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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杨巡换了张皮,里子一点没变,看到宋运辉看他的目光充满怪异,立马笑道:“宋厂长,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杨巡心啊。呵呵。”
宋运辉忍俊不禁,“不错,不错,不过嘴巴也得关严实点,到时候别嬉皮笑脸。第一次见面,得给人留个有实力的印象,毕竟那总经理现在还挂着市计经委副主任头衔。”
杨巡不由奇道:“可那些当官的都吃我那一套啊。啊,对了,这回是要借钱,我自己得先摆出大亨样。”
宋运辉原本只是感觉杨巡应该装正经,倒没想到为什么,被杨巡这么一说,才恍然点头,心说杨巡这人真聪明,一点就透。可看到杨巡干咳两声,装模作样挺胸凸肚装正经人样,又忍不住笑,不由开口指点了几招,杨巡连忙牢牢记在心里。旁边寻建祥也是焕然一新地跟着,看着两个疯子交流心得,心说果然是一类人。
杨巡第一天桌面上认识国托总经理,第二天上国托办公室拜访,第三天趁星期天,自己开车上门带着国托总经理一家女眷岀去玩,虽然总经理自己没去。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总之就像杨巡自己夸口说的,什么人,只要他杨巡有机会搭上第一次,以后那人就跑不掉了。随着与总经理个人感情的升级,随着国托总经理夫人越来越离不开杨巡的帮忙,杨巡一步步在心中提高借钱的数额,顺便地,他开始认真考虑,多方讨教,选取新的投资方向。
雷东宝没想到,没脑袋的人还真多。小雷家鱼虾吃猪屎,小雷家肥猪吃死鱼的传闻,竟然传得星火燎原。一下子的,忠富办公室门口门庭冷落车马稀,猪场倒是每天还有几只岀栏,反正猪脑袋上又没刻着“小雷家”三个字,拔毛杀了,谁也认不出是小雷家的猪。可是小雷家的鱼虾牛蛙名气太大,以往市面上不是小雷家的也冒充小雷家的,搞得满城尽是小雷家,因此一说小雷家的鱼虾牛蛙吃猪屎,谁都不敢买着吃了,别说小雷家的鱼虾牛蛙没人要,其他家的再改头换面也依然没人要,凡是尼罗罗非鱼、罗氏沼虾、牛蛙,都没了市场。忠富一下被打击得发晕,整天欲哭无泪。
正好冷库竣工验收,人家追着问忠富要钱,忠富只能躲了,也没脸问雷东宝要钱。以前口口声声说照规定不能问村里要钱,村里也不能问他们挖钱的是他,他现在怎么好意思出尔反尔。
倒是雷东宝黑着脸找到大棚里,找到蹲在鱼塘边“戏鱼”的忠富,分给忠富一枝烟。
忠富哭丧着脸,对雷东宝道:“怎么办?还好刚出钱买下三个月的料,否则这几天光见着一大群子张嘴吃,不见钱进来,我得杀鱼杀猪了。可三个月后怎么办?没想到还真有人信那谣言,这怎么说都说不通啊。”
雷东宝闷声道:“是我们错,我们知道谣言那天就得采取措施。”
“可谁能想到还真有人信啊,过来瞧瞧不就是了?眼见为实,看看鱼虾吃什么。我们哪来那么多死鱼死虾给猪吃,我们就是把所有养的鱼虾都给猪吃都不够,这谁想出来的猪吃死鱼?”
“那群脑袋没的以为我们村只养两三只猪。这确实是我错,春红提醒我时候,我都懒得理。现在晚了。”
忠富见雷东宝一口承担去了责任,心下感动,知道只要雷东宝肯担着,村里就没人敢追究他雷忠富。“书记,怎么能说是你错,我管着这块,我才是应该想到的。你跟我说了我也当笑话听,没想到……我们这下完了吗?”忠富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一手撑着村子里的养殖业,居功至伟,现在出了事才知道,大力撑着他这一块的其实是不懂养殖业的雷东宝,他一出事,就想找这根主心骨。主心骨虽然没拿出主意,也一样板着脸,可主心骨确认了责任,他心里有底了许多。
雷东宝想了会儿,起身道:“找县里去,再不行找市里,让他们出面澄清一下。你跟我去,你说得清楚,告诉他们为什么猪不吃死鱼,鱼不吃猪屎。跟笨人得说清楚,妈的。”
忠富犹豫地道:“万一他们搬出我们污染的真正原因呢?”
“操他妈,谁信。不信来看看我们小雷家的人,个个比他们城里的结实。走,咱自己先不能怯了。”
雷东宝一把拉起忠富,赶去县城。两人坐的是崭新的车子。
去到县里,雷东宝现在都不屑先找别人,径直找到陈平原那儿,却被秘书拦了出去。秘书偷偷告诉雷东宝,陈书记正生气着,多方努力下来,还是没能坚持住,还是得在两会前退居二线,去市里人大坐个副职。
雷东宝想来想去,看来现在不是找陈平原办事的时候,就拉着秘书把小雷家的事说了一下,要秘书帮忙岀个主意。秘书本就是跟雷东宝要好的,指点雷东宝索性奔市里报社,到报纸上登一登,越是从高一级的地方压下来,谣言越是消灭得快。再说,县里的影响也仅限于县里,可谣言传起来没有边界,这时候不知道该传到哪儿了,索性找市里去解决。
雷东宝一听有理,千恩万谢,立刻调转车头杀奔市里。这时忠富忽然想到,有个小雷家的孩子前几年大学毕业后分在报社,还是当年雷东宝出力把他塞进去的。雷东宝一拍脑袋想起来,确实有。当年参观了大丘庄后,心里一直想学个彻底,虽然他很想把那些有大学文凭的小雷家子弟都逼回村里做贡献,小雷家缺的是有文凭的人,但想到大丘庄的经验,他就有心栽花,由他出力,把一个个孩子塞进要害单位。没想到,才没多少时间,竟然有孩子已经能派上用场。
雷东宝终于取下黑脸。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雷东宝在小雷家子弟办公室里坐了没一会儿,便得到报社社长的亲自接见。
见面当然是握手寒暄,但社长握完手想收回,那只手却被雷东宝紧紧钳住说啥不放。文气的社长没见过这么鲁莽的主儿,一时无法舌灿莲花吐出流利外交辞令,任两只紧握的手在办公室上空凝固。
雷东宝不善言辞,可性格是个极主动的,抓住社长的手用力拖来摇了三下,又是大力地道:“社长,全问遍了,只有你能帮忙。你一定要帮我们。”
社长这时候心里轰轰烈烈地涌现无数井冈山会师的场面、工农兄弟喜相逢的场面、老百姓盼来子弟兵的场面,而且都是宣传画的热情奔放笔法。社长镇定再三才能从火热大掌中解脱出来,却暂时无法摆脱雷东宝创造的火热气氛,也是充满热情地请雷东宝坐下,认真倾听雷东宝的控诉。
原来,社长也早已听到类似传闻。雷东宝说哪有那么多死鱼,全让村民捞去喂猫,一村子的猫还分不全,何况猪,更别说猪不吃鱼。而猪粪?小雷家的猪粪全做沼气了,沼气拿来烧火取暖做饭了,都是喂人的,鱼吃不到。社长听着一时很有兴趣,忠富旁边看着小心揣摩上意,见此连忙邀请社长去农村逛逛,看看乡下人的玩意儿。
社长倒也爽快,立刻答应。雷东宝这就自说自话抓起案头电话吩咐四宝老婆准备酒席,领社长下去坐车。社长一看来的是崭新桑塔纳车,他才刚报告上去还不见批复,心头艳羡,又让门卫上去叫来其他两个同事,正好坐满一车。雷东宝旁边看着感慨,“到底是文化人,换我,这么两层楼的地方,扯开嗓门吼一嗓子得了。”
社长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对小雷家的工业并不是太惊艳,对于小雷家的养殖业却是兴致十足,尤其是看到不见一堆猪粪的养猪场,看到沼气池的功用,与两个同事好生议论了一番,说都快赶上煤气的方便了,最要紧的还是废物利用,白赚那么多沼气。
四宝老婆一边忙碌,一边上门口趴着看客人来了没有。好不容易见远处有雷东宝胖大身影出现,她连忙吩咐升火炒菜。等到士根从村办赶来,迎着客人进来食堂坐下,一盘油汪汪透着诱人光泽的油爆虾就端上了桌面。随后是雷东宝最爱的爆炒肥肠。
已是将近下午一点,大家早都饿了个透,上来也不客气,先吃了会儿,社长才问雷东宝:“雷书记,按说你们畜牧养殖业发展得那么好,而且这么先进,我多少也算是市里掌握宣传的,怎么心里没什么印象呢?”
雷东宝道:“你们报上登过,是我们县委组织的,省报也登了,登好几回了。”
“没印象。”报社的三个人想了会儿,终于有一个主编拍手道:“想起来了,几年前的,上面拿下来的。有的,有的,不过……”他看看同事们,有些惋惜地道:“大概写的人是写文件的好手,可不是写新闻写专题的好手,看了让人印象不深刻。”
“难怪。”社长点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