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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水清向来反感夏维独自行事,把她支到别的地方。但是这一次,弥水清没反对夏维的布置。她知道自己跟夏维去关中也不能帮太多忙,反而回到西北,更能让夏维这一趟平安一些。
临行之际,弥水清忐忑不安的嘱咐道:“三哥,若是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赶紧跑。”
夏维笑道:“这还用你教?你三哥别的不行,逃跑还是有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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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六月,北方也已进入夏季。
自开春以来北方的雨水便很少,各省旱情严重,有些地方土地都已龟裂,庄稼自是难长,看来夏收会很窘迫。百姓在温饱与战火中苦苦挣扎着,企盼着变革的车轮尽快碾过去,碾死多少人都好,自己能活下去就行。
瞿远派人护送夏维到达烬火河南岸,很快就有北王家的船只过来接应。
夏维登船,船头调转,渡河。
来接夏维的是北王军的一个将军,名叫窦准,年在三十许间,个头不高,但颇为壮实,为人也挺豪爽,在船上就与夏维攀谈起来,言语间倒是对夏维颇为敬重。
夏维看出此人不是那种精于城府的人,便也很友好地聊着,同时心里盘算,如果颜夕是想加害他,似乎不该派窦准这样的人来啊。
夏维正在思索,窦准忽然问道:“维公子来之前,见过刘业将军没有?”
刘业是当初第十军的将军,一直在瞿远手底下。不过这一次夏维并没见到他,便道:“刘将军似乎是有事外出,我倒没有见到。窦将军和刘将军是旧识么?”
窦准笑道:“末将未曾见过刘将军。不过自从莽军入侵,第十军便在几次战役中打没了。这些年夕小姐命我重组第十军,我想刘将军曾经是指挥第十军打过仗的,所以很想和他结识一下,探讨一下兵法上的问题。”
夏维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了一下窦准。
第十军最早是颜夕在西王古西西的帮助下建立的,是一支非常独特的部队。比如颜夕发明的虎击阵,又比如部队的兵种分配和训练方式,以及军制构成,都多少与其他军队不同。其中以虎击阵最为重要,算是第十军的看家法宝。此阵变化繁琐,尤其需要指挥者身处阵内,根据战况随时变阵。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需要沉稳的性格、英勇的胆识、过人的谋略、敏锐的洞察力。
说起来还是第一任将军白穆最符合这些条件,可惜白穆在与莽军作战的时候阵亡了。
后来接任的刘业也算不错的人选,但他毕竟是和瞿远脱离北王家了,颜夕重组第十军,自然不能让刘业来管理,只能交给了眼前的窦准。可是,夏维觉得窦准这个人似乎不太够格。
窦准忽然又问道:“听说维公子的夏家军,也是练习了虎击阵的,是不是?”
夏维也不隐瞒,道:“是啊,我把这些偷学来的东西用在自己的部队上了。”
窦准直截了当地道:“维公子,末将有些关于虎击阵的问题,还想向维公子请教一下。”
夏维一愣,没想到窦准会提这个要求。领兵的将军,向他这个外人请教阵法问题,这人也真是有够虚心,不耻下问。夏维笑道:“窦将军太抬举我了,不过既然窦将军有这个提议,那我们不妨交流一下,至于指教可是万万谈不上的。”
窦准大喜,便和夏维聊起了虎击阵。夏维很快就明白了,窦准对虎击阵可谓一窍不通,他所知的就是如何训练,但运用之法却完全不知道,听起来似乎是颜夕根本没告诉过他。这让夏维困惑不已,颜夕怎么这样对待手下?既然把第十军交给窦准,那就应该授予他运用虎击阵的法门嘛。
很快船就到达北岸,众人下船,换乘马匹,向关中的墨鱼城进发。
墨鱼城在关中南部,大概只需半日路程。窦准抓紧这半日时间,不停向夏维请教虎击阵的事。夏维也不保留,有问必答,答必周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虎击阵之繁琐,又不是说这一两句话就能尽数道清的,告诉窦准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窦准却感激不尽,没口子地道谢,说道:“维公子真乃奇才,说得夸张点,恐怕连夕小姐也不如维公子对虎击阵的领悟更深。唉,这些年夕小姐很忙,只是偶尔来指点一下第十军的训练,可却没工夫教授我们虎击阵的用法。我和身边的弟兄只能自己钻研,可是进展真是缓慢,今日得维公子指点,真是受益匪浅。”
夏维随口谦虚了一句,心想,恐怕颜夕不是因为忙才不教你们,而是根本就没打算教你们。可她这是有什么打算呢?夏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七)是非(三)(手打版/文字
虽然颜夕把北王家的领地让了一半给蛮族,但是剩下的关西和关中,在她的治理下还是非常稳定的。起码夏维行进在关中的土地上,完全感受不到战争的阴云。天空蔚蓝,白云如棉,燥热的夏风中藏着一丝清爽,让人感觉有些疲倦,非常舒服的疲倦。
这里的百姓依旧对北王军十分拥戴,夏维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满腔热血的人大概都离开这里,与外敌作战了。剩下的,无非是求个安稳日子。而北王家的领地算是最安稳的地方了。
队伍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中缓缓前进着。许多农民正猫着腰,一镰一镰收割着,阳光打在他们厚实的背上,晒出黑黝黝的颜色。偶尔他们直起身子,看到北王军的人正在经过,便挥挥镰刀,热情地打个招呼。几乎每一张面孔都是相似的,带着相似的朴实笑容。在那片看不到尽头的麦田间,那些笑脸令人有些心酸。如果天下所有人都能这样笑,该有多好。
窦准忽然道:“咱们大星关的土地是最肥沃的,肥得能流油。虽然关中以前田区不多,但这几年夕小姐加紧开垦,兴修水利,还耕于民,减免赋税,虽然没有了军队屯田,但收成却好起来,军粮比以往没有减少,百姓也挺欢喜。相比之下,割让出去的关北和关东就差了,农民逃得七七八八,蛮族人不会种田,还一个劲儿地加税,结果收成越来越可怜。虽然他们占了我们的土地,可根本控制不了,被赶走那是迟早的事。”
夏维有些搞不清窦准的立场了,听起来他也是个有心报国之人,那为何又对颜夕那么衷心呢?颜夕可是卖了国土的叛徒啊!看来,北王家的领地,情况和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夏维试探着问道:“窦将军,蛮族人就从没试图打进北王家的领地么?”
窦准一瞪眼,道:“敢!他们要是敢来,北王军上上下下几十万人,一人啐口粘痰也把他们淹死了。”
夏维装作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北王军不打出去?”
窦准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维公子,其实有些话,我真的不该对你讲。不过老实说,北王军的人,尤其是老兵老将,可没把你当外人。你为国家立的那些功劳,大家是有目共睹。所以我也不该瞒着你。我知道外面的人对夕小姐议论纷纷,说夕小姐是叛徒,是卖国贼,是北王家的耻辱。当初蛮族人刚进关的时候,好多北王军的人都离开了夕小姐,其实当时我也想走,只不过我深受北王爷恩典,不忍背主,想多少帮北王军挽回一些声誉,这才留了下来。可是这几年,我们这些跟着夕小姐的人,都发现夕小姐当初那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个人背负骂名,其实作出了太多贡献。”
夏维忙往下细问,可前方来了一支队伍,窦准也没再说下去。
那支队伍是来接夏维的,带来了十几匹空乘的马,让夏维等人换乘之后加紧赶路,没用半个时辰便到达墨鱼城。
墨鱼城规模不大,城防也并不坚固,但其间驻扎的北王军可不是少数,城内城外都有士兵在进行训练。夏维留心观察,发觉训练的内容应是针对野战,尤其是步兵方阵的紧密排列方式,还用牛车制造冲撞攻击方阵,明显是针对骑兵的战术。而在不远处,骑兵也在做配合的训练。
夏维有些纳闷,看训练的情况,北王军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别的地方都在打仗,唯有北王军四年来没参加任何战斗,还能保持这么高昂的士气和训练程度,实在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看来颜夕真的要开始出兵了,可是,为什么四年前她要作出那么多错事呢?
夏维知道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夏维被领进城中的议事厅,接待的人非常客气地让他先休息一下,并派了一个士兵听他吩咐。夏维问什么时候能见颜夕,对方说颜夕正在城西巡视,回来就能见了。窦准怕他不高兴,便又解释道:“夕小姐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去巡视的,这是惯例,维公子别见怪。”
夏维笑了笑,道:“怎么会呢。”
窦准又和他说了几句,便也退下去了。
窦准刚走出议事厅,就被颜夕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