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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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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年约四十,身着月白色织锦套袍的中年男子在两名小黄门的簇拥下阔步迈入偏殿。
知此人必是大唐太子李亨无疑,两少年纷纷俯身跪拜。“臣李括(太学生张延基)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李亨上前几步,虚扶起李括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新任的东宫宾客了吧,说来你这官职还是孤保举的呢。”说完便又朝张延基点了点头,算是还了半礼。
李括微抬起头,正目注视着这个大唐帝国的储君。老实的讲,李亨生的颇为俊秀儒雅,匀称的五官,分明的面部棱角,再配上一束随意挽好的如瀑黑发,恐怕便是双十年华的俊秀小郎君也不予多让。许是保养得法的缘故,李亨的面颊甚是白皙,如羊脂玉素白的面庞上竟是寻不到一处皱纹。
被李括盯得有些发毛,李亨咳嗽了一声,道:“李宾客怎么总盯着孤,难不成孤的脸上还生了花?”
李括被问的一愣,反应过来后忙欲拜倒请罪:“微臣失态了,殿下龙凤之姿,臣一时不能移视。冲撞了殿下,臣有罪。”
李亨大度的摆了摆手,苦笑道:“什么罪不罪的,看你小小年纪怎的学的似腐儒一般。孤举你做个宾客是赞赏你的果敢勇毅,若是你也整日掉个脸之乎者也的讲起大道理,便真是无趣了。”
李括忙应声道:“殿下说的是,只是礼不可轻废。殿下乃国之储贰,微臣不敢僭越。”
李亨轻叹了口气道:“随你吧,其实召你来东宫倒没有什么大事。前些时日你的事情孤都听说了,直叫人热血沸腾。为国尽责,追查逆佞乃为忠;替友出力,力斗胡虏乃为义;留下线索,报知金吾乃为智;临危不惧,舍生忘死乃为勇。如此忠、义、智,勇之士能为我大唐所任用实乃大唐之幸!”
少年的脸颊霎时涨的通红,且不说自己当时没有想这么多,光是报知金吾这件事便怎么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李亨却似不以为意,背过身去望着窗外槐树阴翳下的斑影兀自说着:“当时你的壮举传到大明宫中,父皇龙颜大悦,当即封了你个给事郎的散职。孤就在想,若是你能来东宫做个属官也能给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做个榜样。于是孤便向父皇求了个人情,将你要了来。”
“殿下厚爱,臣百死不能报矣。然则广平王殿下与建宁王(注1)殿下皆是人中龙凤,非臣一介庶民所能及。。。”
“哎。”李亨轻摆了摆手道:“我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况且若是论起亲族血缘,令尊应是恒山王的嫡孙吧。说起来,你我还是同辈,孤还真想道你一声族弟呢。”
李括大惊,忙跪倒道:“殿下折杀微臣了。自家父起,微臣这一脉便已不算宗室,蒙圣人、殿下之恩赐予官职。如何敢以萤虫之光比却皓月之辉?”
李亨探身向前将少年虚扶起,索然无味道:“罢了,你既生的一副稳谨妥帖的性子,孤便不说了。有时孤便在想,若是能生在寻常百姓之家,于父母膝下恪尽孝道,闲暇时刻怡儿弄孙也是一桩乐事。今日观之,人活在世上便是还债的,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
说及此处,李亨瞳眸中的光彩渐渐黯淡,声调也愈来愈冷:“以后你也不必每日来春坊点卯,你明年要考科举,经史赋文都不能落下。依孤之见便每月来东宫一次吧,不知道李宾客意下如何?”
李括不知为何太子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躬身答道:“仅凭太子殿下做主。如此,臣便每月月底旬休之日来聆听殿下教诲。”
李亨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道:“如若没有什么别的事,你们便退下吧。先前孤练字练得久了,身子也乏了,想歇歇。”
李括朝太子满施一礼,便携着张延基背身退出了偏殿。临出暖阁时,只听里间拖曳一声怅然的叹息。
踏离了台基,张延基小声嘟囔着:“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对你热情似火,赞赏有加的怎么一转眼便那么冷漠。都说君心难测,这还没成君呢,便把人绕的云里雾里的。要是继位为帝,底下臣子光揣摩他老人家的心思就得费去大半日光景!”
李括一把捂住了好友的嘴巴,低声道:“慎言,太子殿下岂是你我能妄自评论的。这里是东宫,你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不要命了?阿爷常说,做臣子的完成君上交予的任务即可,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
张延基耸了耸肩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瞧你紧张的。不过啊,我看的出殿下对你还是寄予厚望的。好好干,将来发迹了记得提携兄弟我一把。”
“嗯。”少年轻声应道。
两少年便这般相互伴着,阔步走出了东宫,沿着皇城的夹道一路南行。及至安上门,将腰牌交予戍卫的神武军将士验看过后便匆匆出了宫禁。
此时正逢正午,日光最是毒辣。太阳将人影拉的极短,透过路旁的槐树阴透下来,拂过两侧渠沟的水面,晕起一腾氤氲朦胧的水汽。因是酷暑难耐,两少年便沿着水渠一路朝东首的车马行走去,念想着租一驾马车代步。
只是,方一进崇仁坊,李括便着实一愣。正对着坊门的太白酒楼前人流不息,李括却一眼看到了他。
那倚在门柱侧,一身粗制鲁稠套衫的背影分外熟悉。暗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前一探,少年只觉一阵目眩。。。。。。七年前那人亦是身着一样款式的粗稠深衣,随意的束着一方四角黑色头巾。他总是喜欢将自己搂在怀里,倚坐在崇仁坊老宅前院的大槐树下,给自己讲漠北的烽烟,关河的流云。
夕阳如血,映破长空。那时,他和现在一般的笑容和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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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两个都是李亨的儿子,广平王就是后来的代宗。我是他粉丝,特意让他出来打酱油!
ps:这个神秘男子是谁?
 第三十章 国子(四)
“三哥!”李括的嘴角微微抽动,身子朝前一倾,颤声道。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少年真怕它只是幻梦一场,不住的瞪大眼睛,生怕眼前之人随风而逝。
那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几步上前径直给了李括一个搂脖:“七小子,这么长时间不见,长的这么高了。记得七年前我随王忠嗣老将军出征时,你还依偎在我腰间讨芽糖。”
李括狡黠一笑道:“哪里有,明明是三哥你投壶输给了括儿,许我的彩头。”
“你个七小子,就数你鬼机灵!”无奈的苦笑一声,青年男子也不再揭自家堂弟的短。
“子固大哥,别光顾着和自家堂弟闲聊,徒儿可是眼巴巴的看着你呢。好歹你也算我半个师父,答应人家的事不会忘了吧?”张延基挤至二人身前,颇为疲赖的打起了秋风。
李子固怎会忘记张延基这个“小魔头”,自从被他死缠烂打的拜了师父,自己便没了安生日子。不是整日扮作严师状教这个鬼小子筑基的功夫,便是带着两个小鬼头去郊外自家田庄跑马。自己每年仅有的两个月军假,留给妻子的怕还没有给予二人的长。
没好气的给了张延基肩窝一拳,佯怒道:“我答应你了什么事?师父不在这些年功夫有没有在练?就你这身子骨也想去河西道和突厥人拼刀?”
张延基委屈的朝李括身旁一缩,喃声道:“你那么凶干嘛啊,你教的血战刀法我一直有在练。这些年来,每日午后我都会看你留下的那本调解气息的本子,现在也不再犯气喘的毛病了。”
见他样子颇为有趣,李子固背负双手轻咳一声:“其实呢,东西我也给你带回来了,只是能不能用的趁手就看你的臂力了。”说完轻拍了拍手,身后便有一个亲兵打扮的大汉从背后卸下一张两尺半长的角弓,双手奉送在自己面前。这弓通体呈墨褐色,弓耳处涂有防水的清漆,一根镀银的弓弦绷得笔直。
李子固左手紧握弓体,右手发力拉了一个满圆。只听一声鸣响,弓弦迅速弹出,在弓耳处不住震动颤抖。
“好弓!”张延基兴奋的跳将起来,不住的搓着手掌,恨不得立刻上前一试身手。
李子固见小家伙欢喜的模样,心中得意,朗声道:“算你小子识货,这是去岁与仆骨互市时我特意替你淘的。那牧民也真是心黑,竟要了我足足五斤茶砖。”微顿了顿,叮嘱道:“这是张实打实的两石硬弓,你别急着习射。每日先练习拉弓弦,什么时候能轻松拉开了再去换了软弓。”
“徒儿这厢谢过师父啦!”张延基冲李子固打了个躬便一把抢过角弓,细细把玩起来。
“臭小子,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玩,这会儿还不陪师父说说话!”
“哎,哎。”张延基连声答应着,目光却不肯从角弓上移开分毫。
“去我宅里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子固宠溺的抚了抚二人的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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