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提醒他雷士根家被围三天,可能断粮。雷东宝知道,这会儿谁也不敢去惹那帮披麻戴孝哭哭啼啼围堵雷士根家的老书记家亲戚,死人家的亲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做出来的事糊别人一辈子晦气。只有他出马,即使他可能遭到围攻谩骂,他也得岀马,因为他是一村之长,彻查老书记的决定由他做出,他有责任担负最大部分的压力,而不是雷士根。前面三天,老书记出殡之前,他一直忍着,隐忍不发,那是他对老书记过去的尊重。但是老书记既然入土为安,他不忍了。他的做人信条里,“忍”字淡而又淡。
雷东宝要四宝去买来一把荤素菜,他拎着直奔雷士根家,没要任何人跟着。他大摇大摆地去,后面远远跟了几个偷看热闹的。到雷士根家门口,那些披麻戴孝的当作没看见,都是默默低头坐着,就是不让道。雷东宝在圈外吆喝一声:“让个道。”没人理他,都是估摸着雷东宝再煞,也不至于踩着别人脑袋走路。
雷东宝果然没有硬闯,但也没有客气,站在圈外,响亮地道:“这件事,是我要士根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找我,捏士根这个好说话的,你们没种。老叔以前是我敬重的人,出问题时我先找他,问他怎么处理,他说随便我处理。好,那就随便我,即使是我亲爹亲娘,岀问题也是要查,死了也要查到底,好给你们一个交待,看我有没有冤他,看你们有没有冤士根。查出来的问题,昧钱的,父债子还,昧良心的,到此为止。今天,我把话扔这儿了,你们有种,继续堵着,士根出不来,我请乡里出面查账。你们尽管逼我,我雷东宝打小是光棍,没有怕的。”说完,将手中一捆荤素大力扔进围墙,转身要走。
老书记家众人面面相觑,嘴里早仗着人势骂岀断子绝孙的话来。越骂越激动,老书记的老妻越众而出,举起缠白纸条的竹棒照雷东宝劈头盖脑抽过去,“贼种,你逼死我老头,你还想逼死我?”
雷东宝一把抓住竹棒,拉得老书记的老妻差点踉跄而岀,摔倒在地,硬是被她那些亲戚的头颅顶住。雷东宝拿竹棒指着众人,道:“本来想悄悄处理这事,老叔悄悄退休悄悄补钱,没人知道,老叔自己也清楚,回家就不吱声。硬是被你们自己吵上村办捅出来,天下哪里见过这样的儿子,巴不得老子没脸见人,老叔自杀,那也是让他不成器的儿子逼死的。如今老叔已经入土,你们还不让老叔安心,到处哭哭啼啼怕别人不知道老叔怎么死的,好啊,我帮你们,老叔的问题查出来,我张榜公布,开会宣布,让全村每个人都知道,你们满意了吧?你们这帮逆子,老叔都是被你们害死的,害死了还不让他好过。”
雷东宝一边说,众人一边鼓噪,有人想夺雷东宝手里的竹棒,雷东宝不得不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挥棒乱打。众人忌惮他真张榜公布,可又骑虎难下,不能被人一吓就回,而老书记的儿女亲人哀恸老父之死,不是雷东宝三言两语可以说退劝退。再说以往都是雷东宝唱红脸,雷士根唱白脸,让人有机会下台阶,可如今雷士根被他们围在屋里,没法出来对唱。老书记老妻急了,顺势往地上一滚,大哭“书记打人,书记打人,不要活了……”,抓起手里能抓的东西都扔向雷东宝。
雷东宝躁极,心说这帮人怎么不听劝不讲理,索性扔掉竹棒,撸起袖子道:“笑话,我从小打架打到大,打人又怎的。”说着就要动手,先揍没胆正面对打总是偷袭他的书记儿子,没想到雷士根家大门一开,雷士根踩过众人冲出来,一把抱住雷东宝,紧张劝说:“东宝书记,你别管我,我家让他们围着,你去管村里大事。我没事,快走。”
雷士根劝架,老书记家人反而来劲了,拳头竹棒纷纷落在两人身上。雷东宝火大,一把推开雷士根,先给老书记儿子一个耳光,又一把劈胸抓住扑上来的老书记老妻,拎起来大吼一声:“谁敢动手?!当我雷东宝说话放屁?”老书记老妻本就丧夫之痛,几天没睡,头昏眼花。被雷东宝高高拎起来天旋地转地一拨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女儿先看出不对,忙大叫:“岀人命啦,妈,妈,你怎么啦?”雷东宝没想到老太这么不经拎,拉回一看,果然见老太两眼紧闭,牙关咬紧,忙将人改拎为抱,命令雷士根带钱跟上,他准备带人去乡卫生所。
雷士根不急着进去拿钱,拦住雷东宝先掐老太人中,身后,几只拳头又落在两人身上,但不多。本来也想抓雷东宝拼命的书记儿女们这时顾不得吵架打人,都将眼光焦急地集中到雷士根手上。幸好,老太在雷士根手下苏醒过来,醒来就被老书记儿女一把抢去,众人不敢拿老娘性命开玩笑,簇拥着老太回去家里。老书记儿子咬牙切齿扔下狠话,要雷东宝管住他寡母。雷东宝冷笑,说谁想学老猢狲被他埋雪堆,谁尽管上。
看着众人退去,雷士根叹息道:“幸亏老书记家人口不多,否则我家得给他们扒了。唉,扒了也只有认,谁让一条命摆那儿呢。你让你妈去哪儿躲躲吧,避开他们几天火气。”
“他们?他们有那能耐,以前也不会被老猢狲这种人压着欺负。都是欺软怕硬的。不躲,怕他们怎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
“怕什么,我不做亏心事,不贪财不好色,他们敢乱来?你看你做人正,他们也只敢堵你不敢扒你墙。他们还有理了?查!你今天开始继续查,别让人以为老叔是我们逼死的。”
“东宝,别赶尽杀绝。老书记都已经去了,一条命放那儿,你不能再蛮干。”
“士根哥,你不查,我出钱让乡里派人来查,这件事一定要处理个水落石出,否则影响我们村党支部的威信,让全村人还以为我们是旧社会的恶霸土匪。我们一定要把道理说清楚,不能死一个人让他们闹三天就闷声不响,让别人看见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以后还要开展工作,听到吗,还要工作。”
雷士根无奈只好答应,转回家中打个招呼,去村办继续查账。他虽然涵养好,可也不是土性子,他被堵家里三天,他也气;他虽顾全大局,他心里也冤。本来他还顾着老书记过去的功德,有些可忽略的也忽略了,可现在如果不拿出证据说话,他与雷东宝还真坐实了迫害老书记致死的指控,他哪里担得起这罪名。虽然他还是有顾虑,乡里乡亲,做得太绝不好,何况人都已经死了,一条命抵多少钱都可以。可他真是不能不彻查了,无论最后是不是张榜公布,他都得把问题查个水落石出,他还得面对自己充满内疚的良心,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待,不是他逼死老书记,是老书记自己的行为逼死老书记自己。
老书记家众人退去后就没再堵,人都是一鼓作气,再鼓而衰。雷士根得以顺利出门又查三天,经过多方求证,将最终意见递交雷东宝。雷东宝看了,能具体落实的贪污竟然有三万元之巨。他召集所有村干部开会,问怎么处理,果然,大家都没敢表态。大家最后要求把决定权交给全体村民。
雷东宝也不表态,他这次学乖了,村民那些婆婆妈妈没道理可讲,他索性把决定权交给村民,村民自己怎么决定,村里就怎么执行。雷东宝不急,耐心从月中捂到月底,这耐心,是每天挨老书记家人骂,每天被村人流言蜚语这等枪林弹雨之下的耐心,这耐心,对雷东宝而言,弥足珍贵,可那也是老书记的一条命带给他的教训:做事,不能想干就干。这还是雷士根背后苦口婆心劝出来的,雷士根列举其他两种比较婉转的查处老书记的办法,以此告诉雷东宝,做事未必只有雷厉风行一条路。
这期间,有风言风语传到乡里,乡长打电话下来责问,雷东宝暂时不回答,他不想透露。即使陈平原来电他也咬紧牙关不说,他要让村民先决定,自行决定。
每月月底,都需开会发放老年村人劳保工资,向村民交待村里又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雷东宝当初定下这规矩,是为招工需要,他得公平公开地告诉村民哪儿又得招工了,你们掂量着报名,村里择优录取,免得肥了东家亏西家。所以每月月底的会议老老少少都踊跃参加。今天更不例外,村里出了那么大个变故,上回还差点打起来,大家都想看雷东宝要给个什么说法,村民都有兴趣得很。雷东宝也正想利用今天的会议。两下里一拍即合,晚饭才吃完,晒场早坐得满满当当。
雷东宝不管老书记家人来没来,随便。他到时间就走上台,向大伙儿宣布常规议程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