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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一时都围住她唧唧喳喳,有问是不是有人存心想逐出宋运辉,搞突然袭击;也有人问是不是宋运辉瞒着他妻子自行其事。更有人议论,这下程开颜得搬出处长楼,轮候厂里专门提供给已婚女职工的独凤楼了,估计暂时还排不上号,不过好在程书记家够大。还有人好奇问程开颜什么时候带着女儿随军,或者说,是宋运辉单飞,留程开颜在金州,但大家都说程开颜这样能放心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那么多女人,而且都还是有权有势的金州官员家属。程开颜被他们围着,听听这也说得有理,那也说得有理,一颗心乱得没边儿,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会哭泣。那些同事又都争着安慰她,个个都兴奋得忘了下班时间。
宋运辉回到家里,难得的竟然没见到程开颜。打电话到岳父家,也说没在。他换下工作服,又冲一个凉,却还没见程开颜回家,才急了,骑上自行车先去岳父家抱来小宋引,赶去幼儿园察看。
果然见程开颜被围在一堆老娘中间哭泣。他在外面没听两句就知道这帮老娘生活太闲,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现在找到闲事正好七嘴八舌,只有程开颜才会中套。其实有什么可哭的,程开颜不是早知道这一天的吗?白白给这帮老娘们看了好戏。
他走进去,若无其事地伸出一只手拍拍程开颜的头,笑道:“怎么,让小朋友欺负了?”
众老师都是忍不住地笑,却看宋运辉,雪白衬衫,下面是石磨蓝的牛仔裤,虽说似乎只是很平常很大众的装扮,可大家都感觉这衬衫面料挺刮柔软,颜色柔和干净,使得宋运辉气质异常出众。其中一个老娘笑道:“小程,你白马王子来接你啦。”
程开颜也顾不得旁边有人,抹了抹眼泪问宋运辉:“调令是真的吗?”
宋运辉似乎看到周围老娘都唰地一下竖起耳朵,只得笑道:“哪还有假,本来还想晚上慢慢跟你说的。走吧,你爸妈等着你。”他不得不手腕稍稍用劲,挽起程开颜,以免她问岀更多问题。也因此透露更多信息。
众人看着这对小夫妻离开,有人忽然感慨一声,“宋处这样的人物,挂条白围巾就能扮许文强了。”大家闻言都是心照不宣,也都在心里生出一个疑问,程开颜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担心她丈夫这一走如蛟龙入海,从此再也无法约束?大家都想,若是单凭程开颜的那份本事,以前能找到宋运辉这样的丈夫,大家都觉得侥幸。原本宋运辉还有程书记帮忙笼络着,小家庭可保无虞,可宋运辉这一调走,程厂长鞭长莫及,程开颜又如何能不担心到哭?
程开颜坐在宋运辉后面,一路都是哭,哭得坐前面三角档小椅子上的宋引也跟着哭。程开颜不知道为什么哭,可又觉得有很多理由塞在心里说不出来。宋运辉一张嘴一只手安抚了前面安抚后面,忙不过来,哭声却还是此起彼伏,他无奈,只得加油赶紧骑回自己家。都不敢去岳父母家。
回到家里,宋运辉就赶紧取来湿毛巾给程开颜,急道:“你别哭了,有什么话慢慢说。猫猫,摸摸妈妈的脸,对,跟妈妈玩,爸爸做饭去。”
程开颜看着丈夫走开,忽然哽咽着道:“小辉,我要跟着你走。”
宋运辉从厨房门边返身,蹲到程开颜身边,替她擦拭眼泪,温言道:“我也这么想。等我在海边落脚了,我立刻调你过去。现在先得去北京,还没法把你也调去。”
程开颜道:“我不要调了,我直接跟你去北京,你住招待所我也住,我要跟着你。”
宋运辉隐隐咂岀什么味道来,心中略微生气,程开颜这都想到哪儿去了,难怪会留在幼儿园乱哭,八成是那帮老娘们挑唆的。他现在心头也乱,未来的不可知,令他迈出去的第一脚蹒跚空虚,他本来也没想要程开颜开解的,只想回家安静思考一晚上,回头好好应付上上下下的询问,没想到先得应付程开颜。他只能强颜欢笑,道:“如果不是猫猫还小,我也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北京的。现在,我只能等工程开始启动,第一批家属楼建起来,才能接你们娘儿俩过去。你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眼下虽说我能很快替你拿到一套小房子,但你带着猫猫,一个人不方便,我刚刚与你爸商量了一下,你还是住到娘家去。”
“可是,以前妈妈也是一手带着我们兄妹一手工作的,一家人挤在一间宿舍里。我也能吃苦头,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以前是以前,现在生活不一样,由奢入俭难。何况我不想猫猫吃苦。”
“你是不是担心我笨,带不好猫猫?你一直心里认为我笨的,可是我能一边工作一边带好猫猫。”
宋运辉知道跟她说不清,只得敷衍:“这样吧,我一到北京就开始办你的调动,但你现在对谁也别说,工作依然好好做,别让你身边那些老师们误会。”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得等几天?”
“你看,你这就不哭了。乖,听我的,别胡思乱想。我到了北京,每天跑部里,这调动应该可以快得很。嗯,谁来电话?”宋运辉接了电话回来,依然强笑道:“我不用做菜了,你爸妈喊我们去吃饭。猫猫,去外婆家。”
猫猫摇头拒绝:“猫猫吃,爸爸做,肉肉。”
宋运辉知道女儿想吃他做的小炒肉片,他做的小炒肉片舍得用油,味道硬是比岳母做出来的浓烈。他这才开怀笑了,从冰箱拎岀一块里脊,抱起猫猫道:“爸爸带着肉肉去外婆家,到外婆家烧给猫猫吃,好吗?”得到宝贝女儿认可,才放心对程开颜道:“猫猫妈,赶紧擦把脸。”
程开颜洗了脸跟上,虽然宋运辉已经给她保证,可两人结婚以来从来没经过长久分离,一想到宋运辉即将住到北京去,她看不到更摸不到,她心中依然无端担忧,无法安心。一家人吃完饭,饭桌上她见爸爸只是很浅地跟丈夫聊聊怎么办手续,未来她住娘家,还有那间单人间还是开后门先要着,等等,说的都不是程开颜担心的事。
一直到饭后,宋运辉提出跟岳父单独谈,程开颜立即觉得不安,一定要跟着进去书房旁听。这一回,宋运辉在她娘家就不便多说,只能无语看着她,看得程开颜心里竟然发寒,只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这才作罢。可是跟妈坐在客厅,却一直担心着里面的谈话,对着自己的妈,她没有顾忌,心中所有的担心竟然都能理顺了说出来。其实概括了就是一句,“他那么有才华,又长得不赖,他哪天会不会不要我。”她妈心里没底,眼看着女婿越来越出息,又一改刚来时候的土包子样,越来越帅气,她何尝不担心,可是,女大不由娘,何况女婿,以后还得靠着女婿维持丈夫的地位呢,前阵子的事情看来,女婿那是不得不走。可是,她也真担心女儿。
宋运辉把今天水书记与他的对话,一五一十都说给岳父,也把那个《通知》的大概内容说了。程书记听完闭目想了好半天,才道:“《通知》不是最要紧,自打改革以来,多少通知下来压基建,几乎每年一个,可基建照样年年上。一阵风罢了,最多拖后几天,老水还真异想天开拿这个来拉你。对你个人而言,你还是走的好,留着,你得被老水拿来做大棒。对我们程家来说,你也是走的好,虽然小闵闹了件荒唐事,可老水还能有多久,最终天下还是小闵的,你这一走,小闵新官上任三把火就不会烧到我们。可是对于你们小家,你们得骨肉分离了,开颜很不开心。”
宋运辉略一沉吟,直说:“开颜今天哭……我看她担心的是我一个人在外面,会跟别人搞七搞八,可能是看了闵厂长的事心惊了。爸,有机会你也劝劝她别胡思乱想,这是不可能的事,你最了解我的为人。还有,希望这个《通知》还真能只是一阵风,我能早日落实项目,早日接开颜他们过去团圆。只是,得让开颜离开你们了。”
程书记默默地看了宋运辉好一会儿,才道:“前进中总是有些小曲折,你们都是成家的人啦,得学会自己克服。我还是相信你的,当然,你也别让我们失望。”
宋运辉答应着,可心里着实对岳父的话有些不快,看得出,他们一家对他都不是很放心。他心中有些委屈,可不便说出来,与岳父又讨论了会儿业内对于他新的顶头上司马的口碑,才出来带老婆女儿回家。但是对于程开颜想说又不敢说的提问,他只回以“别胡思乱想”。还让他说什么?难道还要写下保证书吗?
程开颜心里很难受,看着宋运辉和女儿玩闹,又时时出神发呆,心里很是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