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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捐杂税往上一加,我这小吃铺还不得关门大吉。”
“高见,高见。”王一民一边对他点着头一边向电话走去。他见老何头还在后边跟着,怕他话匣子一打开收不住,一会儿再进来别的客人挂电话就不方便了,便回头对他说,“何大爷,您那喜事我一会儿听,您先给我预备早点,我得先挂个电话。”
“好啦,我给您端到‘熬姆’(单间)里去,我还要敬你一杯葡萄酒呢。”说完他就转身上后屋去了。
王一民忙挂通了卢家的电话,卢淑娟很快地来到了电话跟前,王一民忙问她道:“秋影回来没有?他办的事情怎么样?你不用说具体内容,详细情形等我回去再说,光告诉我结果就可以。”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淑娟应声道,“弟弟被碰了软钉子,对方往上推,看样子情形不好。”
“我知道了。那位小姐还在不?精神怎么样?”
“她一直在你屋里,一夜没睡,我真替她担心。”
‘你告诉她,我们正在想办法,让她一定要坚强,要……“
这时,有两个商人打扮的顾客走进来,王一民忙改口说:“要让她好好休息,今天如果她那办公的地方没急事,最好能在家休息,不要出去,等晚上我回去再商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当卢淑娟答应明白以后,王一民就放下电话,向后屋那个被唤为“熬姆”的单间走去。
在“熬姆”里,老何头已经给他摆好一杯牛奶,一盘面包,一小碟奶酪和果酱。看见王一民走进来,老何头一边喊他儿子到前面去照顾顾客,一边又端来一盘酱牛肉和一高脚杯葡萄酒。他把酒菜放在桌子上,回身放下门帘,走过来坐在王一民对面,带有神秘色彩地问道:“王老师,我才寻思过味来,您这么早就到小店里来,是不是也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没有。我等着听您的。”
“那您喝了这一杯酒,喝完我告诉你。”
“我清早从来不喝酒。”王一民推推酒杯说,“但是如果您告诉我的确实是值得庆贺的好消息,我一定干杯。”
“值得,太值得了!”老何头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神采飞扬地说,“我有一个表弟,昨天晚间从下江来。他告诉我说:咱们中国的抗日大部队,在蛤蟆河子打了一个大胜仗!把日本鬼于最邪乎的关东军打死三千多人,有两千多伪军弃暗投明。”
王一民听到这里不由得说了声:“有那么多?”
老何头一瞪眼睛说:“这还是光算打死的和投降的数,那些受伤的、逃跑的还没算呢。”说到这,老头又把脑袋往前探了探,更加兴奋地说,“最让人听了解恨的是,咱们部队竞把那个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饭田大佐活抓了,他下边还有一串中不溜的,小不大点的鬼子军官,什么小泽中佐、松本大尉、山口军曹等等都活抓住了。咱们部队依照当地老百姓的恳求,把这帮恶鬼身上都缠上乱麻,浇上汽油,挂到黑松林外边的大树上,活活点了‘天灯’。那火势从‘天灯’扑向黑松林,直烧得浓烟滚滚,烈焰腾空,一霎时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咱们的部队这时候拉着胜利品,唱着胜利歌,转移到深山老林里去了。隔不大工夫,鬼子飞机来了,密密麻麻,好几十架,一顿狂轰滥炸,没炸着咱们一个人,倒把大火给炸灭了。接着又来了成千上万的鬼子兵,满山遍野地搜索寻找,找到的都是鬼子死尸,连我们一根毫毛他也没摸着。我们那是神兵天将,他小日本鬼子上哪找去!”老何头说到这里开心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葡萄酒杯说,“怎么样?这么大的喜事,不该干一杯吗?”
王一民忙说:“应该,应该!”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了。
王一民听了这段叙述,心里确实高兴。虽然他明知道这里边有许多演义不实之外,但是这表明人民的心愿和感情。这里充满对敌人的仇恨,对祖国的热爱,对抗日游击队的赞誉。更使他兴奋的是:这消息竟然传播得如此之快,几乎和省委交通员带来的信息同时进入了哈尔滨,真像电波一样不翼而飞不胚而走了。
老何头看着王一民干杯以后,又把脑袋探过去说:“今天晚上我找了几位热心于抗日的‘至交好友’,也有贵校的李贵和周一勺老师傅,给我这表弟接风洗尘。到时候让他多给讲讲,他知道好多抗日部队的事儿。您要是有空,能不能也赏光……”
“谢谢你老!我今天晚上要给卢家少爷小姐上课,不能分身。”王一民知道他所说的“至交好友”是指反日会员,这活动当然是有意义的。但他想到派出所警察狗子对老头儿那横眉立目的样子,便提醒他说,“您这集会很好,可是要少喝酒,您这块紧临大街,要多加小心。”
“好,好。我一定多加小心!”
老何头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到前边照应客人去了。王一民吃完早点,留下饭钱,出了小吃铺,穿过马路,走进了一中的铁大门。这时候还没到七点钟,校园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住宿学生在看书,散步,等着吃早饭。老李贵看他来了,忙迎出来。他俩一起走进了传达室的里屋。“二传达”吴素花正在吃早饭,看见王一民进来,赶紧扒拉几口,就把饭菜都端到外屋去了。
王一民就把方才老何头当他讲的胜利消息都告诉李贵了。最后,他嘱告李贵,要在今天晚上老何头举行的“接风洗尘”聚会上,想法纠正一下那些传闻的不实之处,例如“点天灯”的说法等,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老李贵一边答应着一边打量着王一民,他见他眼球上有红丝,眼圈发暗,脸上也不像往日那样容光焕发,便问他是不是熬夜了?王一民也实党困倦,便笑着点点头。于是李贵便请王一民倒在床上睡上四十分钟,八点前十分再招呼他。
王一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四十分钟睡得真香!如果不是李贵喊他,恐怕这一整天都不会起来。
王一民睁开眼睛就问李贵看见玉旨一郎进学校没有?李贵说没有。王一民便急匆匆地离开传达室。今天第一堂就有他的课程。
正文 64
更新时间:2008…11…16 16:59:22 本章字数:5399
王一民上完第一堂课,刚迈出教室,就见老李贵在门外等着他。这老头儿只轻轻说了一句话:“他来了,在校长室。”就转身走了。
王一民没回教员室,拿着教具直接向校长室走去。从在玉旨家赶走花脸特务秦得利以后,他俩还没单独会过面。他走到校长室前,敲敲门,听见里面喊了声“请进”,才推门走进去。只见老校长孔庆繁正和玉旨一郎坐在沙发上谈话,两人谈得大概很和谐,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孔庆繁知道王一民和玉旨一郎关系很近,和自己又是世交,所以就亲切地点点头说:“一民,有什么事吗?坐吧。”
王一民向他微微鞠了一躬说:“不坐了,我找副校长有点事。”说完就转对玉旨一郎,“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哦想和您谈谈。”
玉旨一郎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像晴朗的天空突然飞来一块乌云,把太阳遮住一样。他翻着眼皮打量着王一民,然后反问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
王一民觉出他的态度有些异常,但仍然不动声色地说:“我再上一节课上午就没事了。”
“好吧。”玉旨一郎看看手表说,“十点钟我在正对着中央大街街口的江边上等你,你能来吧?”
“我一定准时前往。”王一民对着两位校长点点头,退出来了。
这是一个半阴半晴的多云天气,片片白云在蓝天上浮动着,一会儿给大地罩上一层阴影,一会儿又让万物披满阳光。十点,江边公园的游人逐渐多起来了,从松花江江桥一直到水上饭店这一段是中外游人最集中的地方,每条长条靠背椅k 几乎都坐着人,有年轻的情侣,有长髯的老人,有浓妆艳抹的日本妇人,有牵着叭儿狗的西方女人,也有讨人嫌的军人、警察和便衣……王一民一个人顺着索菲亚教堂向江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想:玉旨一郎为什么不和自己在学校谈?也不请自己到家里去?却找了这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这是为什么呢?他快走到江边了,江边和江心都在白云的阴影里,自己的头上却充满了阳光。阴影迅速地扩大着,从江边往自己身边移来,很快,自己头上也黯然无光了。他在这阴影里仿佛突然看见王旨一郎方才那阴沉的脸色,正像现在这天空一样:自己没进校长室以前还“阳光灿烂”,和他一照面就阴霆四合了。这是怎么回事?从和玉旨一郎相交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一副寒森森的冷脸子。这决不是无意中的冷漠,好像是一场大雷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