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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俨将那包裹收入怀中放好,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李俨一下子吃下这么大一块馅饼,自然说话的口气也就不一样了,拱手道:“无功不受禄,在下受了吕公如此大的人情,有什么事情,二位便请直说,只要某家能做得到的,自然尽心竭力。”他奉旨东向,为的就是召集江淮诸侯,讨伐朱全忠,挽救唐王朝于即倒,可是这半年来,各家藩镇借用这个名义互相吞并攻杀的不少,可要出兵讨伐宣武镇,挽救唐王朝的却半个也没有,一个个都是将官职勋位高高兴兴的收下,可一提到出兵北伐,便满口推托之词,他也是个明眼人,知道事已不可为,也不准备为唐王朝哦殉葬,准备留着有用之身,做一番事业,若是杨行密稍加招揽,他也就出仕淮南,可偏生杨行密只是将他高高挂起,半点权柄俸禄亦无,搞得他穷困潦倒,眼下高、陈二人一拉拢他便顺势倒了下来,正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高、陈二人赶紧将吕方如今的情况细细说与李俨听,他们倒也不害怕李俨将这些情况出首,反正这些日子他们在广陵的行为想必杨行密也有耳闻。李俨听完后,沉吟了片刻道:“依在下看来,吕公不如上书与吴王,说杭州地势紧要,乃东南大郡,非德高望重的名臣无以镇守,请吴王派人来当着杭州刺史便是。”
高奉天听了一愣,答道:“这如何使得,我军将士百战而得杭州,又如何能白白交了出去。”
李俨笑道:“高兄说的不错,你们百战而得杭州,别人不经血战又如何拿得走呢?杨王除非遣大军同行,否则便是派人前来当这刺史,又如何能当真能掌管一州呢?吕公破钱缪已经月余,吴王若要讨伐,水军早已沿运河而下,又如何会拖延到今日呢?无非是担心吕公尾大不掉,有叛逆之心罢了,若吕公表明态度,请杨王委任一重臣为杭州刺史,自己并无谋逆之心,再以重金与吴王身边亲信之人,想必吴王也会投桃报李,向朝廷上表,任吕公为浙西观察使。”
高陈二人闻言细想,越想便觉得李俨说的有理,他们虽然才智过人,但出身草莽,不像李俨出身与关西望族,对于这些东西可以说是生下来便是耳濡目染,所谓政治便是妥协的艺术,论心黑手辣,刚毅果决,李俨拍马也比不上这两人,可是利益交换,算计对方的底线,高、陈二人便是望尘莫及了。
“李兄果然高见,我等回去后便遣使者传信回去,将情况告诉主公,此事若成,主公另有厚礼相谢。”陈允拱手行礼道
“不必了,吾家如今虽然败落了,但昔日也是关西望族,李某又岂是贪财之人,吕公用兵仿佛孙吴,如今天下分崩,正是英雄用武之时,请二位代我与吕公语,杨行密出身微贱,知创业艰辛,手下多有豪杰,淮南争霸时,又活人无数,得百姓心,不可与之争锋。请隐忍时日,以待时机,定能成就大业。”
吴王府中,杨行密坐在上首,下面两侧分别是淮南诸将,左侧第一的便是宁国节度使田覠,只见其脸上便如同蒙了一层寒霜一般,难看之极,便是同僚向其敬酒,他也不过拱拱手将杯中酒饮尽,并无半分笑容。其余诸将也知道他为何如此,也不来触他的霉头,一时间他身旁形成一个冷场。
“田兄,今日是上元节,为何如此,来,和我安仁义喝一杯。”一旁的安仁义看他这个样子,便过来打圆场。田覠熬不过他的面子,只得满饮了一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
上首的杨行密脸色苍白,身体越发的差了,往日高大的身躯现在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只是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田覠的举止他都看在眼里,却不理会,只是慢慢啜饮着杯中的酒水,此时他已经位极人臣,有唐一代,便是那功高盖世的郭子仪只怕也没有他此时的官职高,可看他衣着饮食,还是如往日在舒州为都长一般,十分简朴,甚至比许多下属还要普通。
正在此时,突然从堂下上的一人来,却是田覠部将,来到田覠身旁,低声道:“主公,方才有人到驿馆中,索要贿赂。”
“这等小事,也要来跟我说,你自己看着办不就是了。”田覠心情本就不太好,又被手下烦扰,没好气的训斥道。
“只是这次并非吴王府中的人,却是两名狱吏。”
“什么!”田覠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怒喝道:“连区区狱吏都来向我索要钱财,莫非他以为我田覠也会获罪入狱不成。”田覠将手中酒杯掷在地上,向堂下冲去,待到了门口,他转过身来,指着大门道:“田某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由此门而入。”说罢便怒冲冲的离开了。
堂上众人顿时愕然,冷场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一名亲兵跑上堂来,对杨行密禀告道:“田使君没有回馆舍,直接便从西门出城,想必是回宣州了。”
杨行密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摆了摆手,让其退下,一旁的亲兵右衙指挥使徐温低声道:“此人如此跋扈,只怕不宜为少主臣。”
“彼功劳甚大,若无罪诛之,只怕诸将不服。多行不义必自毙,姑且待之。”
杨行密低声答道,声音中满是森寒之意。
4暗流
杭州,经过武勇都之乱和宣、湖二州兵的围城战后,虽然吕方破城后便扑灭火灾,收拾残局,而且为防止士兵战后四处劫掠,破城之后除了留下亲兵都在城中维持秩序,将其他军队都撤退到城外筑营,可杭州城还是一副乱离模样,便是白天,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百姓都躲在自己坊里,每逢全副武装的莫邪都兵士巡逻队踏着沉重的脚步经过街道时,道旁的门缝里都有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目光中满是恐惧和不安。
城外,武勇都还没有离开罗城,城破之后,许再思和吕方都在竭力收编杭州的降兵,他和吕方就向两只扑到猎物的犲狗,都在尽量快撕咬吞咽,好多分到一块。
杭州牙城中,成及自杀后,牙城便开门归降了,这里变成便成了吕方的幕府所在,此时陈五满脸焦急的抱怨道:“主公,为何还不让武勇都那帮蝗虫去浙东去,就这几天,他们就收编了两千多降兵,都快赶上我们了,咱们拼死拼活的破了城,可别让他们把好处给拿走了。”他身为莫邪都行军司马,城破之后他就赶快封存了武库,收编镇海降兵,还把陈璋、高许等降将派出去,跟武勇都抢人,这十几天来,也收编了四千多人,也算收获不小,可他一想起被武勇都收编的两千多兵,还有罗城武库中的一万多具盔甲,他就肉痛得很。
吕方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痛惜的表情:“陈五你急什么,没有许将军,我们也拿不下这杭州城,他们得些也是应该,大头还是在我们这里的,总不能一用完人家,便一脚踢开,这般做人可不厚道的很。”
见吕方这般说,陈五只得低头称是,可对吕方心里的话却半点也不信,正在此时,门外突然有军士通报,说广陵有信使来了。吕方顿时精神一振,赶紧命令带进来,不一会儿便有一名满身灰土的信使上得堂来,双手呈上一封帛书,吕方接过书信便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不一会儿,吕方猛然击掌道:“不错,这个法子应该行,嗯,陈五,待这件事情了了,便可以送武勇都去浙东了,想必他们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陈五虽然有些稀里糊涂,不过听说总算可以把武勇都这匹豺狼送到浙东去,心里还是兴奋万分,正要出去传令,却被吕方叫住了:“且慢,待这事情有了眉目再说,今日你先去他那边,请二位指挥使来牙城,便说我延请他们二人宴饮。”
陈五躬身领命下去了,吕方又将那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在信中陈允与高奉天二人将那日与李俨巧逢以及以退为进,上书杨行密,请其遣一重臣来杭州为刺史,并求为湖、杭观察使的事情一一说明,还说后来他们邀请李俨出仕湖州,而李俨回答自己身份特殊,若出仕吕方,只怕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如留在广陵,暗中为吕方效力为上。在信的最后,两人说了田覠当堂发怒,返回宣州,与杨行密交恶的消息。
看罢书信后,吕方暗自思量,他这些日子来没有将武勇都送到浙东的原因便是一直没有确认自己对湖、杭二州的合法化的问题,只要一日不合法化,杨行密便有可能以苏州为基地,派兵来征讨自己,那时若是武勇都走了,自己变成了唯一的苦主,还不如将其留在这边也是个帮手,眼下田覠与杨行密交恶,若自己请其派人到这里来当杭州刺史,杨行密想必不会这么不识好歹,把自己硬生生推到田覠那边吧。吕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些天来悬在半空中的那块石头也算落了一半地,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