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坂田呆呆地看着挂在胸前的扁扁的黄绸片子,以及那水面上一抹肮脏的白色,愤恨地发出野兽般的惨嚎!
汽船上唯一剩下的那面代表着投降的白旗,在惨叫中挣扎了一下,再次疲惫地搭落下旗襟。
甲板上,此刻死一般寂静。日军伤兵们吊着断臂残腿站成一排,冷冷地注视坂田。
坂田跪在甲板前方,面如死灰。他慢慢地拔出自己的武士短剑,用那片黄绸细细揩拭着。
看到这一幕,日军伤兵伫立在他身后,无人上前阻拦。
“将军纵横战场多年都没战死,可现在,几天不到,将军就被杀死过两次了。”
“都是这家伙的罪过!他就是死,也赎不了罪!”
“犹豫什么,犯下这么大的罪过,还不自尽?!”
咒骂声中,坂田羞愧地长吼一声,把那柄武士短剑深深切入腹中,搅动着,肚肠白花花倾泻而出。
内脏和鲜血的喷涌逐渐变成从身体向外流淌,疼痛让坂田终于无法维持那看似威武的姿态,失去力道的他颓然倒在甲板上,身体不断颤抖着痉挛着,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岸边那已经变得异常渺小的水塔。
陈大雷终于赶到了,他骑着赤狐冲进港区,直冲码头。身后的战士们也在同时迅速跳下马来,举枪瞄向水塔。
“砰!”一丝并不耀眼的闪光忽然从水塔狭小的窗口闪过,转瞬间就被四周明亮的子弹轨迹所湮没。
陈大雷可以断定,那绝对是顺溜的一枪,看到枪焰闪过,陈大雷犹豫了。他知道随后的命令对于顺溜意味着什么,人都说,士兵是为了荣誉而战;可是在命令下达后,顺溜的荣誉将注定被抹杀,历史不会记载他为战争所做的贡献,他只会记载,在某年某月某日,新四军某部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原本一切都不该这样的,顺溜不过是个普通的猎户家的孩子,不过是一个枪打得准的孩子。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他该是在山上奔跑玩耍,或者是在私塾里背诵课文,或者可能赧然地等待着媳妇的过门……
陈大雷不仇恨战争,不仇恨死亡,甚至不仇恨日军,他只仇恨鬼子们所做的一切。
“全体瞄准水塔,射击!”虽然拼命忍耐,可是眼中的热泪仍然不争气地流淌出来,前面的水塔在泪水的折射下光怪陆离,嘶喊声中,陈大雷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陌生,陌生到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
“嗒嗒,嗒嗒!”单薄的火力加入到了对水塔的射击中,闪闪发光的火力网继续包裹着摇摇欲坠的水塔。无数子弹击打着、吞噬着、雕琢着它……
所有的仇恨仿佛都被那一枪带走了,水塔上,放下步枪的顺溜感到异常的平静,紧贴在水塔上的身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子弹所带来的震动,头顶不断跳跃的子弹迸溅出一溜溜的火花,看起来完全没有可怖的威力,更带着一种异样的美。
生命力随着伤口不断流淌的鲜血而不断流逝着,整个身体不可抑制地虚弱下去,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幻化成一片明亮的白光。
光芒中,顺溜仿佛看到了班长,小武,三营长,看到扛着猪肉的保国,羞涩地望着自己的荷花,威武庄严的陈大雷……
顺顺溜溜的眼来,顺顺溜溜手。
顺顺溜溜的日子,顺顺溜溜走。
熟悉的歌谣在耳边响起,歌谣声中,姐姐稚嫩的胳膊不断地摇动着虎皮袋,袋子里,熟睡中的顺溜甜甜地笑了起来……
终于,在密集的火力的射击下,一根塔柱折断了。继之,塔身也随之开裂,塔身在掉落下来的同时继续经受着子弹,在空中崩碎!水塔残骸掉了下来,顺溜的身体也随之一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