,此风不可长,军阵之中,首重名号,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也。
我求饶道:是是是,先生,我记下了。不知此次父亲宣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这个,大王自会说与你听的。
我分明看到先生的面色一车黯,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长安城,比我们走时更加紧固了许多,虽然远远比不上从前西汉的那座万国之都,却也已经算得上难以攻克的坚城牢池。城中之人多了起来,面上也带了喜色,不似我军初至时地惊慌失措。据孔明讲,今秋算是一个丰收,虽然粮草囤积不算太多,难以支持大规模的阵仗,但明年的春荒却还是可以应付过去了。
父亲的汉中王府占用了原来的就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