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也很愿意替这个准女婿的衣食住行操心,带女儿逛街买布料去裁缝店替宋运辉做衣服,可女儿自己的钱不当钱,宋运辉的钱却跟做娘的斤斤计较,一分一厘都算清楚,常把做娘的气得不轻。可回头再一想,多少男人手里藏着私房钱,她家男人程厂长的香烟钱常来路不明,宋运辉却把一半工资明明白白交给她女儿管,小子虽然都忙得没时间上门拜访丈母娘,还得她有时候硬从女儿手里抢来送饭机会自己送上门去让宋运辉拜访,也看来那小子没时间与女儿好好谈恋爱,可女儿大权掌握着宋运辉的工资,两人那么信任那么要好,做妈的看着为女儿放心。做妈的最知道女儿,常担心女儿嫁出去被不识相的男人欺负,以前那个虞山卿追求她女儿时候,她和老头子正面侧面将虞山卿摸了个底儿透,回家做了女儿一天思想工作,不许她对虞山卿那么个投机分子交心,好在女儿看不上虞山卿,说虞山卿年纪那么大,都是半老头子了。宋运辉是他们一家一致看中的,但还是在女儿吞吞吐吐回家征求意见后才展开调查,都觉得这是个实诚上进的孩子,却也担心宋运辉能力太强,会不会欺压他们女儿。如今看来这种担心大可不必,钱都交出来的男人,还有什么不会交出来的?这么一想,程母又替女儿高兴了,真是找对人。像他们这样的厂子弟找个住宿舍的外地女婿,那简直跟白招进一个儿子差不多,而且,还是那样一个出色的儿子。想到革命自有后来人,老头子在金州说话有分量之外,以后女婿看来也不会比老头子差,程母如今出门比水书记太太还得意。
因为是旧厂新建,许多水电动力等附属基础设施都不需新添,只造一个主体设施,不需与地方交涉水路电路铺设,工程相对比较简单,工期也比较容易控制,快到年底,几乎可以预计必定实现“拼搏最后一百天”的口号。走进工地,除了机器还没开始全面运转,其他与所有已完成工厂没差多少。设备油漆一新,挂牌清晰可辨,车间与路面整洁干净,控制室窗明几净,仿佛只等着有人宣布一声“开动”,所有机器都可轰然运行一般。
越是收尾阶段,尤其是模拟运行环境的打压试验阶段,所有指挥办的人员越不敢掉以轻心,怕临门一脚出现纰漏,前功尽弃。尤其,手中运作的是花大笔外汇买来的德国设备,万一有所损伤,浪费的是国家宝贵的外汇,而更大损失是浪费不起的时间,设备如有损坏,得从德国再运设备,这一路的定做运输报关时间,那得将大笔外汇买来的设备闲置多少时间。所有的人,都是捏着一手心的汗,包括德国工程师。中老年人体力受制,顶在一线的果然大多是被宋运辉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动员起来将入党申请书递交党支部,准备将青春奉献给党的年轻人。
水书记是个会来事的,他本人也想趁新设备上马的机会在部里露脸,捞取政治资本,这就需要找各种题材在部里的报纸露脸,在部里的会议上成为议程。他先将宋运辉写给他的报告作为金州党委积极探索新时代青年教育工作的典型推荐到部里。然后见到设备安装现场几乎成为年轻人驰骋的战场,新一代技术工人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他抓紧机会,请来市、省、部各大党报记者,简单布置,热烈操纵了一场青年突击队员火线入党仪式。这场仪式,有背景,有寓意,更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尤其是照片上有些青年突击队员有些激动流出的眼泪,和记者忠实记录的青年人累哑的嗓门,都让坐在高位的部委领导看到金州人的风采,更看到金州党委的号召力、行动力、凝聚力。水书记一波一波地宣传着金州,当然他不能全部宣传自己,他还得以伯乐姿态,将他破格发掘的宋运辉推荐出去,以他带动宋运辉,再以宋运辉辉映他,这样宣传的效果更自然更可信。这后面,有水书记的老搭档老战友程厂长的大力推波助澜。上面有人,与上面没人,对宋运辉来说,结果大不一样,虽然过去水书记也是支持他。
但是,令宋运辉感到奇怪的是,虞山卿又出现在他面前,火线入党仪式中,跟着水书记跑前跑后,好像干得挺欢,挺受重用。晚上,向前来送饭的程母一打听,才知虞山卿已经与刘启明拗断,不再来往,索性也找关系调出刘总工控制的技术部门,转到厂办,受水书记直接领导。程母还说,虞山卿这一举动,倒是赢得大家一致喝彩,都说做男人总得有点志气才行。而且水书记与刘总工本不是一路,如今设备引进工作完成,安装工作已经不需要刘总工的技术,往后的引进设备运行工作更不需要刘总工,虞山卿有什么必要抱着刘总工的大腿受腌臜气。
宋运辉首先想到刘启明的心情,但没多想,他现在有跟刘启明差不多痴情却那么爱他的程开颜,程开颜令宋运辉多少有些心理平衡,也令他不再想起刘启明。他如今更关心虞山卿。他问程厂长:“爸,水书记用虞山卿这样的人,不怕哪天做了东郭先生?”
“这样的人顺手好用。这倒是应该给你上一课,我看你用人太没技巧,目前日新月异的安装阶段不会岀岔子,以后运行时候就麻烦了。”
程母熟知丈夫性情,笑道:“你一定会说,虞山卿做女婿不好,做部下刚刚好。”
宋运辉听了先笑,早已从程开颜嘴里套岀当初她拒绝虞山卿长达半年时间的内幕,对程家父母的英明伟大早有耳闻。程厂长从底层工人做到总厂副厂长,自然做人水平比刘总工高一段位。
程厂长笑道:“你只会戳穿我。小辉,水书记对你们两个,都是加力培养的,你们两个的能力都有公论。说起来,你与虞山卿,正好是两种极端不同的性格,你脚踏实地,可有点理想主义,虞山卿是个谁都看得出来的机会主义。你现在也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管理了,你说,理想主义,与机会主义,哪种人更容易掌握?”
宋运辉愣了一下,将自己少少的管理经验总结一下,不得不无奈地道:“机会主义的人更容易掌握。”
“这就对了。机会主义的人投机,你只要稍微打压一下或者提示一下,他就会看利害关系,走回你要他走的道路。但是理想主义的人比较难对付,有时候驴脾气上来,牛拉不回。虞山卿虽然投机,但能力不错,知识又高,只要拴住他,他就能好好办事。但是对于你,水书记需要费的脑筋比较多,如果不是有个设备更新改造工程在,你能顺着这条路干得那么欢?你不知道会走到哪条路上去。可问题是你这样的人偏偏又大多是专业技术过硬的人,遇到重大事件领导们又不得不用你,可用着你,心里又头痛你。比如说刘总工,水书记用他,又不待见他。你如果沿着旧路子走下去,以后是第二个刘总工。你如果照着刘总工的法子用人,以后手下没一个打手,你也得费很大精力在调动手下人积极性上。你说有道理没道理。”
宋运辉没想到程厂长把他比作刘总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明白了。水书记曾经跟我说,一个人有一百二十分的能力,可有八十分的破坏力,另一个人有八十分的能力,却少有破坏力,用人时候该用哪种,我选择后者。应该是差不多的意思,用人得视能不能用而行。”
程厂长道:“水书记还跟你讲这话?看来他对你是真不错的,这也算是在指点你。他的话比较广义,我的话比较就事论事。”
程母一边儿插话道:“可是刘总上班用人理想主义,回家用人机会主义。整一个乱套。”
程厂长笑道:“那是他们家女儿不听话。不过,小辉,看问题也得一分为二,机会主义不一定到处吃香,做人有责任感有正气还是必要的,比如我离开机修分厂,我选接班人时候,考虑到以后未必分管机修分厂,所以我选的是做事很有分寸的人,不敢选投机分子,后者有奶便是娘,等我离开机修分厂,他就会捡机会投靠别人,我以后再无法插手机修分厂。你看着,对于水书记这样成精的人,虞山卿会被他大用,但不会重用。你只要改掉一些自说自话的理想主义脾气,保持务实态度,你会被重用。”
宋运辉听得好一阵子没法说话,饭也忘了吃,只怔怔瞪着程厂长,这才通晓进厂这两年半以来水书记对他与对虞山卿的态度。直到程母拍他一下才惊醒,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爸。”
“谢什么,我不教你教谁。快点吃饭,饭都凉了。”
宋运辉应声,脑袋里却开始梳理他辖下的所有人员。他虽然现在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