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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都洒了点。怎么了,逼真么?我只洒了一滴。
崔浩的脸变了色,不说一句话,任凭她尖叫不断,死拖着她去了洗手间。两个人都裸着,他站在花洒下帮她洗澡,冲掉脸上的诡异色彩和身体的恐怖味道。终于,她的脸恢复了素白,身体换上了玫瑰浴露的香味。
皮肤的揉搓中,好像又来了欲望,两个人在花洒下亲吻,崔浩抱着她回到床上,抵死缠绵了一番。
事后,崔浩在陈菲的耳边呢喃地恳求,亲爱的,今天晚上辞演吧,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怕你会出事。
傻孩子。陈菲拿手指刮他的鼻子,你是不是爱上了我?你说你爱我,我就不去了。
崔浩没有再说话,他的脸僵硬又难看。7年来,他还没有对一个女人说过爱,陈菲是他7年间最喜欢的女友,即使如此,他也很难将那个爱字说出口。
陈菲掩饰了失望,强笑着哄他,好,我不去。你刚才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吧。
崔浩紧拉着她的右手,十指交错,听话地睡着了。
2
还是做梦。不过这次是美梦。
崔浩梦见他站在碧蓝的海平面上,陈菲穿着洁白衣裙,抱了一捧百合花向他走来,如他初见她时那般模样,处女般的静谧与芬芳。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美梦,然后,他听见了那个令他窒息的难以相信的消息。
陈菲死了。
在太平间里,他看见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在3个小时前还和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女人,竟然死了。崔浩颤抖的手掀开白布,闻见那恶臭的死尸的味道,那个女孩,脸上化着死亡妆容,脖子里,是条勒痕。
陈菲死于演出意外,她出演的角色有一场戏是上吊自杀,结果道具忽然不可控制的出了问题,只不过1分钟的时间,陈菲就丢掉了生命。
恍惚间,崔浩突然看见陈菲死尸吐了舌头窒息难过的情景,这情景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崔浩难过地蹲在地上捶自己的胸口,那里真的很疼,很疼,就像当年失去红果一般,来不及拉住她,来不及说对不起。
3
岁月中那些难以回首,不忍想起的隐秘忽然间就从记忆的角落里争先恐后的出来,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地侵占了崔浩的大脑,画面一个个浮现,清晰无比。
7年前,崔浩还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19岁男孩,初恋,是一个叫红果的女孩。那个女孩来自云南,因为紫外线强烈的缘故,脸蛋晒得红扑扑的,真的很象一棵熟透了的红果。她的身材高挑饱满,长发总是编了麻花辫放在胸前,喜欢穿傣族的传统长裙,包裹着美好的臀部。每次崔浩看见她,就有难以抑制的喜悦和紧张。
他们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一起上课,看电影,去图书馆。她的手,是崔浩拉过的最柔软的手,她的嘴唇,是崔浩吻过的最甜蜜的嘴唇。她的喜怒哀乐全是他的喜怒哀乐。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崔浩可能会携她的手,一直走下去,到老。
他总是环抱着她说,我爱你,我爱你。然后亲吻她的脖颈。
她便回头笑,认真地让他发誓,以后除了我,对哪个女人也不能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他应着,充满信心地点头。那时,他就想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一辈子就认定一个的女人,他怎么会对别的女生说爱呢?
但是她死了,她从实验楼的7楼凌空飞下,那个傍晚,晚霞特别红,血一样地压迫人的眼。红果,她就像一只鸟一般飞下来,再也不见。
而她的死不因别的,就是因为崔浩的伤害。
因为,爱有多深,伤害就有多深。
在崔浩和红果的初夜,他虔诚地向对待上帝一般,他们羞涩又紧张地帮对方把衣服剥离。女孩的红脸蛋,饱满的Rx房,匀称的身子躺在那里,好像一张纯白的纸,而崔浩将是唯一写上字的人。他的圣女,他的纯洁的如朝露般的女孩,把一切都给了他,他会娶她,一生都为她奋斗。
当他们激情又有些狼狈地结束了第一次,崔浩马上检查了床单,想看红果的第一次落红。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没有看见那一抹鲜艳的血,也没有看见红果难过的脸。
他焦躁不安起来,他绝望地捶打自己,他怎么能相信身边的女孩竟然不是处女,她竟然没有落红。
他颤抖地抓紧她的肩膀喊:你为什么骗我,你不是处女了,你已经和别人睡过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大颗的眼泪从红果的腮边滑下。
他砸坏了旅馆里的东西,听不见她的解释。
他不记得那天他怎样跌跌撞撞地回学校,他只知道,他要和她分开,他需要安静地想一想,到底还要不要把这段感情继续下去。
一个月后,他还是没有想通,他无法想通。所以,当红果拿着早孕检验报告过来告诉他时,他冷冷地,轻蔑地看着她说了一句让他自己后悔终生的话:谁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呢?
他看见女孩一下呆住了,然后踉跄地走开,那背影决绝又苍凉。当天下午,红果便以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有,他们的孩子的生命。
4
夜凉如水。崔浩无法入睡,回忆的伤痛让他又一次跌入恍惚。他仿佛看见红果向他微笑,还是19岁那年的可爱模样,穿着白色的短袖和蓝色的筒裙,身材饱满又高挑。然后,又有一个女孩走过来,是陈菲,她走到红果身边,朝自己招手,像是在说再见。
忽然间,红果转过身去掐住了陈菲的脖子,掐地她舌头吐了出来,眼睛鼻子都开始流血,血流到地上蔓延蔓延,蔓延到床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将崔浩淹没。
啊,崔浩一阵尖叫坐起身来,冷汗浸湿了床单。
电话铃响起,正是凌晨2点钟,刺耳又突兀,折磨人的神经。
崔浩不敢接听,直接拔了电话线,但是,插在电话机里的电话线却长的要命,怎么都拉不完,拉啊,拉啊,最后,拉出来一堆女人的头发,那么长,那么繁密,像水藻,慢慢地它们舞动起来,缠绕了他的脖子,紧紧地勒住他,让他窒息。过了很久,他好像已经死了,死尸的气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无法呼吸。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像要把人的神经割断一般,不依不挠。
崔浩醒来时已经早上10点,电话确实在响,抓起话筒,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出人意料的动听,像是能抚平人的焦躁和不安一般,只一个:你好,就把崔浩拉回阳光灿烂的春日里。
原来是昨天在警察局见到的那个女警察方雨,要他今天去警察局录口供。
放下电话,崔浩又闻到扑鼻而来的腐尸气味,看到化妆台上有一个骷髅状的小瓶,大概就是陈菲所说的那个死尸香水,崔浩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拉开厚重的窗帘,崔浩看见光柱中那些飞舞的灰尘清晰可见,平日里,它们就像一个个活跃的精灵,不去注意谁都看不见。
有些东西,不去注意,便看不见,但,它一直都在那,一直在。
5
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管那是噩梦还是幻象,不知道为什么,崔浩很愿意把它们给那个叫方雨的女警倾诉,因为她的声音,让他安宁。
听完崔浩的话,方雨说,你应该是压力过大精神恍惚,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叫艾柯,很职业,也很专业,她让崔浩躺在弗洛伊德塌上,听他又一次讲述。
时间流走,崔浩又一次跌入幻境。他从和红果相爱开始讲,一直到昨夜噩梦。秒表扣上的声音让他从讲述中醒过来,原来他刚才被深度催眠,说出了长期以来困扰自己的愧疚感和对红果的歉意。
醒来时,他的衣服已经汗透,而脸上全是眼泪。
艾柯说,崔先生说的那个死尸香水,能拿来给我么,我们要研究一下。我怀疑里面有迷幻成分,闻到的人可能会刺激人的大脑以至于过于兴奋而看到一些幻境,说不定你的女朋友陈菲的死就源于此。
这一说,崔浩才想起来,录口供时,他忘记了这个死尸香水。而那瓶香水真的可能就是杀人凶器,他早上的时候丢进了楼道的垃圾箱里,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和方雨说时,她有点埋怨他的后知后觉。说香水只能做为证据交给她,如果艾柯要研究须得向证物科申请提取一部分。
崔浩连声答应说好。
在翻找垃圾桶时,崔浩看着认真的方雨,白皙瘦削的脸上满是汗珠,不知为何有些心疼,对她,有一种特别的信任和亲切感。
还好,很好找,因为它的味道特别强烈,垃圾的味道掩盖不了它的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