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卢淑娟话停住了,眼泪又要涌出来。
卢运启稍停了一下,又降低声调地说:“所谓身后之事,首先是对儿女未来的思虑。对于守全,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最近他每天在外边胡逛,是串烟花柳巷?还是押技狂赌?我都不得而知。我既无力把他锁在家中,更不能跟踪监视他于户外。只怪我当初对他过分溺爱,恶性已成,再造无力,只好听之任之了。”
卢运启说到这里,不免瞥视了一下王一民。王一民心中一动,他知道这老人还对他抱有希望,盼他能帮他“教子**”。但是最近空气这么紧张,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很难抽出工夫去顾这位浪荡公子。他不愿开空头支票,尤其在今天这种场合下。今天,他已经感觉到卢运启的举动不比寻常,从让淑娟给他斟茶,到指定他俩坐在一块儿,都使他那敏感的心不断加快跳动。现在,又当他的面谈起“对儿女未来的思虑”,莫非说要……王一民想到这里心跳得更快了,这真是一个盼望出现而又害怕出现的场面,极善于自持的王一民也几乎要冒汗了。但他终于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内张外弛地坐在那里,不插言不搭话,对卢运启的“希望”没做任何表示,好像是一点也没理解。
卢运启长叹了一口气,把目光从王一民身上又移到卢淑娟的脸上,他望着他女儿那凄楚的面容说:“守全的堕落,使我更寄希望于娟儿。我准备今明两天内就立下遗嘱,把我的财产分为两份,一份给守全,一份给娟儿……”
卢淑娟又抽泣起来。
“不要哭,听我说。”卢运启对女儿摆摆手说,“我心里清楚,分给守全那一份是保不住的,很快就会被他挥霍掉。所以我准备把吉林那座老宅子和一些买卖、土地分给娟儿,那都是祖宗留下的产业,希望娟儿能克勤克俭,守住祖业。将来如果老天有眼,守全还能留下个后代的话,娟儿能收养就收养过去,把老宅子传给卢家的后代,那就会使老父瞑目于九泉之下了。”
卢淑娟手又捂在脸上,啜泣出声。
卢运启又看了看王一民说:“至于娟儿的婚事,最近一个时期以来,我就在观察考虑。我虽然年迈,但自信还不是旧派老人,视自由恋爱为伤风败俗之大敌。实际自古以来,有多少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被传为千古佳话。张君瑞和崔莺莺的婚配,相国夫人出来横加阻挠,结果反被千百万人所唾弃。我当然不愿做顽固难化的相国夫人。何况……”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王一民和卢淑娟。
卢淑娟手捂在脸上,但啅泣停止了,她在听。王一民脸红红的,眼帘低垂着,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卢运启又接下去说道:“……何况一民又是我最器重的青年,在当今这乱世之秋,像一民这样满腹经纶,才华出众,德才兼备,老成持重的青年,真像凤毛麟角一样难求。所以把娟儿的终身许托给一民,我是非常满意的。我想我们也不要走形式,找媒人了。等一两天后,我立好遗嘱,你们就拿着赶快回吉林老家,在那边择吉成婚。这样两地分居,离我远一点,也免得受牵连……”
卢运启话似乎还没有说完,王一民站起来了。他异常激动地说:“蒙老伯如此厚爱,小侄十分感动。老伯打破世俗中门户之偏见,慨然允婚,更使小侄感佩。小侄想:淑娟也一定会感到无限温暖和幸福的。”
王一民说到这里,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淑娟。淑娟的手已经从脸上拿下来。她那被悲伤浸白的面孔迅速地染上了羞红,但她并没有低首回避,反而迎着王一民的目光站起来了。她那微微发红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两道光亮,好像在漠漠愁云的缝隙中射出两线阳光,这阳光在扩展,在驱赶那压在头上的愁云。她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了,哪怕是在老父正遭厄运,全家的命运处在飘忽不定的时候,她也不能掩饰这突然降临的幸福。她迎着王一民的目光看,甚至还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卢运启那锐利的目光已经洞察到这一切细微的变化,他一只手捋着银白色的胡须,微笑着点点头。就在他的微笑中,王一民又说话了:“但是,小侄在幸福的感激之中,也有一些下情要向老人家说明。”
“什么下情?”
“在最近一个时期,小侄不能离开哈尔滨,也不能……”王一民说到这里,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句,“也不能如命完婚。”
卢运启持胡须的手停下了,两道寿眉也皱成个一字,他直视着王一民问道:“为什么?”
卢淑娟也睁大着焦急的眼睛,身子往前微倾着,她嘴没动,但好像也听见她在说:“你怎么在这时候违拗父亲的心愿?”
王一民现在不能离开哈尔滨,不能结婚的理由本来是非常充足的,但却苦于不能公开说出来,当亲人也不能说。真话不能说,只好说假话,这就是地下工作者最经常的苦闷。
王一民在卢运启灼灼目光的逼视下,在淑娟那焦急眼神的催问下,只好说道:“小侄现在事业上毫无成就,早已立志要晚些时候结婚。何况现在正是老伯处于困境的多难时期,小侄怎能与淑娟舍下老伯双双离去。这样做对小侄来说是不义,对淑娟来说是不孝,我们怎能背上不义不孝的罪名,躲在千里之外,去苟且偷安呢。小侄想淑娟也不会赞同这样办的。”王一民说到这里,侧过头看淑娟。
卢淑娟被感动得连连点着头,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卢运启一旁,激动地说:“爸爸,一民说得对,在这国已破,家欲亡的危急时刻,女儿至死也不离开你老人家。至于您说的……”她停顿一下,低下头,低声说,“我们的婚事,女儿愿意在你老人家转危为安,雨过天晴以后,由你老人家亲自主持……”
“唉!”卢运启长叹一声说,“痴儿!还能有那年月吗?”
又是一声长叹后,三个人都不吱声了。
天已经黑下来。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那嗡嗡的余音,更增加了这屋里的哀愁。钟声住后,又陷入可怕的沉寂中,好像空气都凝滞了。
卢运启这时猛然一拍桌子,一扶卢淑娟,挺身站起,对王一民一挥手说:“走,借酒消愁,随老夫去痛饮几杯吧!”
没等王一民回答,卢运启就昂首向外走去。卢淑娟在一旁扶持着,王一民跟在后面……
正文 75
更新时间:2008…11…16 17:04:45 本章字数:5747
王一民陪着卢运启喝了几杯问酒,就借故离开卢家,赶到花园街李汉超住处,向他汇报了卢运启家发生的全部情况,也包括许婚问题。
李汉超听完后说:“看起来敌人已经对卢运启发动了全面攻势。《北方日报》已经被日本人控制住,我们可以先不去惹动它。但是对剧团,却不能放弃,要和刘勃研究一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和敌人抗争。”
王一民同意地点着头。。Cn
李汉超接着说:“现在看来,情况最危急的还是卢运启老先生。你方才当我讲述的他那股浩然正气,确实使我感动。但是越这样越会激怒敌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对老人家下毒手,所以我们要想法帮他脱离险境。”
“有什么办法吗?”王一民忙问。
“我要马上请示省委。‘”李汉超一边思索着一边说,“可不可以让他悄悄地离开哈尔滨。到我们的游击区去?如果你同意的话,还可以把淑娟也带上……”
王一民疑虑地摇着头说:“怕不容易吧?如果这样做,就要和老人家正式摊牌。他能否立即点头和我们走一条路?再是安全问题,他是棵大树,树大招风,说不定敌人很快就会在明里暗里对他采取监视措施,如果万—……”
王一民话没说完,李汉超就挥挥手说:“送他走,我已经有一个比较现成的方案,不然也不会提出来。倒是你说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慎重对待,不能贸然摊牌。我的意见是不是你先试探他一下……”
“可以。”王一民点点头说,“如果有办法送他安全出境,我可以想法做工作,淑娟也可以帮我做……”
“那好。我一定尽快地请示省委。如果省委同意,我们就马上行动。”
“走的办法可靠吗?”
“你还不放心?”李汉超微笑着说,“我只好把底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听见后不但会高兴地赞成,说不定还会向我提出要求呢。”
“要求什么?”王一民不解地问。
“你先听我讲吧。”
接着李汉超就讲了下面一段情况。
汤北大捷,使我游击队声威大震。日酋玉旨雄一及吉山将军那报复性的狂轰滥炸,并没有伤及我们的部队;陆军的“扫荡”,也以失败而告退。在这青纱帐起,草木葱笼的季节里,正是游击健儿逞英豪的大好时光。
日寇“扫荡”部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