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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再耽搁一两天就不能见面了。故来回太太。我想,梅儿还小,又要赴考,必得儿子去才好。只是家里没人照管。强儿翔儿虽说糊涂,到底是个男人,外头有了事来还可传个话。〃董夫人点点头道:〃你办得很好。只是我如今心口疼又犯了,没精神理会家事了,况且麒麟又时常令我担心。〃吴奎道:〃太太身子要紧。有什么事交给二太太三太太也是一样,省得操劳过度,倒不好了。〃董夫人点点头儿。吴奎道:〃我去跟婶子们说一声去。〃便出来先到倪夫人那里,又说了一番,〃我母亲现病着,外面有强儿翔儿呢,内里就请婶子和二太太费心罢。侄儿家里倒没有什么事。虽是瑕儿没有照应,还亏银杏的心不很坏。妞儿心里也明白,只是性气比他娘还刚硬些,求婶子时常管教管教他。〃说着眼圈儿一红,连忙把腰里拴槟榔荷包的小绢子拉下来擦眼。倪夫人道:〃放着他亲祖母在那里,托我做什么?不然还有二太太呢。〃吴奎轻轻的说道:〃婶子要说这个话,侄儿就该活活儿的打死了。婶子也知道我们老爷和太太只疼麒麟,不待见我的;况且太太今又犯了心痛旧疾,那有心情管别的事。二太太素来性情冷淡,不喜热闹,也不敢托他。没别的什么说的,总求婶子始终疼侄儿就是了。〃说着,就跪下来了。倪夫人也眼圈儿红了,说:〃你快起来,娘儿们说话儿,这是怎么说。只是一件,孩子也大了,倘或二老爷有个一差二错又耽搁住了,或者有个门当户对的来说亲,还是等你回来,还是你太太作主?〃吴奎道:〃现在太太们在家,自然是太太们做主,不必等我。〃倪夫人道:〃你要去,就写了禀帖给大老爷送个信,说家下无人,你二叔不知怎样,快请大老爷将老太太的大事早早的完结,快快回来。〃吴奎答应了〃是〃,正要走出去,复转回来回说道:〃咱们家的家下人家里还够使唤,只是园里没有人太空了。包勇又跟了他们老爷去了。园里一带屋子都空着,忒没照应,还得婶子叫人常查看查看。如今,舅太太和董三爷他们已搬到别处去了,不在这里了,剩咱们定府一家更冷清了。〃倪夫人听了叹道:〃别说亲戚们,连咱们家还有人要出去呢。这几日,三丫头正吵着要出家呢。你想咱们家什么样的人家,好好的姑娘出了家,还了得!〃吴奎道:〃婶子不提起侄儿也不敢说,三妹妹一向孤僻,他亲妈又早死了,三叔又在外头。侄儿听见要寻死觅活了好几次。他既是心里这么着的了,若是牛着他,将来倘或认真寻了死,比出家更不好了。〃倪夫人听了点头道:〃这件事真真叫我也难担。我也做不得主,由他去就是了。〃吴奎便出来,又去见了韩夫人,禀明事委。韩夫人也只有胆惊落泪而已。不过说些〃费心照料〃的话。
吴奎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出来,叫了众家人来交待清楚,写了书,收拾了行装,银杏等不免叮咛了好些话。只有吴瑕惨伤的了不得,吴奎又欲托姚旺仁照应,吴瑕到底不愿意,听见外头托了强翔二人,心里更不受用,嘴里
却说不出来,只得送了他父亲,谨谨慎慎的随着银杏过日子。佳玲秀婷因慧兰去世,告假的告假,告病的告病,银杏意欲接了家中一个姑娘来,一则给吴瑕作伴,二则可以带量他。只是遍想无人,也只得罢了。
且说吴翔吴强送了吴奎,便进来见了董韩倪三夫人。他两个倒替着在外书房住下,日间便与家人厮闹,有时找了几个朋友吃个车箍辘会(7),甚至聚赌,里头那里知道。一日韩立岭姚旺仁来,瞧见了吴翔吴强住在这里,知他热闹,也就借着照看的名儿时常在外书房设局赌钱喝酒。所有几个正经的家人,吴礼带了几个去,吴奎又跟去了几个,只有那全计诸家的儿子侄儿。那些少年托着老子娘的福吃喝惯了的,那知当家立计的道理。况且他们长辈都不在家,便是没笼头的马了,又有两个旁主人怂恿,无不乐为。这一闹,把个定公府闹得没上没下,没里没外。那吴强还想勾引麒麟,吴翔拦住道:〃麟三爷那个人没运气的,不用惹他。那一年我给他说了一门子绝好的亲,父亲在外头做税官,家里开几个当铺,姑娘长的比仙女儿还好看。我巴巴儿的细细的写了一封书子给他,谁知他没造化,……〃说到这里,瞧了瞧左右无人,又说:〃他心里早和咱们这个三婶娘好上了。你没听见说,还有一个岳姑娘呢,弄的害了相思病死的,谁不知道。这也罢了,各自的姻缘罢咧。谁知他为这件事倒恼了我了,总不大理。他打谅谁必是借谁的光儿呢。〃吴强听了点点头,才把这个心歇了。
他两个还不知道麒麟自会那道士以后,他是欲断尘缘。一则在董夫人跟前不敢任性,已与如金贺燕等皆不大款洽了。那些丫头不知道,还要逗他,麒麟那里看得到眼里。他也并不将家事放在心里。时常董夫人如金劝他念书,他便假作攻书,一心想着那个道士引他到那仙境的机关。心目中触处皆为俗人,却在家难受,闲来倒与茹萍闲讲。他们两个人讲得上了, 那种心更加准了几分,那里还管吴才吴梅等。那吴才为他父亲不在家,韦姨娘已死,董夫人不大理会他,便入了吴强一路。有相好的丫头好心规劝他,反被吴才辱骂。如今麒麟吴才他哥儿两个各有一种脾气,闹得人人不理。独有吴梅跟着他母亲上紧攻书,作了文字送到学里请教吴修。因近来吴修老病在床,只得自己刻苦。尤洁是素来沉静,除了请董韩倪三夫人的安,会会如金,余者一步不走,只有看着吴梅攻书。所以定府住的人虽不少,竟是各自过各自的,谁也不肯做谁的主。吴才吴强等愈闹的不象事了,甚至偷典偷卖,不一而足。吴才更加宿娼滥赌,无所不为。
一日韩立岭姚旺仁都在吴家外书房喝酒,一时高兴,叫了几个陪酒的来唱着喝着劝酒。 吴强便说:〃你们闹的太俗。我要行个令儿。〃众人道:〃使得。〃 吴强道:〃咱们'月'字流觞(8)罢。我先说起'月'字,数到那个便是那个喝酒,还要酒面酒底。须得依着令官,不依者罚三大杯。〃众人都依了。吴强喝了一杯令酒,便说:〃飞羽觞而醉月(9)。〃顺饮数到吴才。 吴强说:〃酒面要个'桂'字。〃吴才便说道:〃'冷露无声湿桂花'(10)。酒底呢?〃 吴强道:〃说个'香'字。〃吴才道:〃天香云外飘(11)。〃韩立岭说道:〃没趣,没趣。你又懂得什么字了,也假斯文起来!这不是取乐,竟是怄人了。咱们都蠲了,倒是 拳,输家喝输家唱,叫做'苦中苦'。若是不会唱的,说个笑话儿也使得,只要有趣。〃众人都道:〃使得。〃于是乱 起来。姚旺仁输了,喝了一杯,唱了一个。众人道好,又 起来了。是个陪酒的输了,唱了一个什么〃小姐小姐多丰彩〃。以后韩立岭输了,众人要他唱曲儿,他道:〃我唱不上来的,我说个笑话儿罢。〃 吴强道:〃若说不笑仍要罚的。〃 韩立岭就喝了杯,便说道:〃诸位听着:村庄上有一座元帝庙(12),旁边有个土地祠。那元帝老爷常叫土地来说闲话儿。一日元帝庙里被了盗,便叫土地去查访。土地禀道:'这地方没有贼的,必是神将不小心,被外贼偷了东西去。'元帝道:'胡说,你是土地,失了盗不问你问谁去呢?你倒不去拿贼,反说我的神将不小心吗?'土地禀道:'虽说是不小心,到底是庙里的风水不好。'元帝道:'你倒会看风水么?'土地道:'待小神看看。'那土地向各处瞧了一会,便来回禀道:'老爷坐的身子背后两扇红门就不谨慎。小神坐的背后是砌的墙,自然东西丢不了。 以后老爷的背后亦改了墙就好了。'元帝老爷听来有理,便叫神将派人打墙。众神将叹口气道:'如今香火一炷也没有,那里有砖灰人工来打墙!'元帝老爷没法,叫众神将作法,却都没有主意。那元帝老爷脚下的龟将军站起来道:'你们不中用,我有主意。你们将红门拆下来,到了夜里拿我的肚子垫住这门口,难道当不得一堵墙么?'众神将都说道:'好,又不花钱,又便当结实。'于是龟将军便当这个差使,竟安静了。岂知过了几天, 那庙里又丢了东西。众神将叫了土地来说道:'你说砌了墙就不丢东西,怎么如今有了墙还要丢?'那土地道:'这墙砌的不结实。'众神将道:'你瞧去。'土地一看,果然是一堵好墙,怎么还有失事?把手摸了一摸道:'我打谅真是有墙,却原来是无墙(吴强)!'〃众人听了大笑起来。 吴强也忍不住的笑,说道:〃舅爷,你好!我没有骂你,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