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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齐做出闭嘴举动。宋运辉犹豫了好久,才道:“要不,我先跟水书记谈谈。基本上他认我是他关门弟子,我的话他愿意接受。”
谢总道:“不瞒你说,宋厂,我一到金州,先拜会老同志,当然是先拜访老水。承蒙老水看得起我,对我还算热情,但我不想领情。往大里说,金州再也不能因循旧的一套体系,旧体系已经贻误太多,没有进步。全系统出名,即使老闵不提醒,我也知情。你过去被要求回金州的时候,你也曾跟我说金州内耗太大,不愿回去,对不?”
宋运辉点点头,道:“有这事。”
“往中里说,老水退而不休,不符合政策规定。往小里说,就是从我私心来说,老水这算什么?老闵是没办法,一上来就被来个下马威,可我有必要吗?小宋,我早知道你和老水关系好,但我还是把态度跟你说明白,不隐瞒你。”
谢总说这话的时候,不时拿眼睛看看梁思申,梁思申看着心说,这人当着她的面,估计有些话不便说。她从小出生于官宦家庭,对这样的对话他熟悉了,那些叔叔伯伯们上她家或者她爷爷家,需要说私话的时候,都是这么目光游移地看着她这个局外人。她不想宋运辉为难,就轻声道个歉,借口离开了。
谢总会意,等她走后笑道:“你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这么好的一个人,亏你舍得紧紧捂住,换我早亮出来炫耀。对了,这回我也拜访了老程,听说小程现在正谈恋爱,找的是老程过去在机修分厂的一位下属,现在是车间技术员,工程师,以前没结过婚,看来不是个有出息的。小宋,你看我得怎么对待他们一家?”
“唉,不希望看到孩子她妈太落魄。”宋运辉只提了一下,便不再提起,不想在这件事上被谢总谈条件,现在明摆着是谢总有求于他,“老谢,我跟你直说,我提两个要求,第一,水书记那儿你可以给他一点尊重,他是我师傅。第二,我做你和新车间系之间的协调人,你可以答应他们什么条件?”
“小宋,对于我一上任便被树下马威,我很生气,不管是谁做的好事,后面准逃不掉老水的影子,我已经联合上面的封杀他。就算是我没有热诚,他也不能对我这么不客气,对不对?再说我是背着任务下来,上面给我死期,必须在多少时间内把金州扭亏为盈,我只有快刀斩乱麻。看你面上,我不为难老水,他只要安分守已,我也不会打压他两个公子。他应该理性地把自己看作是一页翻过去的历史。再说新车间系,我未来需要倚仗的就是现在群龙无首的新车间系,你不会回金州,老闵已经养老,正好我接手,他们有的是机会,但他们得与我一起做啊。”
宋运辉听了笑道:“非常彪悍的答案啊,老谢,你的风格与金州原风格大大不同。”
谢总笑道:“有人嘴上不说,下手彪悍,空降一年的书记至今令不出办公室,这谁干的好事啊?小宋,你是老水弟子,有其徒必有其师,我不用重手行吗?但我什么都要先跟你通风,我们是好兄弟,老水的事,得你同意了才行。”
宋运辉清楚,那是谢总给他面子。他与谢总的关系可以紧,也可以松,但人在业内的混,他还能作何选择?他拿着房号走出谢总的套房,这其实只是要一个表态的问题,只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牵头,众人只要知道自己是在一个群体里面说话,无形中说话做事的腰杆子就会粗壮,很容易就能摆脱身后捂住嘴巴的手。毕竟,眼前是谁都看得见命运之神在招手,而这招手的担保人是宋运辉,这么一个有身份人的担保,意味着谢总不可能言而无信。
但是属于水书记的那页历史就得翻过去了。宋运辉其实心里清楚,这一页的翻走,绝不轻易,推己及人,如果他的东海有人想接替,他会有什么想法?但是,总是要翻过去的,宋运辉心想。成为历史的水书记除了失落,估计平常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那些刘总工等曾被他打压过的人们,包括闵,谁能待见了失势的水书记?失势的水书记会面临什么?宋运辉想都不用想。但是,他只能选择谢总,只能选择请谢总对水书记高抬贵手,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人与人之间,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比如父母女儿梁思申雷东宝寻建祥,其他,都是此一时,彼一时。
与新车间那些人的谈话很顺利,大家都是聪明人,有这么一个机会,谁都踊跃。宋运辉亲手将水书记送出金州历史舞台。
回头再找谢总,谢总非常感激,竟伸手拥抱了宋运辉,连连大笑说好。宋运辉这才可以告辞离开。到下面找到梁思申。梁思申却也有话要说:“我只生气两件事,你又没戒指玫瑰,凭什么称我未婚妻?”
宋运辉笑道:“国内的饭桌习俗你可能不知道,女朋友这个身份,会被人联想到竺小姐那样的人,我不愿看到你被歧视。我也很好奇,你今天吃饭为什么这么老实。哦,对了,你还有第二件生气的事,是什么?”
“我不是生气,我是憋闷,我一想到我坐在那儿肯定被他们跟谁做着对比,就郁闷。太没可比性了。所以我装傻给他们看,让他们看你找的人麻布袋草布袋一袋不如一袋,偷笑你。”
宋运辉听着哭笑不得,没想到梁思申小脑瓜里转的是这个小心思,也了解到梁思申心中的疙瘩。这个哪儿都要求顶尖的人,自然是不愿被人看低,而且,她到底是这么年轻,自然她内心是骄狂的,也好在她年轻,才会把内心的不快对他说出来。宋运辉也不得不想到梁父梁母昨晚到今天对女儿的谈话,多少对梁思申的心理造成一定影响。但好在,她对他直说了,直说就没事。他连忙紧握住梁思申的手,连连说“对不起”,梁思申倒反而不好意思了。她要到今天真正接触了,才知道爸妈的操心不无道理,面对一个有历史的人,她在许多方面不能任性,得知适当的时候闭目塞听。她原以为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有剧烈起伏。她欣慰的是,宋运辉包容她的脾气。而不是如外公说的,扔过来一句话:你早知道我有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出租车,上车了,宋运辉问:“你爷爷以前退休后,有没有退而不休?是不是有段时间很失落?”
“有,妈妈说爷爷一退休,整一个老小孩,什么不理智的事都做得出来,老想着权,想的生病。好在爷爷的儿子都是争气的,爷爷给其中两个儿子找的儿女亲家更争气,爷爷因此不用太失落,回去原单位好多的人依然捧着它。作为家人,看爷爷很可怜,可是如果作为旁观者,会觉得很可笑。你是不是想到水书记?”
“水书记没养出好儿子,他没办法。”
“这不是理由,他如果好好退出,帮助后人好好继位,后人会感念他。比如你不是还接济他儿子吗?”
宋运辉想了会儿。才道:“估计是性格关系,有些人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看你外公,我有时都想不透他干什么非要跟我谈交易条件。”宋运辉本来想把今天他放弃水书记的决定说出来,但最终不敢说,怕梁思申说他冷血。
梁思申却想到了,道:“水书记跟外公一样傻,这么大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反而越来越恋栈?他会很悲惨,即使谢总不去打压他,一个正常引退的人日子通常不会好过,我看多了。你看外公也很可怜,呆在美国,每天被儿孙逼钱,还不如逃到中国看我冷脸,起码我不会问他要钱。我有时候想心平气和对待他的,可他非要刺激我。不晓得他们怎么想的,没逻辑可言。估计如果谢总得势,水书记会因此而受累。”
宋运辉不得不肯定地道:“这是趋势,不是我能扭转的。嗳,思申,我想到一件事,圣诞节你可以休息吗?”他有些不敢让梁思申再往深里探究水书记的事,怕梁思申想到什么。
“休,当然休,前后好多天。我去看你。我还得趁此机会帮申宝田申总把合资的事完成。”梁思申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禁先偷偷笑了,道:“东海这么小,宋厂长会不会不敢让我留宿,或者不敢去宾馆见我?”
宋运辉异常尴尬,他确实想到这些了,东海人不比上海,他这样的人进入上海,简直如滴水入海,找都找不到,可是在东海就有不同。何况他有身份要求。他只得道:“你还问,你故意。”
“我……我不是故意,可是……”
宋运辉道:“我早说了多少次,我们彼此已经非常了解,不需要再加深了解。而且你爸妈总算勉强同意,我们还等什么?你的圣诞休假,必须每一刻都跟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