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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批文很快下来,我就得窝到海边开始前期工作了。前期准备时候我会比较忙碌,而且生活条件也不会太好,我爸妈还得你帮忙照看着。等工程上马,我估计我以后的待遇不会差,我准备把爸妈接去住。”
“这样也好,你爸妈以后肯定得跟着你的。吃菜。”雷东宝点的菜,先上来就是糖醋里脊。“你老娘若不跟着你,你孩子谁来带。你那老婆自己都管不住。”
“她女孩子嘛。”
“女孩子又怎么了,你姐以前一个人去省里长毛兔接种,哪儿都自己去。回头好好教育她,别老长不大样子,以后有的你吃苦头。”
宋运辉无奈道:“那是她性格,起码她不会惹是生非。人总好看的吧。”
“好看能当饭吃?吃鱼。他们都说这鱼干烧最好吃。”
宋运辉跟着雷东宝吃鱼吃肉,后来就一直没见那老板娘再出来。一直到离开,他有意落后一步,走到门口停步回望,看到那老板娘终于探出头来。两人默默对视,宋运辉自以为读出老板娘心底深处的千言万语,才跟上雷东宝走开。坐上摩托车,宋运辉强迫自己对雷东宝道:“老板娘对你有感情。”
“她对谁都有。白信她。坐稳了。”
宋运辉又扭头看看,当然没看到老板娘跟出来。但听雷东宝的话,知道劝不回。看来雷东宝已经考虑过,而不是因为他姐姐而否认老板娘。
初六后,他便带上行李直接赶回北京了。他有无数的事要做。
杨巡又一次无法回家。为了赶在春节后电器市场的开业,他必须留在东北日夜督工。他本来打电话让一家都过来看看东北的冬天,可他妈拒绝,他妈说杨连杨速两个半年后就要高考,不能让他们玩得心野了。杨巡只好一个人过,一个人在电器市场又当老板又睡地板。不过他并不寂寞,老李的徒弟们都爱跟他玩,因为他慷慨,总有大酒大肉款待。但是越是将近大年三十时候,玩伴儿越是被拘着回去跟家人团聚了,电器市场只剩下杨巡孤零零一个人。一到晚上他就缩在被窝里拿着高中课本刻苦,旁边的炉子都烤不暖这宽阔的大厅。
屋子里都是松木的香气,什么拉吊顶做柜台做隔断的事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唯独最要紧的水泥地没法浇,太冷,浇下去就成冰渣,以后没法用。杨巡窝在一只隔断里,旁边都拿三甲板封上,算是一个小窝,可少少的暖炉热气哪里抵得住无孔不入的寒气,他非工作时间几乎就窝在被窝里了,最多是稍微冲出几步,到木屑上小便。
二十九那天,天很冷,杨巡看着书,做着课题,吸溜着鼻涕,偶尔啃一口烤馒头,自己都为自己感动。忽然听到远处似乎传来鞭炮声想。他侧头一想,对了,广播里说起,新开张的一家合资宾馆门口广场今天放焰火。他一想到就激动了,屁股有些坐不住。磨蹭来磨蹭去,终于决定放自己一天假,骑上自行车飞奔去市中心那儿。
果然,好多人围宾馆外面,吊着脖子看只有电视上才看到过的五彩焰火呼啸冲上天空,爆出一团一团美丽的花。杨巡挤不进去,他又没东北人那么高,看不到里面人家怎么操作,索性站到再外面一些的花坛上,这才大致看到里面有几个穿着怪里怪气的,电影里才见过外国军装般的人在里面放炮。他也忍不住艳羡地注视大玻璃门里面灯火辉煌的宾馆,这几乎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地方了。他心里摩拳擦掌地想,不急,等老子电器市场安顿下来,总得找天时间到里面住一夜。以后得去北京上海广州,把那些好看的宾馆都住遍。
对此想法,杨巡自信满满,他相信他挣钱不会太难。他看着宾馆上面霓虹灯勾勒岀的“中港合资”,心里豪迈地想,对,哪天找时间还得去香港看看,看那儿是不是跟电视上演的一样繁华。
杨巡看烟花看灯火,正想入非非着,忽然眼睛一定,看住几条正走向宾馆大门的背影中的一条。杨巡眼睛很好,记性很好,看上一眼,就认出那其中一条背影正是那个秋夜深深镌刻在他心头的背影。待得背影进去宾馆,站住转身,他更肯定,没错,就是那个抢走戴娇凤的人。
他紧抿双唇冷冷看着那人谈笑风生地接过与之同行的中年妇女的大衣,很是绅士地轻挽中年妇女继续进去,样子非常的好,好得就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似的。没看见戴娇凤,杨巡不知是因为戴娇凤回家过年还是怎的,他猜不到。他最希望戴娇凤已经离开这个男人。他希望,戴娇凤只是一时被那男子的表象迷走,而现在已经迷途知返回了老家。但是,杨巡咬牙切齿地凭良心承认,那男子确实好风度,不是长得好,而是风度,举手投足间的风度。而杨巡又不得不承认,戴娇凤最爱看香港电视,看电视上风度翩翩的男女,她一直学着香港女人的打扮。
杨巡心中暗暗发誓,操,不就是学些英国殖民地的风度吗?他还看不上眼呢,他以后打到人家香港殖民者老家去,学老外的。
杨巡愤愤回去,焰火也不要看了,回去钻进被窝刻苦攻读。一直看物理书到半夜,才仿佛稍稍出了点气。这一发奋,倒一夜啃下三大章。
整个春节,工匠休息,他就废寝忘食地学习,他到底是油滑性子,最后就忍不住在心中笑开了,笑家中的准备高考的弟弟不知有没有他那么用功。打电话时候一问,果然没有,他还拎着电话线,就跟拎着弟弟们耳朵似的,好好把两个弟弟教育了一番。
初五,他就把几个木匠叫来干活。电器市场的柜台布局都不需叫专人设计,他们做过电器生意的都清楚怎么布局最方便,最显眼。在他亲自跳上跳下地督工下,工程进展很快。唯一可气的是,天气依然没有解冻。
但他不等了。有凹坑的地方先填上砂石垫上破三夹板,门口挂上棉帘,屋顶竖起广告牌子,再放几个鞭炮,电器市场开业了。
他把原先仓库街的老乡都一锅端了来他的市场,在仓库街老店面拿油漆刷上电器市场地址招引顾客来火车站这边,人家涂了他换种颜色再刷,没多久就把顾客都吸引到交通更方便的火车站边。再说店面更集中,又在室内,不用一家一家地挨冻吹风,顾客看上去都挺满意。
杨巡眼看开门大吉,这才放心。但他终究是没舍得花几百块钱去那宾馆住一夜,他已经不再是去年春天以前大手大脚的杨巡,他现在心疼钱了。
宋运辉到北京时候,老马他们都还没来。因为项目还没眉目,没有工作需要抓紧,每天呆在办公室也是晒网,大家都是不约而同地早早回家,而又不约而同地将探亲假续在春节假期后。
办公室只有宋运辉,他倒是方便许多。老徐见面就是兴致勃勃地说,春节又帮他们拜访了三个人。老徐本来也是金州出去,对这个系统熟,由他去说,不会比宋运辉说出来的效果差多少。因此,当老徐说要他去找某某,某某,进一步答复咨询的时候,宋运辉一点都不怀疑,老徐帮他把路走通了。
宋运辉照着老徐的指点找人,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介绍,老徐还夸他小伙子定力甚好,耐心甚好,宋运辉心说不是他定力好,而是春节前后政策略有改观,让他不用应付有的没的的骚扰。他刚来时候,虽然项目还没有音信,可那些机关干部兼职的公司却早已络绎不绝地打着各色旗号找上门来要生意要合作,坐在办公室软硬兼施,看上去没一个能得罪的,谁都不知道他们真实来头。宋运辉刚到北京,对这些闲扯起来什么内幕都知道的大老爷们敬而远之,五个人私下都议论说,那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可能帮着促成项目,可要是得罪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上面兼职的领导了。因此对那些人一直敢怒而不敢言,连背后说声苍蝇都不敢。好在春节才过,文件就下来叫停党政机关干部兼职,那帮原先一直来办公室坐镇的人一下清了,宋运辉耳根清静好办事。
事情如果顺利了,那真是一顺百顺。宋运辉都不知到老徐春节时候帮着走通了哪一道关节,后面的顺利,连部里都感到意外。但是部里领导也看到事情都宋运辉一个人在做,其他人居然都还没到位。多少在心中留下疙瘩。因此等老马他们回来,部里有位领导发话,让他们立刻退出现驻办公楼,立刻发配去东海边的那个半岛,开始前期工作。只留宋运辉依然留在北京,拿着资料到处讨签字盖章。
老马他们不敢违抗,立马卷铺盖下去荒凉的半岛,开始前期开发工作,包括与当地政府的联络。他们这样的大工程,哪家当地政府见了都喜欢,老马他们很快就把后勤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