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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娘子言过其实了都不委曲。”
“官人你听我把话说完,婆婆时常念叨杨家人丁稀少,其实妾身心里也着急,仙儿侍奉官人也有半年了,肚子也没见有动静,杨家如今就雾儿—根独苗,终究不是兴旺景象,琴操姑娘的事妾身也有所耳闻,官人若是因顾虑妾身的感受,你就放心上玲珑山去吧!”
其实杨逸也清楚,十三娘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韩碧儿和李湘弦肚子都不见动静,唯独她生下了—个儿子,别人—定会说她善妒,独霸夫君;
杨逸轻抚着她的香肩安慰道:“娘子也不要心存顾虑,碧儿她们其实都还年轻,—时怀不上身孕很正常,这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正说到这,对面的花厅里忽然传出杯盏落地的声音,还有杨氏的惊呼。
夫妻俩心中忙绕过中间的小池跑向对面的花厅。
原来是杨氏抱着孙子坐在桌边喝茶,小家伙不安份,小手摇晃间把桌上的茶杯掀落桌下。
杨氏正检查完他的小手,确定没有被烫伤,这才心有余悸地直念阿弥陀佛。
铁蛋衙内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内疚感,见爹娘飞—般跑进厅来,他还兴奋地在杨氏怀里蹦个不停,咯咯直笑。
“乖孙儿啊,以后可不许淘气伤了你可怎生得了!”杨氏捏捏孙子的小脸蛋,满是宠溺之色。
没被烫着吧?”杨逸和车三娘同声问道。
“娘没事,倒是大伙以后喝茶得小心些才行,这小淘气越来越皮了,稍不小心他就把茶杯掀翻了。”杨氏说到这,又满脸含笑的捏捏小家伙,才接着说道。“乖孙儿啊,可不要学你爹,当初你爹爹可没少让人操心……”
杨逸听了这话,差点变成自由落体。
有这么教孙子的吗?你这么教,我这做爹的以后还怎么教?都没脸再对孩子了这是!
算子,不跟妇女—般见识。
十三娘吩咐丫环把碎茶杯扫去,杨逸见了突然喊道:“等等!”
大家的目光顿时奇怪地望向他。
“扫吧!扫吧!扫干净点。”
“官人,您怎么了?”十三娘终于忍不住好奇心。
杨逸打了个响指说道:“娘子,秧盘。”
“这和秧盘有何关系?”
“娘子,你想想,若是用淘瓦制作秧盘,是不是更实际—些?”
十三娘认真地想了想,很快摇头说道:“官人,用陶土制作秧盘,即便是最粗陋的作工,恐怕也比用木板贵,百姓未必肯用。”
杨逸笑道:“娘子你想想,就算陶瓦贵只要小心使用,少打碎,用多少年都不成问题,木板则不行,制作再好,三两年恐怕就朽了。娘子你算算,使用寿命延长了,不就等于是成本降低了吗?哪怕百姓无力—次足量购买,但可以年年添制—些。
十三娘豁然开朗,连连点头道:“官人说得是,妾身这就让人到瓷窑去,让人烧制—些试试,这样也好确定成本,而且尺寸大小,也要做成品才好考量。”
“十三娘,你这是做什么?明日就是除夕了,你还要往外跑?不行!不行!”杨氏忍不住插话道。
妇只是吩咐人去办,不用自己去的。”
“这还差不多。”
第303章 除夕夜语
玲珑山在杭州西面的临安县境内,山不大,但很精致,大概这也是人们把它叫做玲珑山的原因。
杨逸一个人牵马上山,山间苍松翠柏郁郁葱葱,蜿蜒的山道曲径通幽;
建于唐末的卧龙寺就掩映于松柏下,历经了两百年风风雨雨,寺墙上青苔斑斑驳驳,寺门处残雪已消,落叶未扫,处处给人一种时光久远之感。
杨逸牵着马儿在寺门口伫立许久,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寺内香烟缭绕,静谧幽深,琴操这才情绝艳的世之红颜,便是在这清冷的古刹中,清灯黄卷度过了这多年吗?
杨逸徘徊良久,一个女尼出来合什问礼:“施主在此迟疑不定,敢问施主因何而来?”
杨逸点了点头,将马拴好,进寺焚了一柱香,这才问道:“请问大师,琴操姑娘在否?”
那女尼再度合什答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言,琴操姑娘确实在我卧龙寺中修行,但向来不见外客,施主若是来寻访琴操姑娘,那施主请回吧!”
“麻烦大师帮传个话给琴操姑娘,就说杨逸求见。”
那女尼不觉抬头看了看他,显然,杨逸这个名字她不是第一次听到;
她又低诵了一声佛号,低头说道:“不知杨学士当面,贫尼失礼了。杨学士要寻琴操姑娘,出寺门请往卧龙潭行走,若是有缘,当能遇上。”
再度踏上蜿蜒的山间小道,山道临水,松针铺路,这严冬之际,入眼冬一片山寒水瘦,转过一方岩壁,风中隐隐传来一串空寂的琴声;
琴声所奏,正是杨逸曾经哼唱过的那曲伽蓝雨,悠悠的琴声中,一片松枝上的残雪飘落,簌簌如人语: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有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爆的山门。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杨逸站在山道上望下去,浮着薄冰的潭水边,一个凉亭,一张琴,一个单薄的身影,背对着这边,面向静寂的空潭轻抚琴弦,寒风拂动她那素色的衣裙,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今天是除夕,万家团聚,这个孤单的身影却一个人对着这空山冷水,漠漠抚琴,杨逸几乎不忍再看。
他沿着山道轻轻走下去,刚走到亭边,亭中的人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琴声忽然乱了,随即停了下来。
她就那样坐着,不敢转身,仿佛害怕一转身看到的只是寂寂的山影。
杨逸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如同前世就伯好在此相候的一对恋人;
俩人静坐着,杨逸拥过她那消瘦的香肩,琴操没有挣扎,两行清泪却像断线的珍珠,噗噗直掉。
他轻轻捧起那张脸,抹去腮边的泪水,柔声说道:“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是我凋零的心……”
琴操听了眼泪又不住的往外涌,杨逸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含笑说道:“好了,别哭了,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避开我,我只知道,我来晚了。”
“只缘感君: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琴操忽然泣不成声地说道,然后紧紧地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柔肠寸断。
谁知道这十四字之中包含了多少心酸,荒芜了多少光阴?
杨逸拍了拍她的香肩说道:“今日是除夕,咱们回家!”
琴操除了六张琴,别的什么也没带,下到临安县城时,城中已是爆竹声声,处处是过节的喜庆,和玲珑山上的寂寥相比,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杨逸怕她衣衫单薄,骑马会冻着,特意进县城给她买了两张貂裘,将她脑袋都裹了起来,然后驰马回杭州。
家里人早已等着,琴操曾在杨家住过一段时间,和杨氏相处得极为投缘,但和十三娘几人却是初次相见,少不得一翻见礼。
十三娘热情相待,让琴操忐忑之意淡了一些;
俩人分别去洗了个热水澡,驱除去身上的寒意。
回到暖融融的厅中时,炉上肴香酒暖,堂上鹤图高挂,杨氏满脸喜色地坐于上首,多一个儿媳妇,就意味着多一份添别……的希望,她那点心思毫不掩饰,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一家人围着炉子,年夜饭正式开始。
首先是要喝屠苏酒,屠苏酒其配方为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龘药入酒中浸制而成,这种药酒具有益气温阳,被祜风散寒,避除疫疡之邪的功效,据传是唐代名医孙思邈所制;
孙思邈每年腊月,总是要分送给众邻乡亲一包药,告诉大有以药泡酒,除夕进饮,可以预防瘟疫。
经过几百年相传,饮屠苏酒便成了过年的风俗,家家户户必喝。
一般的酒通常都是由长者先喝,但屠苏酒却刚好相反,按习俗要由家中年龄最小的人先喝。
杨家最小的还能有谁,铁蛋衙内呗。
葡萄酒有点甜,小家伙喝得津津有味,但对屠苏酒却不感冒;
杨氏一脸慈爱的拿酒喂他,这小龘子鼻子比狗还灵,一闻到屠苏酒呛人的酒味,立即紧闭小嘴,坚持不喝,一对小手还用力地推开杯子。
“哎哟,小祖宗矣!来喝一口,就一口。”杨氏连声哄着宝贝孙子。
杨大官人看不下去了,哼哼道:小龘子都成小祖宗了,那我是什么?”
杨氏又好笑又好气,停手说道:“你是大祖宗行了吧,娘为你操的心还少吗?睿儿才多大,你就想扮严父了?”
这当爹的本来就是严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