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想邢夫人既深恶熙凤,便不问青红皂白,况且贾琏又非他亲生,哪肯管束训斥,反教熙凤得意?今听那秋桐诉了许多委屈,费婆子等人又在一旁火上浇油的说了许多挑拨离间无中生有的话,益发有气,反向秋桐道:“你不用哭,一切有我作主,看谁敢把你怎么的?”因命人去院门口守望,若是贾琏回府,立叫来见。
那贾琏吃得醉醺醺的回来,听说邢夫人立找,不知何事,忙搂马往东院里来。在黑油大门前下了马,进入上房,只见邢夫人脸色铁青,坐在那里,秋桐站在身后啼哭,益发不明所以。邢夫人见了他,也不问他去了那里,也不问是非原委,先就发作道:“这屋里的狗走出去给人打了也觉没脸,何况秋桐是老爷亲口许给你的,就算他有一时半处不到的地方,也该看在老爷面上包涵着些,如何竟说退还休弃的话?他又不曾犯了七出,又不曾偷人养汉,难道跟自家汉子亲热了些也算是罪过?这样的道理我倒不曾听过。况且你在外面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并不与他相干,如何你们两口子别气,倒要赖在秋桐身上?难道必定不能容他,所以做定了圈套等他跳,好撵他出来的不成?”
那秋桐便又哭起来,抹眼甩鼻涕的罗罗嗦嗦说了一通。贾琏这方听得明白,心中既恨凤姐泼悍,亦怨秋桐不替他遮瞒,反添油加醋,惹出这番口舌,只得含羞道:“是儿子无能,未能教导媳妇,惹得老爷、太太烦恼,我这便带秋桐回去,再叫媳妇来与太太磕头。”邢夫人冷笑道:“你说这话,可是折杀我了,我也领不起他的头,叫他留着那份殷勤,且往高枝儿上栖着吧。说到底这也是你们房里的私事,原不该我多问,只是你们既然闹到我眼面前儿来,不得不说你两句戏词儿里也常有的:田舍翁多收了十斛麦,尚欲易妇。何况咱家?你身上现捐着个同知,就三妻四妾也寻常,怎么就容不下一个秋桐了?你现回去告诉他,就说我的话,好歹看见公婆面上,略给秋桐一寸三分地儿略站站,就算他眼里还有长辈,若不然,从今往后我倒也没好意思见他的。”
贾琏只得磕了头欲去,邢夫人却又叫住道:“回来。把你这些个东西带上,我很见不得这个。”贾琏忍愧拿了,又出来见贾赦,贾赦也沉着脸说了两句,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妇德再高,没有子息也算不得大好处,况且又是个没有妇德、不能容人的。你是个男人,如何连媳妇也教导不了?岂不落人耻笑?”贾琏也惟有含愧领了,带着秋桐回去。方进门时,正看见平儿带着人挪箱子,登时怒从心起,况且又喝了酒,更不问情由,上前来一脚将箱子踢翻,骂道:“谁叫你动我的东西来?他又没咽气,又没停床,倒急着移棺下殓的不成?”
凤姐在里间听见这话骂得恶毒,如何不恼,因扶着门出来道:“不用你咒我,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明儿就死了,好叫你们称心如愿。圣人语录里都有过的:渔色者夭。我原怕你不知保重身体,不好自己当面劝你,所以请太太教导,哪不是为了你好?倒招你恨我做冤家对头,香灰迷了眼,艾蒿薰了心,只要治死原配老婆,好与淫妇过一世。你既然心急,不如拿绳子来勒死我,再把那些给你头发、肚兜、又是什么看了烂眼睛画书的淫妇一起召进来,便娶一百个老婆也没人拦着你,如何?”
贾琏气道:“原来你还记得两句圣人语录。听听这话,是我咒你,还是你咒我?你也不用装大方,也不用说那堵气逞能的歪话,不过是仗着老太太疼你,只当我认真不敢休了你。老爷、太太方才发了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任凭你妇德再高,不见子息也是头一条罪过,况且又醋妒成性、不能容人、没什么妇德可以夸耀的。我便写书休你,老太太也不好拦的。”
凤姐冷笑道:“我说那里来的恁高气焰呢,原来仗着老爷、太太撑的腰。我倒不怕你写书来休我,就只怕你没那胆气。你年未三十,还须讲不得那四十无子、准其置妾的礼呢,况且我又把贴身丫头许你收房,又凭你左一个右一个娶进门来,怎么是不能容人,又怎么是醋妒成性?若不是我,二姐如何进得了门?老爷把秋桐赏了你,我何尝说过半个不字了?如今你要休我也容易,赶明儿召集两府的人告诉一番,咱们祠堂里老太爷跟前磕头去,看是你行的事理长,还是我说的话理短?果然两府族长都认着你有理,我也不用你休,管自这就收拾包裹回南边去,如何?”
贾琏被堵得无话可答,且又提起二姐来,更觉怒火中烧,便想要寻一件最刺心的话来激一激他,因见平儿垂手站在一旁,便不及细想,索性道:“你说得倒好听,好一个宽宏大量仁慈体下的贤良妻子!既是这么三从四德温厚得人心的,怎么身边连一个心腹人儿也没有?就连平儿也不服你。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那头发并不是秋桐的,原是被你逼得上吊的鲍二家的从前给我的,我为他死得冤枉,所以留下来做个念想儿,这件事平儿也知道,早先还是他替我收着的呢,不信你只管问他。”
平儿听他说出这件机密事来,且又故意纠缠不清,意在挑唆凤姐嫌隙自己,不禁又惊又怕,又气又急,忙道:“二爷何苦冤我?我上那里知道你的那些事呢。”凤姐正无处出气,听了这句,不由分说抓过平儿来,劈头盖面便打了两巴掌,又拧着脸问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娼妇跟他们通统一气,都只恨不得我死。平日里那些小心仔细敢情都是装出来哄我的,既如此,何不拿了毒药来我吃,好洗净你的眼睛。”
平儿气苦不过,又无可分证,既被贾琏挤兑,又遭凤姐揉搓,忽见秋桐站在一旁歪着嘴冷笑,不禁想起那夜在窗外听见两人的言语来,贾琏何尝将自己放在心上,如今连凤姐也猜忌于己,真正世界之大,更无容身之地,一时万念俱灰,许多恨怨委屈之事悉上心头,遂将心一横,哭道:“你们呕气,何必拿我做磨心,我索性死了,好叫你们省心。”说罢,挣开凤姐之手,回转身便向照壁一头撞去,顿时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众人见闹出人命来,都大惊叫喊,慌乱不迭。凤姐到这时悔之不及,流下泪来,贾琏也连声儿叫请大夫,秋桐见闹得大了,早躲进门里去。丰儿、红玉都守着乱叫乱哭。
一时大夫来到,敷药包扎,把脉观色,幸喜伤势虽重,并无性命之碍,遂开了方子,命照方煎药,又叮嘱小心将养,勿使再气恼劳动云云。贾母处早听到动静,亦遣人来问询,凤姐哪敢再闹,忙用言语敷衍支吾过去。贾琏见凤姐不再追究,乐得消停,两人闹了这一回,如今都有些悔将上来,遂不复将前事提起,仍如常相处。正是:
萍因水聚原不幸,花被风折更可怜。
☆、第四回 赖奴提亲龄官惊梦 北王问字贾母伤心
上回说尤氏侍候了午饭欲走时,贾母却又叫住,说有件事要与他商议。尤氏只得转身进来,贾母说了一回闲话,直待李嬷嬷去了,方向尤氏道:“前些时我与赖嬷嬷斗牌,说起他曾孙女儿择嫁的事,我想着那女孩儿也是常见过的,倒没有那缩手缩脚的小家子腔调儿,也还知进退,识大体,又知书认字,若论模样儿端正,性情温顺,多少大家闺女也不及他。小小年纪,又更能当家主事,心里最有计较的,因此那差不多的门第儿,他母亲还不肯给,说是宁可留在府里给自己多个臂膀。我想着蔷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想要与他寻一门好亲,看了多少人家都不中,倒是这赖家的女孩儿也还年貌相当。虽说是奴才出身,两家也有四五辈子的交情,且他老子现正做着州官儿,闻说开了春还要再升呢,总算不辱没。一直想着要跟你们说,只因节下忙乱,便未及说起。我想蔷小子没父没母,自小依附珍哥儿长大,他这婚姻大事自然也是你们替他作主。如今蓉哥儿媳妇都娶下两房了,蔷哥儿二十好几,也早该成家了。我的意思,你家去时就说我的话,问问愿不愿意。咱们这头自己说定了,再找保媒的去,料想他们那边断没有不应的理。”尤氏陪笑道:“老太太看中的必是好的,只是蔷儿虽然自幼在府里长大,如今也搬出去好几年了。他叔叔每每也说要与他早日寻门亲事,成了家,好当家主户的,相看了这几年,只没合适的。既是老太太相中了,自然是好的,我这便回去同他说。”
回来宁府,丹墀前停了轿,银蝶先放下猫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