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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套句废话: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薛向打定主意,正要和衣而卧,忽地一团白影朝他扑来,薛向挥手就要去格挡,熟料那白影跳上他格挡的胳膊立住,不动了。
“小白!”
这立在胳膊上的不是小白虎又是何物?原来小家伙去岭南的时候,小白虎刚好回了山,就没跟去,这一来二去,薛向就慢慢淡忘了这小东西。熟料,在这茫茫风雪之中,再次相逢,薛向当真是喜不自禁。
小白身形还是初见时一般模样,光滑如缎的毛皮,炯炯有神的虎目,优雅的身姿,四爪莹莹如玉,昂首立在薛向的胳膊上,很有几分雪山之王的风采。
薛向托着这小白虎,募得,想起分开已有数月,这小白虎怎么还如初见时一般大小,别说身长,就是体重也未有丝毫增加。
薛向边暗道怪异,边抚mō着小白虎的背脊,忽地,小白虎冲他低吼两声,跳下他的胳膊转身去了。薛向心中虽然好奇,却并未阻它,自顾自地埋头睡了。睡了不知多久,忽觉脑上多了一个柔软的物什么,薛向不用睁眼,便知是小白虎又回来了。
薛向伸手将小白虎从头上提溜了下来,睁眼一看,地上多了三四只死去的野鸡,再去看小白虎,嘴角处隐隐有血迹,便知是它的杰作。
风雪夜奔,薛向初八下午从家里出发,眼下已经初九深夜,不,应该是初十凌晨,这三四十个小时,一直在奔bō,几乎就未怎么进食,这会儿,早已腹鼓如鸣。若是以往入山,以薛向的本事自不会饿着,可现如今大雪漫天,北风如刀,又是深夜,叫薛向空有十成本领,也使不出一成来。
见了这四只野鸡,薛向再不迟疑,拔去鸡毛,用手剥开鸡腹,掏空内脏,穿了树枝便架上了火堆,片刻功夫,鸡身便被炙烤得sū黄,yòu人的肉香立时飘了过来,薛向早饿得狠了,顾不上烤至十成熟,抄起两只烤鸡,一只递给了小白虎,一只便朝嘴里猛塞。
尽管没有任何佐料,薛向去吃上了生平最香的一顿饭,小白虎吃完一只烧鸡,便跳进薛向怀里睡了。剩下三只烤鸡被薛向一鼓作气,塞进了五脏庙。
吃罢晚饭,薛向将身边的鸡毛,已经炙烤的没了水分的干柴全部加进了火堆,这是他最后一次加柴,因为手腕上的手表显示时下已是凌晨五点半了。
薛向依着树根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冻醒了,原来身边的火堆已早灭多时,薛向抬手看表,已近八点,昨夜的风雪已停,天空虽未放出朝阳,却是大晴了。今次不同昨晚,薛向的身体,力量尽复旧观,抓一把雪,擦了擦脸,立时神采奕奕。
“小白,你是跟我进城,还是待在这金牛山?”薛向mōmō肩头小白的脊背,竟和这小老虎打起商量来。
其实,薛向知道此地一别,怕是再没机会回靠山屯了,即将到来的大博弈,败了,他薛某人死无葬身之地,胜了,那几位恐怕也不会放他下来折腾,只怕是留校念书,终归是和这靠山屯诀别了。
小白虎虽然聪慧,到底不通人言,依旧立在薛向肩头,昂首送目。
“得,我还是带你进城吧,到时候,寻着机会,给你找个管吃管住还送童养媳的地方,你小子算是逮着喽…。。”
薛向长啸一声,抓过小白虎,塞进怀里,便在雪地里奔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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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安老爷子的态度
耿福林推开房门,扯下门边的灯绳,刷的一下,屋子亮了,眼帘刚映入景象,耿福林便难以置信得揉了又揉,看着书桌边上闲坐的那人,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来这儿等你{///书友上传}”说话的正是薛向
今天一早薛向奔出金牛山,寻了顶破草帽,混在乡亲们的牛马车里,便进了城要说这承天县的戒备,远不如他清晨溜出金牛山时来得森严,那阵势似乎是整个承天县的武力都出动了,几乎将整座山林封死了
得亏小白虎头前引路,寻了条绝道,顺着雪坡才溜下山来或许是料定薛向就在山里,又或许是量薛向没那么大胆子进城,是以,城内与平rì一般无二,只不过主干道四侧的墙壁填满了通缉、声讨他薛某人的大字报,就连县里的广播电台也一刻不停地播报着他薛某人在靠山屯犯下的累累罪行
薛向听了会儿,竟是连他薛某人好逸恶劳的事儿,都被扒出来,加以“修饰”,成了强索社员肥鸡数百只,后面有和女知青如何勾搭的事儿,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县革委的广播电台,而非大英帝国的太阳报
薛向听得直倒胃口,索xìng在城墙根儿寻了个向阳的地方,拿破草帽遮了脸,闭目闲坐,这一坐就坐到了夜幕降临天一擦黑,薛向寻着空当,就翻进了革委大院儿悄悄潜进了耿福林家因为,他料定耿福林看了今天的报纸,一准儿得回来
果不其然,就等着了
耿福林紧走几步,和薛向抱了抱,又招呼他坐下,转身出了书房,未几,捧回一个托盘,盘里一锅四碟尽是吃食
“老弟啊,你受苦了,郭民家真不是个玩意儿,初四那天县里忽然开始宣传你们靠山屯儿,我还以为老小子想通了,顺带着宣传你的成绩,他好捞点儿政绩,哪知道这王八蛋趁机把我和光明给支出去,转眼就图穷匕现”耿福林也是在汉水瞧见了报纸,立时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薛向也是饿急了,顾不上搭话,将杂七杂八地四盘菜,倒进了盛饭的小锡锅里用筷子一搅拌,三口两口就下了肚
见他吃得狼狈,耿福林还待出去寻摸吃食,却被薛向一把按住:“饱了,耿老哥,有没有今天的报纸泡*书*(”
耿福林招呼一声,转身出门,未几,捧回一大摞,薛向抽出当天的《承天rì报》头版头条登的不是批判靠山屯的文章,而是郭民家代表承天县革委会做的检讨书
薛向草草浏览一遍,笑道:“郭主任好手段”
“他就这点本事,当年还不就是靠打闷棍,揪辫子起的家”耿福林嘲讽完又道:“老弟,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我看实在不行,我想办法把你送到岭南去,那边紧靠着港岛,走走关系,就出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耿福林还能这般说话,薛向心中实有几分感动:“耿老哥莫非料定这一仗,我必输无疑?”
尽管耿福林如此表态,且说得情真意切,可值此危难之际,薛向不敢弄险,也不敢尽信人言,是以他必须亮出底牌,让耿福林看见希望,坚定信心
果然,耿福林一改先前颓唐,又惊又喜,“莫非你老弟还有后手”说完,又自语道:“不对呀,分地的事儿,被老郭定成了铁案,翻不过来了…。”
薛向摆手,笑笑:“耿老哥,用不着翻案,没准儿老郭定的铁案,会忽地竖起来,化作一面的红旗”说完,薛向抬手指天,耿福林霍然sè变
薛向自不会继续和耿福林分说高层的思cháo碰撞,只要坚定耿福林信心就好,“耿老哥,家里有没有电话”
“有,有,你稍等”
耿福林起身转回客厅,接着便是几声呵斥,把家里的人撵了个jīng光,又转回房内,“薛老弟,电话线牵不进来,出来打,浩男和你嫂子,都被我打发出去乘凉了”
“大冬天的,乘哪门子凉”不过,此刻,薛向也无心指出语病,拿起电话,就摇拨起来
电话是打去松竹斋的,很快就通了,那边传来的是安在海的声音,嗓音有些沙哑:“喂”
“二伯,是我”
“小薛???”
“是我”
“好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回,你小子把天给戳了窟窿”安在海语气激烈,“你现在在哪儿呢,从zhōng yāng到地方,遍地都是你的通缉告示,你小子跑什么,就是出了篓子,跑也解决不了啊,唉,你…。。”
安在海话如急雨,薛向压根儿插不进嘴,忽地,那边传来苍老的声音:“叨叨什么,电话给我”
未几,听筒里就传来安老爷子的声音:“还好?”
“挺好”
老爷子不问其余,先问安危,薛向心中陡然一暖
“这回乱子比较大,是出去,还是留下,随你要出去,我老头子能把你送走;要留下,恐怕就得隐姓埋名”
“老爷子,事情不到这一步”
“你恐怕不知道,我刚开会回来,选你下乡的许子干已经被停职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