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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吧,都晓得自己在省城当官,回家叫穷,恐怕亲友们从初一要骂到十五。只有不回去,一来节约钱二来图个清闲。三十晚女人炖了个鸡婆,炒了几个菜买了瓶酒,夫妻对坐边吃边说也还快活。说到三个小儿女,两人就有些惨然。前几天女人想接娃娃上来过年,但床只有一间被盖只有两床,上来咋睡?思前想后只好写信叫儿女们到舅舅家去过年。田眯眯对女人说:“开了年,你还是回去,照顾好娃娃。大女子秋天就要考高中了,不要因照顾兄弟误了学习。”女人说:“大女读了初中就不读了,回家做活路。女娃子迟早要嫁人,读那么多书没得用。”
“你晓得屁!”田眯眯酒性上来,大声说:“乡坝头的娃娃不读书,咋个跳出农门?老子当年要是不读书,这阵还在啃泥巴!”女人怯怯地问:“读书,钱呢?三个娃娃一年的书学费就要上百元。”
“钱?你回去喂几根猪,年底卖了学费不就解决了?”
女人说:“喂猪?哪来的粮食?人都不够吃。王算命说我们家风水不好,畜牲都养不成器。去年二月间我喂了两根猪儿,天天割草煮潲水,看着看着长,哪晓得长到三、四十斤,好端端的突然就死,气得我哭了几场。”田眯眯明白女人不懒,也舍得吃苦下气力,但那屋头就是养鸡鸡瘟、养猪猪死。不禁长长出了口气,说:“等哪年发了财,老子重新选宅基盖新房。”半瓶酒下肚田眯眯有点醉了,拉着女人的手,感慨地说:“这辈子把你苦了,我田怀仁对不起你……”说着有些哽咽,女人流着泪温柔地说:“怀仁,你够苦了,你对我好我明白。”田眯眯叽哩咕噜念了几句贫贱夫妻百事哀之类的诗句昏沉沉地躺下了。
初二在同事家打了顿抽丰,喝了台酒,初三在家看了一天书没有出门,晚上表弟来请吃饭两口子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表弟一走,两口子又犯愁,送啥子礼?城里人不象乡坝头走人户,几把挂面,十个蛋或是几斤肉一方红糖就行了。还是女人精明,说:“城里人都讲究舒气,送点花去行不行?”
“好!”田眯眯说,“这个主意好,又体面又省钱。”家里冷清既无录音机又无电视,两口子只好早早上床,胡天胡帝快活一阵睡。早上收拾整齐,花了三元买了一束腊梅到表弟家去。“表哥,新年好!”泥鳅窜到阳台上,田眯眯盯了他一眼不理他。泥鳅若无其事仍然笑嘻嘻地说:“你哥子发福脸都长圆了。”恭敬地给他点烟,随手把他落在肩上的头屑拍了,称赞道:“这件衣服料子好!”俗话说:好话一句三冬暖。田眯眯也不好再板着脸。微笑着问:“兄弟,你年过得好?”泥鳅苦着脸说:“孤家寡人,有啥子好不好。老妈一天恶声恶气,稍微不对,骂得我狗血淋头。家里呆不住,这几天都在朋友家乱窜。今天一个朋友请我,听说你哥子要来我就把那头推了。”泥鳅说的是真话、假话,田眯眯不在乎,也就笑笑。泥鳅说:“这儿风大到里面去坐。”把他拉到客厅沙发上又把茶端来,关心地问:“咋不把群芳三姐弟接上来过年?”田眯眯问:“住哪儿?”泥鳅抓抓脑壳,又说:“大哥,你要想法把嫂子户口办上来,在文联分套房子,一家人巴巴适适地在一起。”田眯眯苦笑着说:“做梦。”
倪国春把瓜子、花生、糖果摆在桌上,说:“大哥,你们吃。”田眯眯剥颗花生丢在嘴里,关心地说:“春春,你快点把家安了,这么好的条件,还愁姑娘不上门?”倪国春点了烟,说:“倒是有人介绍了几个,不是长象不好,就是拖儿带女的,唉,找个合适的难。”田眯眯说:“原先那个女子很巴适,你又嫌。”倪国春说:“还不是那个虾子,本来田敏都要同意复婚了,他在中间插一脚,田敏就不干了,后来到香港去了。”泥鳅惊叫:“香港?她去偷渡?”倪国春啐了他一口:“呸!她去继承遗产。”泥鳅忙问:“好多钱?”倪国春答道:“听说几百万。”
“哎哟,我的天”,泥鳅拍着大腿呻唤,“这婆娘不是成了百万富婆?”田眯眯也深表惋惜,说:“兄弟运气不好,找个财神又让她跑了。”泥鳅说:“唉,你有钱了哥也沾点光,至少到那个花花世界去兜一圈。就怪郑戈那虾子,好好一场事被他整得稀烂。”顿了一阵,又说,“春春,这个仇非报不可。”倪国春摇摇头,说:“还说报仇?野狗、秧鸡还有两个兄弟伙至今还睡在医院头。野狗那么凶的,脑壳上缝了十几针,手杆打断了,秧鸡更惨,肋巴断了几匹,右眼差点打爆,脚杆也打断了。要是那天我们去了,今天还能在家里吃饭?”泥鳅眼珠都定了,问:“他们有好多人?”倪国春说:“只有武莽娃儿。”泥鳅惊异:“狗日的那么凶?”倪春国说:“挨了打事情还没有了,公安局还要追究责任,听说郑戈在活动上头,弄不好野狗他们还要坐几年班房。”泥鳅木了,半天才说:“怪不得那天郑戈请客,公、检、法的人就坐了两桌,有几个主任、科长还代表郑戈给我们黄总敬酒,看来郑戈和他们关系非同一般。”田眯眯冷笑一声,说:“还不是有钱!”泥鳅哀叹道:“完了,完了,我的仇也报不成。”田眯眯说:“只要有了钱啥事办不了?兄弟,你以为认识几个二流子就能报仇?太天真了。”倪国春说:“大哥说得对,有了钱,何患无妻,何患报不了仇?”泥鳅大叫:“整钱!”田眯眯问:“你说咋个整?”泥鳅哑了勾下头故作思考状。倪国春说:“今天请两个哥子,帮我出主意,我想‘停薪留职’出来做生意。做啥子,咋个做,大家商量一下。”田眯眯很兴奋,说:“好!我给你扎起,等有点眉目我也出来。”泥鳅似乎也考虑成熟,说:“我们搞个家族公司,由大哥当董事长春春当总经理我当副总,甩开膀子搞钱!”
妇人端着茶进客厅,见三兄弟说得热闹,听了一阵,说:“你们做生意,不要约我们老田,他是知识分子是干部,以后脱不了手。”田眯眯手一挥,说:“去,去,废话多,这儿有你说话的?”女人赶紧走了。泥鳅说:“你们看,人家资本主义……”倪国春答:“不要扯远了,我想搞个服装公司,专门批发零售服装。”田眯眯问:“外地有没有关系?”倪国春说:“广州、石狮我都有熟人。”泥鳅说:“好,我专门负责发运,跑广州、石狮。”田眯眯问:“门市设在哪儿?”倪国春说:“我想设在总府街、春熙路。”“绝了!”泥鳅大叫一声,口水溅到田眯眯脸上,田眯眯皱皱眉头顺手揩了,问:“房子落实没有?”倪国春答:“已托了朋友帮忙打听。”田眯眯吸口烟,剥了几颗花生,说:“文联有几间铺面在总府街,现在卖的是文房四宝,生意清淡,我想法搞两间。”倪国春欣喜地说:“太好了,那地方是金口岸!”泥鳅挖了挖鼻子,扯了两根长得太长的鼻毛,说:“服装生意我最懂行,一件时装起码对半利。一天营业额说保守点卖一万,一个月就有30万,嗬哟,一个月要赚15万,一年下来就有一、两百万。大哥,整一年,我们兄弟就发登了!”倪国春反驳道:“账不能那么算,还有开支呢?房租、水电?差旅、税收杂七杂八,加起来一月要好几万。”“嗨,你就不懂了”,泥鳅很在行地拍拍他的肩,“你我两兄弟马上找个女人加上表嫂,就有了三个营业员,把我们的老头、老妈、舅子、老表都请来,人手就足够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嘛!水电,我在南充劳改时专门学过,在表上做点手脚,保证每月不超过三十元的水电费。”倪国春说:“营业员要招年轻漂亮的,才招买主。”泥鳅说:“好,我们两弟兄一人一个……”田眯眯见他们吹得油暴,冷冷地问了一句:“本钱呢?!本钱!”倪家两兄弟楞了。是呵,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来客了!春春!”表嫂大声武气地在过道上叫唤,
倪家兄弟窜了出去。田眯眯冷笑一阵,自言自语:“空话。”
外面的钱不好找,还是在公司好好干,一个月总有几百元收入,要当厂里上半年班。胡振为了联络感情,特地买了礼物去给郑戈拜年,郑戈不在家,只好给伯母拜了年,把礼品放下,坐了会儿。今天天气好不想回去,就转到凌水家,凌水的女人正在搽自行车。见胡振没有带礼物不想理他,新年正月的空手拜年,穷鬼闹事!胡振问:“嫂子,新年好!”妇人哼了一声,胡振有点难堪,“凌水呢?”妇人站起身,说:“还在床上挺尸!”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