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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放下筷子,望了望覃子桂与李湘弦,笑道:“当年霍光、上官桀与李陵是发小好友,后来霍光做了汉室大将军,上官桀做了左将军,便派李陵的另一位旧交任立政使匈奴,希望说服李陵回归汉朝。
任立政到了匈奴,对李陵说:汉已大赦,中国安乐,主上富于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可还归汉也!
李陵默然,过了很久,抚摸着自己披散的头发说:我已胡服唉!
任立政安慰道:唉,少卿受委屈了!霍子孟、上官少叔都问候你,请少卿回归故乡,毋忧富贵。
李陵再次沉默,后答道:少公,回归当然很容易,只怕再次受辱,奈何!”
李湘弦听完杨逸的话,发了会儿怔,才接着劝解道:“杨郎,这与李陵之事如何相同呢?李陵乃国事,杨郎只是家事,一家人,磕磕碰碰难免,彼此谅解一下就过去了!”
杨逸端起酒壶狂饮了几口,才仰天一叹道:“国家国家,国事与家事有许多共通之处,天下皆知我杨逸已改姓杨,如今再入李家,别人会怎么看我?就算不管天下人的眼光,李家那位祖母与长孙,本就看不起我母子,我们再入李家,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待我们母子?”
李湘弦听了再也没说什么,李清臣与杨逸被告串通一气,徇私舞弊,此案已经闹得天下皆知,此时李逸再回归李家,天下人难免会议论纷纷。
而杨逸自己确实也不想回归李家,李开智那天把他母亲骂成那样子,他怎么也忘不了,现在脱离李家,他可能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这个柔弱的母亲,若是进了李家,李家那个韩老太婆以长辈的身份责骂自己的母亲,自己还怎么去保护?当面顶撞便成了许逆不孝,为整个天下不容。杨逸自认绝对无法适应这种大家族的种种臭规矩,看着自己的母亲受辱,不可能忍得住不顶撞。
“来来来,喝酒!想那么多干嘛!”杨逸洒脱的一拂大袖,仿佛要把所有乱绪都拂去,抄起酒壶把各人的酒杯斟满。
“为杨兄脱困贺之!”覃子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口向杨逸照了照!
“哈哈哈!其实他们从来没困得住我过!”
杨逸也大笑着干尽杯中酒,桌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李湘弦偶尔喝一杯,更多时候是在一旁帮杨逸挟菜斟酒,活脱脱象个小媳妇!
杨逸突然回过头来笑道:“有湘弦在,再好的佳肴都会变得色香味皆无啊!”
“杨郎,休要胡说!”
“子桂,你说我胡说了吗?”
“杨兄句句皆是至理名言!”
“哈哈哈……好兄弟!没得说,今科这榜眼是你的了!”
林可儿一副小丫环打扮,一直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席散之后,李湘弦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异香院去了,杨逸在房中细细指点了一下覃子桂,提醒他在考试时侧重些什么,并把各种变法的利弊向分析了一遍,直到三更时分,才回房睡觉。
三月底了,息掉灯后,窗外夜黑如墨,杨逸趟在床上睡到朦胧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声,就象夜猫落地,由于窗外多少还比屋内亮一点点,透过纸糊的窗格,一个黑影轻灵的落在窗角,杨逸仿佛一无所觉,立即放长呼吸作沉睡状!
该来的终究来了,窗里窗外,一股杀机在夜色中无声地弥漫着……
第048章 燃烧的怒火
幽暗的夜色中,杨逸侧身对着后窗,双眼眯成一线,留意着窗外的动静,只见窗户纸被轻轻地捅破一个小孔,接着伸进一根竹管来,窗外之人十分谨慎,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只有那抹黑影偶尔投在窗纸外,看上去如同半夜敲窗的冤魂野鬼。
一见这情景,杨逸悄悄从床头取出一块药片,含在舌苔下;玩毒玩迷香!前世玩得还少吗?他心里的杀机在一点点地增加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至自己于死地,那就让她先去死吧!''
他静静躺着不动,窗外之人又等了一阵,才打开窗户,轻灵的攀进来,杨逸始终开启着一线眼睑,把夜行人的每个动作都真切的看在眼里,被子下的手脚都处在最佳攻击的状态,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暴起一击的时机。
来人如幽灵般闪近床榻后,矮身床边,然后伸手轻轻推了推杨逸的肩膀,杨逸一动不动,身体每个感知却都调到了极致,静静地等待着,他鼻子甚至能分辨出平日林可儿身上的那种脂粉味儿!
然而令杨逸意外的是,来人推了他两下见他没反应后,便飞快的闪身出去,连窗子都重新关好起来,影子随即消失在窗外,整个过程非常快,杨逸还没等到最佳的发动时机,来人便消失了。
杨逸一时有些迷糊了,按说来人就算不在这里动手,也会将他掳到合适的地方下手,否则费这么大的劲来下迷香干嘛?难不成只是想让他今夜睡得安稳些?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杨逸不死心,他依然躺着不动,对方这么做原因何在一时猜不出来,但有一点,对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一定会再来的。
谁知杨逸等来的却是一场大火,等他感觉不对劲时,楼下的房间被人引燃,火势迅速上窜,二楼的地板全是木板铺就,很快就成了最好的燃料,杨逸大恨,没想到弥勒教如此歹毒,为了对付他一个人,竟不惜放火燃掉整个客栈,他顾不得多想,飞快的跃起来,一把提起自已的包袱,就冲出门去。
这时楼中已经有许多客人的惊呼声传出,杨逸一脚踢开覃子桂的房间,他才被惊醒起来。
“子桂快起来,楼下着火了!”杨逸不由分说,一把拽起他来!
“啊!着火……”覃子桂大惊失色,他还想去拿书箱,杨逸卷起重要的钱物拖着他就往外跑,这短短的时间里,火势已经蔓延上二楼来,杨逸原来睡的房间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连走廊也已经火苗乱窜,滚滚的浓烟呛得人喉咙发烫,肺叶仿佛要裂开一样。
杨逸他们住的房间在走廊的尾端,火势蔓延上来后,想从走廊经楼梯下去已经是不可能了,这时楼中到处是衣衫不整,奔走逃命的客人,惊叫声,哭喊声四处都是,覃子桂一见走廊被大火封住,也是惊叫连连。
“子桂别慌,越慌你死得越快,蹲下……。”杨逸往他肩头一按,自己又冲回覃子桂的房间,一把扯下床前的罗幔,同时抱起床上的被子,又冲了出来,他先将被子往楼下一扔,然后把罗幔一头绑在走廊的栏杆上。
“子桂,我先下去,你紧接而下,我会在下面接着你!”
“哦!杨兄……”
没等六神无主的覃子桂说完,杨逸已顺着罗幔一滑而下,接着仰头喊道:“子桂快滑下来!”
覃子桂一介书生,这时身在绝境,杨逸怎么说他只能怎么做,杨逸看他缩手缩脚的样子,心里大急,火势如此大,这种木制楼阁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塌下来!
“快啊!”
杨逸大喊一声,吓得覃子桂双手一松,猛然滑落,口中发出一串长长的惊叫,好在杨逸早有准备,一把接住他。
这时下面已经乱成一团,店家带着小二还有一些先逃出来的客人提着水桶在救火,呼喊声惊动了整坊的百姓,在东京城遇到火灾发生,通常官府是不要百姓参与救火的,百姓难以指挥,乱糟糟的反而容易误事,官府在每坊巷隔300步,就设一“军巡铺屋”,每铺五名铺兵,夜间巡警。一遇失火,则由马军奔报军厢主、马步军、殿前三衙、开封府,各部门领军士扑灭,不劳百姓。
杨逸与覃子桂冲出状元楼时,街上已经冲过来数百军士,手上提着各种各样的灭火工具,如水桶、水囊、洒子、麻搭、斧、锯、梯子、火杈、大索、铁锚儿、唧筒之类,应有尽有,杨逸顾不得看这些了,他心里的杀意已经盛似身后的熊熊大火,他和覃子桂披着被子冲出来,就是不让人看清他们的面目,他估计放火之人尚未远走,大概还在暗处观看自己的杰作。
来到街边一个暗处后,杨逸对覃子桂说道:“子桂,没事了,你先在这里等着,为兄有急事离开一阵,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冲来时与我走散了!明白了吗?”
覃子桂惊魂未定,杨逸说完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才让他回过神来,虽然不明白杨逸要去干嘛,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异香楼后院养有狗,到晚上就会放来出,也常有护院巡逻,但杨逸第一次来时并没有遇到这些,杨逸猜想林可儿每次夜间翻墙进出,都会先把狗关起来,以免暴露他的行动,这次杨逸翻上墙头时,果然没有狗吠声响起。
杨逸摸到那间小屋子后,从小窗翻进屋内,里面漆黑一团,但能摸到里面堆放了许多柴草,他调均呼吸,就在里面静静地等着,他不确定林可儿回来没有,也不确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