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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地看着周围众人,顺溜扯出绑在一起的导火索,大声对众人喊道:“都别过来,否则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见此情景,国军大惊,不禁恐惧地后退几步,颤抖说道:“这人是疯子,疯子!”
伴随着众人的后退,顺溜一步步向前进逼,眼看就要转入另一条小巷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李欢的厉喝:“站住!都别动!”
顺溜转过身望去,李欢立刻认出他来,连忙干笑着走上来道:“哦,是你啊……这位兄弟,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啊!有话好好说,先把导火索松开些。”
顺溜没有理会李欢的劝阻,仍然死死拉着导火索。
李欢笑了笑,接着说道:“咱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吧?嘿嘿嘿……小兄弟,你到淮阴城来干嘛?”
顺溜沉声回答道:“执行任务!”
李欢追问道:“执行什么任务?”
顺溜顿时沉默下来,见对方不答,李欢接着说道:“兄弟,你既然来了,你们陈大雷司令也该来了吧?他人在哪儿?当初,我跟他早有约定,拿下淮阴城后,一块儿到城楼上喝酒!嘿嘿,告诉陈司令,我把肚包鸡都炖好了,在司令部等着他!胜利了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兄弟,快把陈司令请出来吧。”
听到李欢的话,顺溜戒备地拽着拉火索向后退了退。
见此情景,李欢大声命令道:“都退了,让这位兄弟走!”
众国军听到命令纷纷让开巷口,顺溜慢慢进入小巷,突然撒腿狂奔而去。
眼见对方离开,李欢厉声命令道:“跟上他,注意隐蔽,不要叫他发现。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老巢!找到陈大雷!”
几名国军得令追随而去,李欢却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陈大雷来干什么?新四军为何潜入淮阴城?”
第二十四章 复 仇 2
奔出巷口的顺溜,猛然停定。他看见了街道上日军伤兵遗弃的破担架、血绷带,看见淡淡的车轮印儿延伸向远处的城门……顺溜注视着路面的痕迹,思考起来。
就在这时,吴大疤拉领着自己的部下涌近了,喝令声阵阵传来:“仔细搜,每间屋子都得搜到!”
顺溜正欲闪躲,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他,将他一把扯进旁边的空屋中去。屋子里,窥着他进来,另外一人猛地扑来,两人一个抱着他身体,一个缴了他的枪。
看清来人,顺溜没有反抗,却冷声问道:“翰林,你们要干嘛?当心炸了,我身上可全是手榴弹!”
听到他的话,抓着顺溜的侦察排长和文书大惊,赶紧解开顺溜的军装,立刻惊骇地看见紧紧缚于胸前的大排手榴弹。
文书按定顺溜两手,嗔怪道:“二雷,你真不要命了!”
顺溜冷笑一声道:“怕啥,不就几个铁疙瘩吗。”
侦察排长小心地、一颗颗解下手榴弹,丢进旁边的木桶里。这才长松一口气,后怕不止地说道:“二雷啊,这要是炸开……唉,你干吗要这么疯呵!对不住,我得捆住你的手。”
顺溜平静地回答道:“捆呗。”
文书赶紧解释道:“先捆一捆。待会儿你思想通了,就给你放开。”
顺溜沉默地看着侦察排长抓过一条绳索,几下就把自己的双手捆住了。
看到危险解除,文书正了正嗓音,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二雷,抗日战争已经胜利了,毛主席、朱总司令亲自下达命令,对已经放下武器缴械投降的鬼子,中止作战行动,接受人家的投降,不能再打了。顺溜,这是原则性问题,是革命大局,是胜利者的风度!风度你不懂,我打个比方。你看那屋角有个蟑螂,它已经快死了。这时你会再踩它一脚不?不会!你只会把它一脚踢开,踢回老家去!顺溜啊,我们不仅要在战场打败鬼子,我们还要在精神上打败鬼子!司令员说过,真正的军人看两条,一是作战勇敢,二是坚决执行命令!有些命令,执行起来很难很难,心里头刀割似的痛。但咱们是革命军人,命令的‘命’,就是咱军人的命!命令的‘令’,就是咱军人的行动号令!拿掉‘命令’这两个字,天下就没军人了。没军人,也就没什么天下了!
“八年抗战中,鬼子烧了咱多少村镇?祸害了多少父老乡亲?我们六分区牺牲了多少战友?天底下,哪个中国人能忘了这笔血债?千秋万代都不会忘!但是,不能把这些看成是个人仇恨,要那么看,那就看小了!他是什么?是军国主义的罪恶啊!是人性深处的病根啊!他不光祸害了中国,也祸害了日本,他是全人类的大悲大痛哇!顺溜啊,对于战争贩子,将来肯定要审判,要定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日昭昭,为恶难逃!现在,对于已经放下武器的鬼子,我们不打他,是人道主义。我们审判他,还是人道主义!人之道,就是天之道。我们新四军,就是天之骄子!你顺溜,就是我们新四军的英雄!英雄做事,光明磊落!英雄做人,肝胆相照!顺溜啊,真正的大英雄,都是从重重痛苦当中磨砺出来的啊。”
听到文书的长篇大论,木然地看着两人的顺溜,神色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翰林啊,鬼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他打败了,把枪一扔,说不打了,投降了,要回家了!连那个畜生也要上船回家!妈的,他凭什么不打?凭什么回家?翰林啊,鬼子可以回家,可我的家在哪?我姐在哪?保国在哪?!”
文书没想到不擅言辞的顺溜竟然会说出如此话语,愣了好一阵,才支吾道:“战争结束了,战争不是我们个人的事,我们个人决定不了战争的命运。”
冷冷地看着坐在面前,不敢面对自己的文书,顺溜低声说道:“战争确实不是一个人的事,但是却是大伙每一个人的事,我们是军人,他们就不是军人吗?当初他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地到我们国家来,好啊,杀人放火一通,一句投降就了事了?没那么简单,作为军人,他们可以投降,作为军人,我可以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看着顺溜坚毅的表情,文书震惊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一直觉得简单淳朴的顺溜,竟然会有如此深刻的性格,凝视着对方几乎要喷火的双眼,文书迟疑了一下,苦涩地说道:“顺溜,你想没想过,如果你这么做,会给司令员,会给六分区,会给整个新四军带来多大的困扰吗?你杀了鬼子简单,可是鬼子会怎么想,国民党会怎么想?破坏和平协定的罪名不是你我或司令,甚至新四军可以承担的。我无意让你放弃仇恨,我只希望你能把你的仇恨隐忍一下,从我们的大局考虑考虑。”
如同哀求的劝阻,似乎让顺溜从仇恨中清醒了一下,看着眼前朝夕相处的战友,顺溜淡淡地说道:“我家里算上我死去的爹娘,还有姐姐姐夫,再加我,一共五口人,除了我爹娘外,我姐姐姐夫都是死在鬼子手里。翰林,你说过,抗战这么多年,中国人在日本鬼子手下,死了几千万。几千万是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轮到个人家里,每个家庭都能轮上一口人死在鬼子手里。“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也不懂和平协定,我只想问你一句翰林,你只要问心无愧地回答我这句话,我就放弃报仇,老实地跟你走。”
顺溜的话,让侦察排长和文书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平静的他,两人既期待又恐惧地等待着他的提问。
“翰林,你告诉我,啥叫不共戴天之仇?”带着些许期盼和无助地看向文书和侦察排长,顺溜轻声问道。
文书肚子里准备的成千上万的词汇,在这一句询问中顷刻间消散不见,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语言的苍白无力,面对顺溜的询问,他甚至无法给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答案的回答。
看了看身边的侦察排长,又看了看身边的顺溜,文书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在一旁默默地咀嚼着话中滋味的侦察排长说道:“排长,解开他的绳子。”
听到文书的话,排长一愣,反问道:“你,你要干啥?”
文书无力地一笑,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看着顺溜那坚毅的表情,又看了看文书无奈的笑容,侦察排长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步走到顺溜身边,小心地解开了缚着顺溜的绳索。
轻轻地抖了抖发酸的手腕,顺溜抓起身边的步枪,霍然站起身来,平静地对文书说道:“翰林,你告诉司令去——你们的战争结束了,我的战争没结束!”说完,转身推门离开。
听着顺溜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侦察排长走到文书身边,一把将他拉起来:“你准备怎么跟司令员说?”看了看文书,侦察排长询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看我是只能当个文书了。”文书讪笑着,推开门走出屋子。
司令部内,烟雾腾腾,遍地烟头。陈大雷踩着烟头踱步,口里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