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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永远这样该多好啊!”
哥丽和查默难得玩乐,两人骑着马兴冲冲地跟着阿史摩乌古斯看牧羊套马去了。远处一群点燃艾草驱蚊的回纥牧民别劳作边弹琴歌唱,马奶酒的香味随着风儿飘飘然荡了过来。
“琵琶长笛曲相和,羌儿胡雏齐唱歌。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金叵罗。三更醉后军中寝,无奈秦山归梦河。”岑参的这首《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骤然涌现在李天郎脑海,他信口喃喃念出,觉得正是这几日的写照。
“堂堂雅罗珊将军也会发这些呢喃张狂之语,当真好笑!”阿米丽雅有意揶揄道,“幸亏仆固酋长他们没听到!”
“呵,那你说我该吟些什么诗来?”一只惊慌的野兔呼啦一声从摇篮旁的草棵里跳将出来,李天郎本能地抓住刀,被阿米丽雅按住。“就是一只兔子,也许是给它孩子找吃的……。嗯,你说该吟什么诗,还记得我们去长安的时候,过玉门关你念的那首么?”兔子裂着三半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是王昌龄王少伯先生的《出塞》!亏你还记得!”李天郎叹道,心里有些沉闷,这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非牧歌畅饮,而是征募兵勇。但是。他实在不忍心打破回纥部落的宁静与安详。血肉横飞的战场和轻裘放牧地草原,自是天壤之别!他自己都眷念不已,又有什么权力剥夺回纥人这美好的一切!可是。军令如山啊!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山野火烧。暮云空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护羌校尉朝乘鄣,破虏将军夜渡辽。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
“这也是《出塞》!但却是王维王摩诘先生所作!”李天郎感觉到了阿米丽雅的深意,冲她感激地一笑,“可我又怎比得霍去病。赵破奴!我只是……。”
阿史摩乌古斯等三人飞驰而来,李天郎注意到一只被利箭射穿身躯地黄羊,只有阿史摩乌古斯的硬弓,才能将如此健壮地黄羊一箭贯穿。哥丽和查默虽然汗水腾腾,但显然玩得十分开心,两人边下马还边用小勃律话唧唧喳喳地争执什么。阿米丽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笑道:“她们两个在夸你手下这个神箭手呢,还说也许真能射下大雕来!”
李天郎看见阿史摩乌古斯一张丑脸抖得尽是得意和畅快。不由心里暗笑。这阿史摩乌古斯也知道在女人面前露脸啊,来这里不过十来日,他整个儿都焕发光彩起来。“主上。仆固酋长派人来请你回去,说疏勒军府有人送信来了!”
李天郎心一沉。苦笑起来。到底来了!“回去吧,你看。快乐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阿米丽雅宽慰地抚摩丈夫后背,“不,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快乐时光。”
放下送来的文牒,李天郎心里突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和厌倦。他有意慢慢将书信折好,放回封有火漆的信封中,借此平息自己有可能暴露的不烦神态。作为信使地杜环一直没有抬头,但是看得出,他在仔细聆听李天郎的反应。悉悉索索的纸张摩挲声停止了,杜环不安地挺挺腰,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但是李天郎没有发话,他又松腰垂头坐着不动。有些事情,不是非得用眼睛不可的。李天郎的反应,好象没什么异常,但是正如行前封常清担心的,李天郎明显懈怠下来,整个人都变“软”了。这种感觉到底怎么回事,杜环说不清。也许是因为久病初愈,也许是因为近日征召部属十分劳累,也许是因为神花公主回来了……。
“有劳杜长史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李天郎言语和悦,“不知送往凉州的抚恤银两物件,可一一送到?”大军班师时,杜环没有在疏勒多停留,而是直接随高仙芝大军回了龟兹,然后又马不停蹄去了凉州,按李天郎的吩咐办理阵亡将士的抚恤事宜。
“都按将军吩咐一一分送其家……,”杜环从怀里掏出一本帐册,蘸着口水翻了翻,“惟有赵二斤、罗星、罗芹三人家属,遍寻不得,想是流亡或是死尽了。”
“这本是吾亲为之事,唉!”李天郎拍拍杜环肩膀,“真是有劳你了!赵陵这些粗人去办这些事,总不叫人放心,只有劳你大驾了!东奔西跑好几十天,累坏了吧?”
“比起大人阵前被坚冲突,履锋冒刃,阵下还事必躬亲,爱兵如子,小地累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杜环抬起头,看见李天郎暖意融融的微笑,“还有,高大将军特令小的将坐骑特勒青给大人送来,说是希望大人早日重返疆场!此外,从凉州随我来地从军儿郎五十七人,一并抵达大营。”
“五十七个?”李天郎点点头,“都是战殁士卒血亲?”这是西凉团时期留下的规矩,凡战死沙场者,其家皆可遣人继承勋位和军中位置。
正说间,门外传来马大元地声音,“大人,马大元求见!”
李天郎赶紧迈步出门,看见几十个汉子在帐外齐齐站立,看见自己出来,呼地一声,一起行礼,居然没有人说话。这群人大地不过二十七八,小的也就十七八九,但是个个精悍健壮,显是边塞尚武之民。
“西凉子弟从军者一百七十九名,小地经严格甄检,现得健儿八十名,请大人检校。”不用李天郎多费心,这些事马大元一定会做得缜密妥帖。注意到马大元身边站着两个敦实的年轻人。一看眉眼就知道是两兄弟,而且肯定是马大元的儿子。
“大元,这是……。”李天郎知道马大元有三子一女。一下子来了两个儿子,这家里怎么办?
“犬子马铤、马锏。两人都过甄检,若大人有疑,可立行再检!”马大元说得斩钉截铁。
“谁会怀疑你徇私呢!”看着马大元空荡荡的袖管,李天郎心如刀割,“男丁皆去。家中惟剩幼子幼女,庄稼田地,全劳结发老妻,如何使得?”
“大人,我马家男儿,以戎马一生马革裹尸为荣,以老死田间碌碌度日为耻!小儿两人,非我逼迫,都是其二人听得大人募兵。争相而来,我亦无奈!如蒙大人不弃,能跟随在你鞍前马后。效死疆场,大元也就感激不尽了!”马大元没说完。便咳嗽起来。旁边地二子不约而同伸手欲拂其背,被他一瞪。又缩回手去。“某这个不中用的掌教执旗,算是没有白吃军粮!”
残废的马大元死也不离开军旅,而按大唐军律,他只能回籍返乡。李天郎实在不忍,借着募兵操练之名特为其申领个掌教执旗之职,总算求得个留营地名分。现在他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送来了,除了对李天郎地信任和忠诚,对西凉团的难以割舍,也有深深的痛苦和无奈,他觉得不这么做,对不起保举自己的李天郎,也无法延续马家功勋卓著的名声。自己是废了,只有看儿子地了,可那毕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啊……。
李天郎没有再说什么,他用力拍拍马大元的双肩,无意间又触到那空落的袖管,手形不由一滞……。
“此外还有胡族健儿三百四十一名,正在甄检,明日请大人检校……。”
系在大帐边的骏马仰天嘶叫起来,那是高仙芝送给李天郎的特勒青。此马虽没有阿里那样灵秀轻盈,但身影威猛高大,健硕有力,也是名贯安西的好马。
“战马四百二十九匹,陌刀五十口,已先配发……。”李天郎木然地听着马大元的禀报,心中蓦然沁出丝丝悲凉,战斗,战斗,无尽的战斗,这些新地战士也许不久就又会血洒大唐西陲。他们真会象高仙芝所说的那样,换来中原又一个太平百年么?他们的头脑中,也许没有太多食天子禄,为国效命地高尚节操,他们搏命战斗的目地,更多地是实现自己“觅个封候”的愿望。但你能说他们什么呢?想想自己吧,为了什么战斗?能为了什么战斗?难道只有通过战斗,才能激发出自己存在地意义么?李天郎看看刨蹄抖首的特勒青,也许,我也应该当匹马,只管听主人命令便是,不用想得太多!那个杜环在悄悄观察自己,这个读书人躲躲闪闪,必然得了高仙芝的什么密令……。不管他是志愿还是被迫,足见高仙芝用人之
杜环终于看到李天郎利剑般的目光往己处一闪,他有些慌张,脑子里刚开始寻找说辞,李天郎却迅速恢复了常态,以至于杜环觉得刚才是自己多疑了。不,不是自己看错了,这种压抑紧迫的感觉只有在高仙芝面前才有,如今的李天郎,实在象极了高仙芝。锋芒虽然收敛了很多,但显得更加幽深诡异,更令人捉摸不透……。怎么这么倒霉,处处都碰上的,不是枭雄就是人杰!
“充军效命,为天子社稷征战,乃我大唐好男儿之光荣。然千军万马,枪林箭雨,决死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