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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也就以礼相待,但是一桌人又没有什么亲情可以叙说,外公当仁不让地抓住好不容易见面又没梁思申霸占着的宋运辉谈投资项目进度。
梁父听着,轻轻与妻子道:“你爸想利用小宋做免费苦力。”
梁母点头:“小宋刚进门,不便拒绝。老头子真能抓住机会,但囡囡肯罢休?”梁父笑了,很轻很轻的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囡囡为个外婆遗产还得打官司,现在外公却轻易把这幢房子写到她名下,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梁母哭笑不得:“这孩子,这孩子……”
梁母看着身边专心吃非常鲜美的鲍鱼的宋引,忍不住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心里想着,不知道她的亲外孙或者亲外孙女是什么样子,一定更漂亮更聪明。可估计女儿肯定现在没生孩子的打算。一直等宋运辉照顾了女儿去睡觉,梁父才正式跟宋运辉谈起他们省几家企业的情况。宋运辉有些吃惊,没想到梁父也有插手的意思。而梁父更猛,他希望宋运辉立刻着手,赶在改制试点企业筛选之前,先下手为强,免得被改制试点工作束缚手脚。梁父还说,所有的当地政府部门的工作,由他来做。
宋运辉很快明白了梁父的意思,也明白梁父话里话外的潜台词。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看来得在国内注册一家公司了。”
外公却道:“眼光别放那么窄,只看到自己手里那点子权,告诉你们,你们的银行贷款利息太高了,简直是惩罚性利率,我一辈子都没看到过几次,专门针对你们的高通胀的啦。拿那么高利息的贷款做投资,基本上是老寿星吃砒霜,万一通胀给如愿收紧,你们完啦,还是乖乖拿我的钱,我去美国银行贷款,最终收益我们三个可以坐下来谈。”
梁母看着王、梁、宋祖孙三代谈的热闹,忍不住问了宋运辉一句:“小宋,今年物价涨的厉害,你们工资涨了没?”
宋运辉道:“涨了,不敢不涨,现在外资企业招聘广告上面直接标明工资,我们不涨的话,工人都跑去外资企业。”
“涨幅大吗?”
“工资涨幅没法大,只能在奖金福利上面增加收入,跟外公谈的项目就是准备增加职工福利用,到时每人手里分一份原始股。如果不做这些打算,相比物价涨幅,我们的收入都在缩水。”
梁母听了点点头,叹了声气:“唉,我和囡囡爸爸的工资也是,钱越来越不值钱,各方面的用度却是越来越大,今年春节的礼物,还都仗着囡囡从美国背来,你们慢慢聊,我先上去休息,赶一天路,累了。”
宋运辉看看上楼去的梁母,感觉梁母的心情可能比较复杂。他一时不知道有些事经梁父插手之后,梁思申会怎么看。不仅宋运辉感慨,梁父也是心有触动,看着妻子的身影一时无语,等外公也上楼去,才有些遮掩地对女婿道:“太太理想主义,是做丈夫的成功。”
宋运辉联想到自己,不由得会心一笑。与岳父的距离顷刻拉近,道:“爸,我估计思申也理想主义,接受不了你辅助出资的想法。”
梁父自嘲:“看来我作为父亲,也很成功。”他摸出一包香烟,看看宋运辉,笑道:“你不会真戒了烟?母女俩都不在眼前,来一支?”
宋运辉推辞道:“还真戒了,谢谢爸。”
梁父有些惊异:“你倒是能下狠心,是不是准备迎接小生命?”
宋运辉笑道:“我们顺其自然,没做任何措施。”或许是姐姐去世的阴影已经淡去,宋运辉才刚结婚就极其希望与梁思申有共同的孩子,他把自己的强烈愿望与梁思申说起,梁思申勉勉强强地同意。宋运辉清楚当时看到梁思申答应的时候,他很开心,他感觉自己心里有隐隐的焦虑。“挺好,我们也才刚说起什么时候给你们抱孩子。”梁父再度惊异,看起来他和他妻子都猜错了,女儿比他们意想中更重视这段婚姻,而不是跟他们第一次说起时的潇洒态度。或许是因为说起第三代,翁婿两个人的心理距离进一步拉近。梁父吸一口烟,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指眼前的客厅,道:“你对锦云里感觉怎么样?”
宋运辉笑道:“第一次来看,只看到一堆旧家具,后来才一点一点地品出其中的好来。最难得是把不舒服的旧家具改造得可以舒服地用,而且还是不计价值地摆着率性地用,这才是真正底气。需要多少文化底蕴和丰厚家底。”
梁父感慨:“梁大前阵子跟我说,看到囡囡装修别墅,本来以为这就是资本主义,看了外公的锦云里才知道囡囡的不过是中产阶级。他以前羡慕囡囡的开放式厨房气派亮丽,没想到锦云里的厨房偏居一角,关在门里,设备齐全,但模样一般,原来因为厨房不是真正富贵的主人出没的场合。阶层的不同,思维的不同,都反映在房间布置的细节上。梁大说他和他的几个朋友以前还以为自己得天独厚,看了锦云里才自惭形秽。”
宋运辉听了心说,估计这是梁父自己的内心想法,他有些明白,梁父这是在跟他解释今天插手的原因。他笑道:“我现在麻木了,还能怎么样,起码我还是占着宿舍区最大的别墅。”
梁父看了宋运辉一眼,道:“现在国家改革开放了,放进来的诱惑越来越多,我们都目不暇接,何况你们年轻人。连老头子们都闲不住了。你知道我这回最感慨的是什么吗?囡囡的爷爷。他是诗书世家出身,再加经历无数起落,本来应该全看开的,可这回竟然为找不到合适的西装来参加大孙子的婚礼而沮丧,差点为此不肯来上海。他还是离休干部,待遇已经算是高,可相比过去的生活水准,还是一落千丈了。他们没奖金垫补。”
宋运辉看看梁父已经斑白的双鬓,心里明白还有几年就要退休的梁父这是兔死狐悲了。他想了想,道:“相比之下,看看思申的外公,一样的努力,不一样的结局,不能不让人感慨。”
梁父点点头:“这些话听到囡囡耳朵里,又是腐败了。”
宋运辉微笑道:“思申已经与过去有些不一样了,最近刚帮着一家集体企业转制,使了不少心照不宣的手法。她现在分析问题很客观。”
“呵呵,现在还是你更了解她。”梁父心里有些不是味道,可又不能不承认现实,又想,其实过去似乎也是宋运辉更理解梁思申。“你今天自己开车过来,中午也没休息一下,还不累吗?”
“路上打过盹,还好。相比每天的工作量,今天算清闲。”
“身体真好,年轻。好吧,明天接囡囡的事也交给你,我肯定起不来。我上去休息了,今天拎了两次行李,才是从家里楼上拎到楼下,再从梁大车上拎进这儿二楼,现在右手臂就沉沉地酸,不中用啦。你也早点休息。对了,带着名片吗?明后天我带你跟亲戚认一遭。囡囡不办婚礼,搞得你们被动。”
梁父上楼,到楼梯口。往下看看,见宋运辉正在检查门窗关合,又看宋运辉熟练开启美国带来的报警设备,然后才留下几盏灯昏昏照着,跟着上楼。他回头跟妻子说,这个女婿做人非常努力,也非常能思考,只是有点努力得可怕,幸好是女婿,如果与这样的人共事,不知多累。梁母也说女婿看上去太深,她有些为女儿心里没底。两人心里都捏着一杆称,过后几天得以过来人的眼光好好评估女儿女婿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可以事先提点。
宋运辉回去自己卧室,好好将今天梁父意外提出的插手回味了一遍。心里想着,要不要跟梁思申说明。最终决定还是说,他刚才还打保票跟梁父说梁思申已经很客观分析现实,怎么轮到他手上又担心起来了呢?
宋运辉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出门去机场接梁思申,开的是梁思申的大切,因为听说梁思申带了三大口皮箱,他的奥迪估计不够装。初一清晨的上海街面难得的清静,就跟他刚出来的锦云里,过年的时候那些国产保姆都不肯上班,外公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还有菲佣小王在家,宋运辉下来的时候,小王也才刚起来,忙给他做了咖啡,宋运辉自己做的吐司,小王因与宋运辉沟通良好,很是谢谢了他。宋运辉感觉菲佣比较合理,不比国内保姆,有些太自卑,有些当家做主意识太强,幸好外公够奸,一家中外四个帮手,个个服服帖帖。梁思申还说为一个家忙死,其实若没外公帮手,这个锦云里早鸡飞狗跳,其中微妙,不是梁思申这个大而化之的人能理解的。
大年初一的国际到达出口也是难得寥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新年,出来的旅人带着的行李特别多,好多人一只皮箱之外,还背着红一条白一条的大编织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