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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巡和任遐迩都觉得杨逦的骄狂已经被磨削得差不多了,该是拉她一把的时候。这才由任遐迩出手,选出合适书籍交给杨逦翻阅。任遐迩的教导自然是不同于两兄弟,有的是杨逦本就欣赏的理论高度,因此杨逦虽然情绪低落,却从春节长假始,便一直翻看任遐迩给的书。
杨速当然也看出小妹精神空前绝后地不对劲,问大哥,大哥说是工作中受了严重打击。杨速心里认为绝不是那么简单,可是他问不出来原因,只好作罢。但他见不得小妹一直郁郁寡欢,提出初三后带杨逦去海南晒太阳,却被两个人拒绝。杨巡说老四有必要春节后立刻投入工作,帮两个哥哥的忙,杨逦则说没有兴趣。杨速越发摸不着头脑。
韦春红眼看着春节临近,既不见雷东宝登门道歉或改过自新,又不见儿子软化态度,她骑虎难下,难以决定这个春节将怎么过,总不能涎着脸自己送上小雷家,假模假样过上几天,再缩回阵地继续冷战吧?
她考虑再三,等到儿子考完试放假,便非常高调地煽动雷母跟她一起,老老小小一行四人风风光光乘飞机去海南度假去了。只留下雷东宝一个人在小雷家过冷冷清清的年。
韦春红光顾着掩饰自己与雷东宝的关系,解决今年没法上雷东宝家门的大问题,却没想到她的高调触及到没有分到一丝年货的小雷家村民的痛处。以韦春红的伶俐,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小雷家今年竟然会不分丝毫年货的。又不是一分钱都没有,这么不近人情的做法她是做梦都不会想到。雷母做人更是浑浑噩噩,儿媳煽动她去海南玩,她就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高兴地遍告左邻右舍,说她去海南是飞机来飞机去,最关键的是钱全部由儿子出。
于是所有的村民看着吃得肥头大耳的雷东宝,愤怒的心燃烧了。春节又正是走亲访友的好时节,大伙儿聚一起悄悄议论,说敢情大伙儿没分到年货,全都肥了雷东宝一家。雷东宝在众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随着众人的窃窃议论,一分一毫地下降,下降。但是雷东宝不知道,他只看到春节时节他家依然高朋满座。
等红伟等人也听说此事,转告雷东宝,雷东宝只觉得好笑,声明韦春红开了那么多年饭店,钱比他还多。但是没人相信雷东宝的解释,大家宁愿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的判断。
众人拾柴火焰高,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三人成虎,大家心里更加确认雷东宝的猫腻,更加愤怒雷东宝对他们的欺骗。
有人说,捞就捞了,当权的谁不捞,可赖什么?有人说一个人捞那么多,也不说剩点骨头渣子给同宗同姓的村人。还有人说……即便是雷东宝,都开始觉得这个春节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梁思申圣诞节时候与外公一起去日本商谈,但无果而回。她和外公都不死心,元旦回来继续保持接洽,眼见得日本经济形势越来越图穷匕见,那家日方企业的立场越来越动摇。外公玩儿得兴高采烈,一步步地设局做出欲迎还拒的样子,挑逗日本那家公司的神经。梁思申本来—本正经地做着,却看外公玩得有趣,就罢手看着外公玩,配合外公挑逗。没想到外公跟她吵架总能黑虎掏心,玩正儿八经的收购也一样能牵着对方的神经悸动,搞得对方欲罢不能,一步一步地进入外公设下的圈套。共同经历了,一起深入了,梁思申叹为观止,这才明白外公虽然并不—定会她那—套中规中矩的办事手段,却有几十年练就老到眼光,和过人阅历。
于是,她把搜集到的其他企业信息也说给外公听,让外公的业余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令外公的眼神又迸发蓬勃朝气。因此外公时常得意地摸摸自己因年老而头发稀疏的脑门,故作深沉地问可可,外公是不是越来越像秃鹫?可可哪里知道外公的意思,看到外公给的秃鹫图片,对比研究之下,从妈妈衣橱里拿出一条毛围巾在外公肩膀那儿围上一圈,这才严肃地承认外公像秃鹫了。
外公揽镜自照,本来还是笑嘻嘻的脸一下凝住,看着和秃鹫一样满是皱褶的脖子和脸,很是不自在起来,竟然郁闷了一整天。他想赖掉,偏偏可可已认准他是秃鹫,追着叫秃鹫阿太。梁思申不知情,还以为外公在自我标榜强悍的收购作风,心里还觉得外公挺自恋,就没阻止可可。弄得外公挺是灰头土脸。
粱思申本想带上外公、小王和可可一起去宋运辉那儿包个宾馆套房过春节,顺便让外公看看宋运辉的公司,没想到总部发函让她回去一趟,有事相商。既然梁思申不去,外公自然是不肯屈尊去宋家的,那似乎显得他老无所依太恓惶。他也不让宋运辉带走宝贝可可,害得宋运辉只好两头跑。
粱思申被通知同总部与人力资源相关人员谈话,说是谈她的职业安排。梁思申想到的是吉恩的秃鹫盛宴邀请,一路好笑地想到,难道吉恩三翻两次劝诱不成,干脆直接从大本营着手挖角了?她当然不能答应,她现在安家中国上海,虽然最近有诸多不快,可她已经变得习惯家居了……可是,梁思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乘上飞往美国的班机,想到彼岸熟悉的环境风情时,心情却是那么愉悦甚至畅快呢?
她似乎是冲出什么令她呼吸艰难的羁绊,她好像迫不及待地想登陆那另一块土地。
但令梁思申惊讶的是,吉恩并不知道她来的消息。这下梁思申有些糊涂了,与吉姆无关,那么有关她的工作安排究竟是怎么回事?
答案并不需要太久等待,梁思申如约上去谈话,但是她没等一小时谈话结束,已经变脸出来。可梁思申的心里在笑,抑制不住地笑。她没想到,人事所谓叫她来详谈她的职业安排,竟是希望她回来美国,接受短期培训,原因……哼,粱恩申心里还是笑,不是笑别人,这回只笑她自己,笑自己的幼稚。
她没有逗留,她哪儿都不想去,熟悉的华尔街已经在她眼里变得可笑。她顶着寒风匆匆回去酒店,在温暖的浴缸浸泡良久,绷紧的肩膀才松弛下来。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里却是再也笑不出,只余浓浓的沮丧。原以为自己英明神武,臂可跑马,却原来只是该死的无知的眼高于顶。水冷了,她才出来,拔掉电话捂头睡觉。只觉得横贯全身,令她几年来精力充沛地享受工作、享受生活、工作生活两不误的一口真气全泄了,此刻除睡觉不想做任何事。
醒来时候粱思申脑袋空空荡荡,伸手开灯,才发觉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又是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打电话到锦云里。她拨下上海区号时候,才想到拨的是外公的电话,她脑袋里犹豫了一下,手上却顺势拨下去,没有停止。她想到,她似乎应该先跟丈夫说,而不是跟讨厌的外公说。但外公已经接起电话。
“什么事啦,小辉明天才来,你算算时差,别搞错。”
听着外公一如既往的强悍和不耐烦,粱恩申反而感觉亲切,似是怕被电话那端外公看见似的,偷偷伸手轻轻揉开凝固了不知多久的颜面尽量平静地道:“外公,我决定全职与你合作做秃鹫。”“少来,给人开除了还想我记你情,珠算没学,算盘倒是天生能打。怎么回事?”
梁思申这回没顶回去,老老实实地道:“没被开除,我好像还有点用,他们想把我调离中国,还想让我深造,给我升级。可是我忽然不想做了,其实都是一回事,是我原来无知。”
“到底怎么回事,说痛快点。”
“没,没事了。今天进去就问爸爸的事,我说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全不知道。然后他们说我什么能力很好,过往的工作考核也很好,总部需要我这样的人……我全知道了,他们的潜台词是我不再适合呆在中国……”
“你们上海办事处不也早先因为这种事请走—个子弟?这种事情是迟早的,你难道不知道?”
“我原以为上海办是入乡随俗。”
“天下乌鸦—般黑,因为什么原因派你到中国,当然因为同样原因让你回去。很简单,你以为你能力超群?比你强的人多的是,比如我和小辉。不过你还行啦,老美没把你就地正法,还把你调到美国高升,算是没辱没我王家血统。怎么,哪儿不对?把你就地正法才对?”
“不是,我没想到全不是回事,我没想到事实跟我想的全不一样,我还以为这边都很职业,很讲规则,我没想……”
“那是你傻。”外公都不要听梁思申的申诉,“我走遍全世界,哪儿都一样,什么事只要跟钱搭一起,都没个干净的。你们那行当算计的都是大钱,即使规则也是黑的,你还什么讲规则,你是给洗脑了才不觉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