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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去看他手里,却是扯着一节血淋淋的肠子,柳秀教仆人解开了那军士衣甲,把包裹在甲衣外面的一幅袍裾解开,那衣甲就左右敞开了。 却见一道斜斜的裂口,从右胸劈到左腹。 不但劈开了衣甲,并且开肠破肚。 若不是外面用这幅袍裾紧紧勒着包裹,怕那马一颠,肠子早流了一地,也亏得他居然撑到这里来,周围众人无不动容。
卸了那断裂的甲衣,半截油布包滑了出来。 不知浸在血里多久了。 这时那为这军士解甲的仆役突然之间狂跳尖叫起来,平常百姓,哪里见得到这些?已是吓得发疯。 柳秀捧着心口对刘破虏冷然道:“杀了。 ”话一说完,她自己跑到边上吐到苦胆水都出来了还在干呕。
这时那些去青楼买笑的军士打马回来,说笑着入门,一见如此,都愣在那里。 刘破虏早把那个发疯地奴役撩倒了,把刀往靴底抹去血迹。 对那些军士道:“速去披甲顶盔,还在这儿发什么呆?”
吕布赶来时,柳秀还在干呕着,吕奉先把那油布包展开,那上半截油布包里的信还好些,那下半截地。 早让血浸透了,墨化得很利害,拼凑了起来,只能读出张川求援,连战连败,败了四次于韩重赟手上,所幸损失倒是不大,二万军士还余万六七人,加上收服了两股白甲军,现时倒有三万来人。 徘徊于和州以北一处山林之中。 宋国保信节度使与和州刺史不断夹击,实难渡江南回。 求一军从和州以南渡江,南北夹攻和州,取和州为桥头堡,方能接应站住脚跟接应王剑儿。
其中还有说到战败之因,以及和王剑儿接触的情况,但墨都被血浸得化开,全然看不清楚了。 “李云翼的新兵练得怎么样?传彼即来。 ”吕布冷静的吩咐了左右,因涉及军事,加之柳秀呕到小脸发青,便又教柳秀自避回院去了。
吕布却问刘破虏道:“若教尔独领一军,从采石渡江从西向东击和州,李云翼从江宁渡江,从东向西合击,尔可能行?”
刘破虏激动地拜下道:“末将必尽死力,以报殿下知遇之恩!末将虽与殿下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情;无师徒之称,却有授艺之实。 愿为殿下服其劳,万死而不足以报万一!”吕布虚扶了他一把,只点了点头。
此时李云翼也到了,吕布但把信与他看了,又把定下的方略说与他听,然后道:“彼是沙场老客,若有何真知炽见,也可一一道来。 但说无妨,不须顾及什么脸面。 ”却见李云翼只望着刘破虏,吕布便教刘破虏先出去候着。
过了半晌,刘破虏被叫入内,却听吕奉先对李云翼道:“如此,便以你为主将,刘破虏为副,点二万新兵,从采石越江击宋,但尔操练亲军的老弟兄,却最多我只能给你带两三人走,毕竟江南各地还陆续有青壮来投军,却还须他们来操练。 ”
刘破虏听了,极为愤愤不平,要知自己挂帅和当李云翼副手,那完全是两回事的,但没等他开口,吕布便道:“某身边一百背嵬军老人,尔选二十人去为爪牙便是了,不必再说,天明即去点兵,调备粮草等等,后日凌晨拔军过江。 ”
李云翼和刘破虏辞了出来,刘破虏一出门便恨恨地道:“老东西!却是你来坏我好事!自问你未露原形,还在府中门房喝劣酒流口水打呼时,我每次回来,总还给你带上二角酒;若论士卒战阵,难道我跟着殿下这么些年,会对他们不好么?你硬要让我做副手,却是要压着我么?我知道,你这老杀才妒忌我比你年轻就是!”
老门子李云翼从后腰摸出一个酒壶,灌了一口,笑了起来,只是道:“小东西,你啊,聪明倒是聪明地,不错,是我向王爷进言,说你不能独单统兵。 你急什么?王爷志在扫宋平辽,有的是机会让你挂帅,何必急在一时半会?”
刘破虏听了愈是火大,一把抢过老门子手里的酒壶,只是道:“你不要闪烁其辞,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倒把这酒葫芦一脚踏扁了!你不用吹胡子瞪眼睛,你有种,便倒试试我敢不敢!”
(今日本来要爆发的;却染了点风寒;咳得利害;只能不抽烟;但不抽烟;我却如何码得出字来……只好明日再暴了。还是二更,还有一章。 )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四)
第九章 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四)
李云翼见他真个作势要抛那酒葫芦落地,连忙止住道:“小东西,说与你听,却也不怕。 你可听说过,慈不掌兵。 我知你跟汉王多年,对士卒极是不错,便是一队新拔给你的士兵,不用三五日,他们便当你兄长一般,无话不说的。 ”
“那是当然,我跟着汉王,有样学样的。 部下没钱,我可以把自己的饷匀给袍泽,托人寄回家去给他们父母;行军之中,他们有人馋嘴,把水喝光,我可以把半壶水匀作四人喝;战阵之中,我从不叫‘兄弟们上啊!’我只叫‘跟我上!’他们和我亲,却是我拿命搏出来的情份,却也不怕说与你听。 ”刘破虏得意的说。
李云翼摇了摇头,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酒葫芦,才对他道:“但你可学不来汉王的决断,你能叫士卒去死么?你能明知是死,却叫他们去死么?你能么?不要犹豫!战机瞬间而逝,你现时便答我:能不能?”
“你身先士卒,便永远只是一员偏将的作派,为主将者,坐镇中军,从容分调兵卒,以正出,以奇合,岂能时时冲在前头?你能分身么?待你想也不想,便能答我这句话时,才来怪我不迟,你记好:明知是死,你能教麾下士卒去死么?”说罢再不理会刘破虏,绰了酒葫芦从容而去。
刘破虏站在那里,望着李云翼的背影,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半晌。 才呼出一口浊气,无奈地笑骂了一句:“这个天杀的老东西!”说罢了,左右探头望了无人,便蹑手蹑脚行到西厢一个院子地后墙外,学了几声鸟叫。
过了一阵,那墙里的小楼的一扇窗里,桔黄的烛光亮了起来。 接着便传来两声琴音。 一个女声喜欢道:“刘郎,是你么?”刘破虏应了一声。 又过了半晌,便有人担了梯靠在墙上,刘破虏在墙外紧张地道:“兰芝,你却要小心才是啊!”
这时墙头慢慢探出一个少女的身子,不是那卢绛的女儿还是哪个?只听她道:“刘郎,我,我虽也想见你。 但,但这三更半夜,若让人撞见,可如何是好?你这半夜来寻我,有要紧的事么?”
“我要去出战了,今日出了府,便要等凯旋时,才见着你了。 这对手镯本来想明日里再偷空送与你地,如今汉王点了我的将,明日哪有闲,现时便送来给你。 ”说着纵身跳起,双肘趴着那墙头,翻腕压上上身。 把那手镯塞给了卢兰芝。
卢兰芝却急道:“好了,快下去吧,若让那柳秀见到,不知要怎么编排我们呢!”
刘破虏却笑道:“怕甚么?男未婚,女未嫁地。 ”便见卢兰芝着急,他却也就作势跃下,却突然伸头过去,用嘴在卢兰芝香腮上印了一下,才“嘿嘿”作笑跳下墙来,只是道:“说不得。 便就埋骨沙场了。 怎地也叫亲近过心上人儿了。 ”
卢兰芝在梯上急得要落下泪来,只是道:“你做什么?怎么的做这般轻薄的举止?”但想了想。 却又道:“这样,这样也好吧,我若怀了你的骨肉,不论你有什么事,我必定把其抚养长大,也为你刘家传个香火……”
刘破虏年纪虽不大,但在军营厮混这几年,有什么不懂的?便是勾栏里,也随杜贞、李颜等人着去喝过花酒的,听了苦笑道:“兰芝,这样却是不会怀上孩子的,你放心好了,我去了,沙场上出力搏个功名,上报汉王之恩,下也好让你父正眼看我。 你好好等我回来,便向卢公提亲!”
他转身行了几步,却听身后卢兰芝在唤他,回过身来,却见那卢兰芝在墙头哭得泪人儿一般道:“我知你视汉王和父亲一样,但我为了与你一起,却连我亲生父亲也抛一边了,你就不能把那汉王地恩典,从心头挪开么?那宋人,那宋人凶残,你,你便不能不要去么?横竖和家父说明了,若是父亲不允我等的亲事,你我去寻一处深山老林,好好过活,不比这强上百倍么?你时时都说要报汉王这个,要报汉王那个,你便不能为我着想一回么?”
刘破虏苦笑起来,只是对卢兰芝道:“若无汉王,我还在军中当一无名小卒,哪来和你的这姻缘?莫要胡言乱语,大丈夫生于乱世,便当开疆拓土,封狼居胥,流芳百世如那霍骠骑一般万民来颂才是,你难道愿嫁与一个,只知儿女情长,临事懦弱的无用之人?快上楼去吧,天寒,记得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