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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虏的奴性原本就极强,他们觉得自己是给爱新觉罗氏当奴才,还是给大明南海伯当奴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因此很快,他们当中的一些就开始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哈腰点头,对着席特库献媚起来。
夜幕眼看就要降临,尸体大多都扔到了坑里,但还有几具最初被杀的仍未掩埋,就在这时,一个虎卫跑了过来:“走,赶紧走,回章丘去!”
席特库顾不得还未埋尽的尸体,立刻拳打脚踢,驱赶着俘虏整好队,然后夹在虎卫中间,离开了这两个多时辰之前的战场。
在他们离开大约十分钟后,尸体堆中突然动了两下,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建虏满眼恐惧地从尸体中爬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向四周观望,然后忍着身上的伤痛,想要离开这里。
结果一脚踢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上,那尸体猛然一动,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吓得他大叫起来。
“带我一起走!”那尸体睁开眼,瞪着他道。
“你……你没死?”
“和你一样!”
两个幸存的建虏相对看了看,都压抑着声音痛哭起来:“几百人……几百人就这样完了啊……”
“俞幼虎凶残,毫无人性!”
无论他们怎么咒骂,对俞国振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相反,敌人的痛恨与咒骂,就是己方的光荣与赞赏。这两个建虏骂了几句,想到还身处险境,便相互支撑着,逃离了此处。
在黑夜中挣扎了一晚,他们都不敢停歇,也不敢走大路,只能望着星光向北。到得黎明时分,便听得前方人喧马哗,两人是惊弓之鸟,折向便想走,但已经晚了。
他们已经走出了山林,到了平地,故此被来人看到,很快便有十余骑飞奔而来,远远地便厉喝让他们停住。
听得这熟悉的口音,这两人不但没有安下心,反而更是惶惶,听那个叶赫家的席特库所言,俞国振已经攻破盛京,还不知有多少族人在替幼虎效力!
不过回头再望,看到对方穿的确实是自己人衣裳,他二人见也逃不掉,便停下脚步,大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胆奴才,见着睿亲王殿下的大军还不过来!”那追来的建虏将他们二人围住喝道。
“啊?”
两人没有想到在此见着多尔衮的亲兵,他们有些茫然,又有些庆幸,慌忙跪下,自报家门。听得他们是镶红旗杜度的手下,围着他们的建虏多少有些不屑:“杜度贝勒自家吃了败仗,连手下也弄得这么狼狈……你二人既上镶红旗的,为何见了自家人还要逃?”
那二人自然痛哭流涕,将席特库之事说了一遍,围着他们的十余名建虏听说俞国振领虎卫破了盛京,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你们定是俞国振派来的奸细,乱我等军心!”
“俞国振怎么攻得下盛京?”
“若是盛京失守了,我们怎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虽然一个个口中称不相信,但他们的脸色却相当难看。建虏可也是有家有口的,特别是跟着多尔衮的两白旗,不少就来自于盛京左近,他们如何不担忧家人!
而且他们心中也隐约觉得,俞国振能做到这件事情!
他们相互鼓气,又有百余骑建虏过来,听得他们议论纷纷,便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待得知那两名俘虏带回的消息,这百余骑建虏中的牛录章京脸色大变,顿时驱散诸人,将那两名俘虏直带入大军中。
多尔衮阴沉着脸,正想着自己的心事。
所谓爬得高跌得也越重,他开始时将自己吹嘘得太过厉害,如今吃了一个大亏,让他在部下面前极大地丢了面子。他原本去攻章丘断俞国振后路,却被章丘城上的数十门火炮轰了回来,然后又得到杜度派来的信使传递的消息,知道俞国振最终目的还是将孙临的三万余人救出,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与俞国振一番斗智,终究还是俞国振棋高一招。
只要胜过他这一点点,那么此前他诸多谋略就成了笑柄!
“这两人既是杜度手下,带到我这来做什么?”听得介绍了这两人来历,他不耐烦地道。
“王爷,您还是听听这二人带来的消息吧。”
那二人战战兢兢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多尔衮阴沉着脸,听完后冷笑:“鬼话,这你们也相信?”
两个俘虏不敢多说什么,多尔衮见他们一个个惊破了胆子的模样,若不是看到他们身上的伤势不是作伪,几乎都要怀疑他们就是俞国振派回的奸细了。
对于俞国振攻破盛京之事,他是半点也不信。
他正要再警告这二人休要胡说八道,突然间见诸军一片慌乱,他不由得愣住了。
四六九、战马蹄前轻七尺(三)
之所以乱,是因为一群人涌了过来。
当先而来的,正是豪格与阿巴泰。
原本豪格和阿巴泰相互之间也是不太答理的,但这一次他们过来,却是连袂而至。从两人的模样来看,他们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达成了某种协议。
“叔王,听闻两个镶红旗的奴才带来了盛京的消息?”豪格当先发问,言语殊为不逊。
多尔衮眉头一扬:“不过是俞国振的诡计!”
他认定,这不过是改头换面的四面楚歌之计,想的就是让已经离开关外长达半年的建虏起归乡之思,从而在他们的战略目的尚未完全实现的情形下就退军。不过他看得明白,别人却未必看得明白,或者说,未必敢象他一样冒险。
比如说豪格。
别的事情,他可以忍,可以让着多尔衮,但今日之事,却是绝对不能忍!
若是那两个奴才带来的消息是真,哪怕只是一半是真,也就意味着大清受到了沉重打击。豪格之父,大清皇帝黄台吉若是受了伤,又伤重不治,那谁来承位?
在帝位面前,什么亲情都是渣,更何况相互之间根本谈不上亲情的建虏!
“那两个奴才呢,我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豪格毫不犹豫地催马向前,直接越过多尔衮,盯着那两个遍体血迹的建虏:“说,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一遍。我不想听你们猜的东西,只要听你们看到听到的!”
多尔衮眉头渐渐竖了起来,他才是全军主帅,豪格此举。未免太不将他看到眼里!而且他心高气傲,他做出的决定,如何能容忍别人怀疑甚至否定?
“我说了。只是那狡贼的计策……”
“多尔衮,你最好当心。豪格是大阿哥,若是盛京有什么意外,你对他隐瞒此事,究竟是什么用心?”阿巴泰厉声道:“你若是没有什么别的用心,就让豪格问清楚又有何妨?”
此语一出,多尔衮大怒,手握着刀柄,铮的声音里。腰刀便出了鞘!
阿巴泰嘴角弯了下来,目光中满是不屑:“想与我动手?多尔衮,你还嫩得紧,你来啊!”
对多尔衮的嫉恨,阿巴泰当真由来已久!
不仅是多尔衮,还有阿济格、多铎,他们三兄弟在老奴在世时受宠,在老奴死后仍然势力极大气焰嚣张。早让阿巴泰极度不爽。若有机会折辱多尔衮,甚至能杀他,阿巴泰是绝不会放弃的!
他也真不将多尔衮那点子身手放在心上,他跟着奴儿哈赤南征北战的时候,多尔衮连吃奶都不混。哪里入得了他眼!
不过他这话让多尔衮悚然而惊。
多尔衮在诸兄侄面前确实骄横,因为他明白,自己即使不骄横,他们也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既然黄台吉的目的是利用自己对付这些年长望高的兄长,他也就要尽心尽力,将这充当打手的活儿做好来。
但是有一点是他所不能觊觎的,或者说,即使他有此心,也必须竭力掩饰住。
“既然如此,豪格你就问吧。”强掩住内心深处的不快,多尔衮终于开口服软。
豪格与阿巴泰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快意。此次南下,他们二人身为多尔衮的副手,都被这个年少气盛的家伙压制得厉害,现在在他面前占据了一次上风,让两人都看到了双方连手的力量!
不仅是他们二人,便是其余将领,此时也意识到,在被俞国振耍弄了一番之后,多尔衮独掌权柄的局面,似乎要改变了。
但豪格的那丝喜悦,很快就被那两名俘虏的话语弄飞了,特别是听到席特库拿出了黄台吉的黄金甲,他更是神情紧张:“你们确认,那具甲真是父皇的金甲?给爷仔细些,若是说错了,当心你们的皮!”
两个建虏这个时候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他们身上受的伤可是不轻,折腾了一晚,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人,却被接二连三恐吓追问。他们二人脑子里都有些迷糊,听得豪格这样说,二人终于清醒了些。
“奴才位卑人轻,从未近处见过皇爷的金甲,只是誓师之时远远见到过,倒是有几分相似。”其中一人老实说道。
“奴才从未在新襄兵身上看到过这种甲。”另一人则委婉地道。
豪格抿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