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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对方看去,只见来的这三十余人都佩有刀剑,一个个凶悍之气极盛。俞国振微微皱了一下眉,他身边的少年家卫立刻将他护住,而石岩也抓住了扣在马环上的枪。
“阁下是什么人?”俞国振问道。
“你又是何人?”对方反问道。
俞国振没有回答,他向罗九河挥了挥手,罗九河将手中的银子扔在那独臂男子手中的木盘中,然后众人收拢过来,一声不响向前行去。
“咦?”
在路旁楼上,一人向下望着,看到这一幕惊咦了一声,目光闪烁不定。
“原本今日凑巧,竟然遇得此人,挑得他们两虎相争,却不曾想那姓俞的狗贼竟然能忍住这口气——不是都说他气量狭隘,睚眦必报的么?”
“哈,哈,什么无为幼虎,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杀得两三个泥tuǐ佃夫,便敢称老虎了?爷爷们在辽东杀得东虏人头滚滚,那才是真的老虎!”
楼上之人正觉得有些懊恼之时,拦着俞国振一行的人当中,突然有人如此道。俞国振听了这句话,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这群人并非真的打抱不平,而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冲着他来的!
他笑吟吟回过头,向那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却依然没有答理。
就在这时,拦着的诸人当中有一位喝了一声:“休要多嘴……这位便是名动南直隶的无为幼虎?久闻大名,故而相戏,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俞国振向说话的这人看去,这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眉宇轩昂,看上去倒是英武不凡。不过,他鼻梁上的一道疤痕,破坏了整个面像,让他的鼻子显得有些塌陷,看上去仿佛是一只小鹰钩鼻。
若不是方才那一幕,俞国振或许会对人生出结交之心,但从方才情形来看,此人行事,颇为诡谲,是那种能够当面带笑底下递刀的家伙。对这种人,俞国振半点好感欠奉,因此理也不理,就直接离去。
一时之间,有些冷场,那英武不凡的年轻人也愣住了。本来在他想来,自己大度地不与对方计较。又表现出结识之意,对方应该立刻接受才是。
毕竟论及双方地位,两边差距太大,而且,那年轻人隐约中有中自负,觉得俞国振此前的战绩再出sè,也不过是在对付一些无拳无勇的泥tuǐ子,哪里比得上自己半点心不过他是黠智的。想到对方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向一个清客使了个眼sè,那清客会意,扬声大呼道:“此乃都督同知吴公之子,前锋右营参将吴三桂是也!俞幼虎莫非是守户之犬。不敢识天下英雄?”
吴三桂敢让人报出自己的名字,自然也有深意,他在崇祯三年,率家丁二十人突东虏大军,于万军中杀透重围救出父亲吴襄,此事让他声名远扬,孝勇之名,即使是江南士林。也有不少人听说。
他鼻梁上的伤疤,就是那一战中留下的。
在他的名字传出去之后,果然,原本离开的俞国振猛然勒马,回头向这边张望。只不过,吴三桂从那目光中感受到的不是敬仰,而是无比凌厉的怒意与杀机!
吴三桂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种杀机。这不是一时jī怒的杀机,而是不共戴天的愤怒,是你死我活誓不两立的仇恨!
他瞬间有些茫然,然后怒意勃发:“此人殊为无礼!”
俞国振回头深深望着吴三桂,此时吴三桂还只是大明边将中窜起的少年英才,他自己也不知道按着历史,以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俞国振收回目光。冷冷一笑:“什么狗屁吴某,没有听说过!”
那清客幕僚也是大怒:“你这乡下小儿,孤陋寡闻,连建昌救父之事都未听说过!”
“我只听说过大凌河,是一个姓吴的狗贼先逃。致使无数忠勇大明男儿含恨……只不知那姓吴的狗贼,每夜梦深,是否能听到大凌河城外刺骨寒风中,无数的怨鬼哭声!”
俞国振扬声说完,再度催马而走。
现在与这个吴三桂计较有何意义,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关宁将领,还没有做下天怒人怨的事情,倒是他那个老爹,实在是有些不堪。
俞国振这话说得吴三桂羞怒交加,大凌河之战,他父亲第一个逃走,致使全军崩溃,援军同僚三十余将尽数被擒,而困守城中的祖大寿粮尽援绝,不得不伪降,换得个只身脱逃。
吴襄做出这等事情,最后只是削职了事,而且不过两年,便准许戴罪立攻去攻打登莱乱兵。此战之中,吴襄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本质彰显无疑,倒是奋勇杀敌,官复原职不说,还升为提督同知。
“俞小狗,纳命来!”虽然俞国振说的是事实,可是吴三桂还是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他厉喝着拔出腰刀,向着俞国振一行便追去。
但他身边的清客幕僚顿时冲上去将他抱住,在他耳边低呼:“小将军,忍,忍,此时不是动手的时候!我们此次南来,可是有老将军之命在身,为的是谋划大事!”
吴三桂鼻梁处的伤疤变得血红:“不杀此贼,枉为人子!”
“若是老将军大计得成,杀这样一个小畜牲,无须废吹灰之力!”那幕僚又低声道:“小将军,到时一纸令下,将他征调到关外,放在小将军帐下,便是灭他满门,也不过是小将军一句话的事情!”
在楼上的那人,见着吴三桂拔刀yù冲,原本是眉开眼笑,可见他被劝住,那人转为一脸郁闷:“原是想替叔父除此大仇的,如今看来,只能另觅机会了!”
他一边想,一边下了楼,小跑了几步,也上前拦住吴三桂:“长伯叔叔,何必动怒,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犯不着与那小畜牲争长短,若是叔叔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暗中动手便是!”
吴三桂看了他一眼,方才此人认出驻马看戏的俞国振等人,多次出言挑唆,吴三桂绝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此人与俞国振应该有大仇!
“想借刀杀人……”他虽是暴怒,脑子里却冷静下来:“只是不知,他叔父刘泽清,究竟与俞国振有什么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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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争
第二卷'一零九、争——
一零九、争
方以智以手拊额,拍着俞国振的胳膊:“好,好,济民你来得正好,若是再不来,我都要写信去催你了。”
“哦,密之哥哥有何事?”
俞国振看到方以智,此时意兴飞扬,全无半点在襄安时看到的消沉。他方才从钱谦益宅中出来,对钱谦益其人,俞国振也没有太多的好感,只不过现在需要他的名声而虚以委蛇,去拜访是出于礼貌,对他将石电介绍给自己和屡次寄书信文章来表示感谢。
倒是到方家来,却是真正舒心的,方以智算是他在这个时代中难得的朋友,他名义上是初到南京来拜访方孔炤,实际上却是来寻方以智打听此时南京城中的消息的。
“我准备在膝寓大会群朋,找你这个财主化缘。”方以智笑道:“结『交』四方英豪,不可以无钱无酒无美人……对了,克咸妹夫与我隔壁而居,过会我们一起去寻他!”
“等一下,事情说清楚来,什么结『交』四方英豪,什么无钱无酒无美人?”俞国振一把扯住他来。
“总之就是我请客你掏钱。”方以智哈哈大笑:“复社诸子,南北群英,秦淮河畔莺莺燕燕,我都给你请来,好教天下英雄,认识一下你无为幼虎俞济民!”
“怕是你自己想要群贤雅集,之所以拉上我,无非是找个出钱的冤大头罢了。”俞国振撇着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济民贤弟!”方以智只差没有向他抛媚眼了:“不过是请来的客人稍稍多一些罢了,来的不是文坛贤达,便是秦淮名姝,贤弟的《风暴集》与《民生杂记》不正是要觅人写稿么,这些人,贤弟都可以用上啊!”
这倒是个正理,俞国振相信,那些“群贤”中大半倒只擅长嘴炮,在他编的杂志上码几个小文,正合其所长,而且对于推广《风暴集》与《民生杂记》,确实有不小的作用。
想到这,俞国振勉强道:“既是如此,那么密之兄,到时邀稿之事,便托付与你了!”
方以智顿时笑逐颜开,拍『胸』脯道:“就『交』在我身上,别的不说,三五十部诗文稿子,七八十篇时论,总能人你『弄』出来!”
紧接着,他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己要邀请的人一一列出,俞国振听到钱谦益、文震孟和姚希孟这样的文坛霸主,也有张溥、陈子龙等中坚,还有黄宗羲、顾炎武、归庄等新秀,听得这一个个名字,便是俞国振也不禁讶然:“密之兄,这些兄台前辈,都在南京城?”
“便是不在南京,相距也不甚远,三五日路程罢了,我在十五天后大会,尽赶得来。”方以智慨然道:“否则为何要济民出钱呢,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