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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年的护粮兄弟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非常开心吧。李旭咧了咧嘴,心中暗想。他非常明白当时刘弘基的心情,换了他带人攻打长安,也绝不会给卫文升留半点情面。虽然,当年卫文升仅仅是放火烧桥命令的执行者。导致弟兄们埋骨异乡的另有其人。
“破长安后,父亲下令将卫文升的尸体挖出来烧了,说是给当年的弟兄们出气!”
“是么?如此多谢唐公!”李旭的眉头微微上挑,轻声叹息。
所谓烧死人尸体,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吧。可将执行命令的人挫骨扬灰,就会避免下一个卫文升出现么?
他永远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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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无名 (五 下)
第五章 无名 (五 下)
会谈进行得卓有成效。至少李建成是这样认为。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以后很久,他依旧涌不起半分睡意。
李旭没有拒绝新皇帝杨侑赐给他的博陵郡王名号,这说明他本人对唐王家族依旧身怀好感。河东兵马和博陵军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预计中的相互排斥的行为,对于两路大军由李旭统一指挥的问题,左路军将士也默契地采取了欢迎的态度。这些进展都让李建成的心情感到舒畅,他把眼前的良好表象视为收拢旭子到自己手下的第一步。至于即将发生的恶战,李建成心里倒不是非常在意。他不认为自己和李旭这一组合会输。在他的眼里,旭子是个非常有本事的将军,只是需要有人照顾好后路。而他本人所擅长的政务优势,恰恰能弥补旭子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君臣互补,还有什么情况比这更理想呢?若能长期地将这种互相依赖,互相信任的关系维持下去,不管塞外的敌人还是关内的对手,必然要被打得大败亏输,跪地请求宽恕。
“仲坚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李建成高兴得像刚吃了糖果的孩子般,行军长史陈演寿忍不住出言点醒。“跟世子说话时,他的眼神一直向窗外飘。肯定有些事情不想挑明。那个崔郡守和赵司马对咱们的态度也很冷淡,话里话外都好像提着十足的戒心!”
“仲坚与咱们刚刚开始合作,肯定会留一些心眼。你想想他这些年来屡屡被人从背后捅刀子,怎可能这么快就坦诚相见!”李建成笑了笑,丝毫不以陈演寿的提醒为意。
现在的旭子不是当年的旭子,当年的旭子光棍一条,什么都抛得开,什么都放得下。而现在的旭子拥有六郡之地,数万大军,即便自己想做些事情,肯定也要考虑考虑麾下将士的感受。作为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李建成认为自己能充分了解旭子的苦衷。至于崔潜和赵子铭等将领的冷淡,他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表现。大伙原来都唯李旭一个人马首是瞻,猛然间今后的命运都与河东李家联系到一起,难免会有些迷茫。过上一段时间这种迷茫就会淡去,他们会感受到李家的真诚,也会感觉到他李建成对属下的照顾。
“不仅仅是戒备。”陈演寿对谋主的盲目乐观无可奈何,不得不将措辞加重了些,“是一种敌视。就好像咱们做过什么对不起或正在做旭子的事情般。即便是敷衍,也非常不情愿!”
“是么?”李建成轻轻皱起眉头,“陈叔是不是多心了。军中的汉子,不太注重礼节也是正常!”
“我怎么会挑人家的礼节问题。”陈演寿有些哭笑不得,“况且他们对我一直很尊敬。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尊敬!”
这就是世子和二公子的区别。世子只要对人好,就是一相情愿的好。看人不顺眼,也是哪里都看不下去。而二公子就冷静得多,懂得会反复权衡利弊,不以内心好恶与人相处。如果对方能给他带来帮助,哪怕一直冷眼相对,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地凑上去,慢慢缓解彼此之间的隔阂,甚至主动忽略对方的道德缺失。而如果那个人不堪大用,或是存在威胁,二公子则会敏锐地感觉到危险,或躲开此人,或主动出手“解决”问题。
李建成听出了心腹幕僚说话语气中的嗔怪意味,笑了笑,郑重地许诺,“慢慢来,慢慢来!日久见人心!一时有什么误会也不打紧,天下不会有解不开的结。况且他们都很佩服仲坚,只要仲坚不起异心,别人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问题就出在仲坚在这里人望太高上!”陈演寿低声叹息。“这些日子,无论民间和军中,我都详细查访了一下。仲坚的口碑非常的好。有人百姓甚至刻了他的名号挂在家中,说是能辟邪祈福!”
“是么?”李建成终于皱起了眉头,低声反问。“仲坚总共在博陵任上不到三年,还有大半时间四处征战。除了稍微安定外,他能给地方上带来什么真正的好处?’
“这就是好处啊。‘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话,世子听说过没有?况且这大隋朝的官儿,根本不需要给百姓切实好处。只要不刻意糟蹋,老百姓就把你当活菩萨看待了!“
“陈叔是说,仲坚对百姓比父王还好?”李建成最后一句话有些抵触,沉着声音追问。以他的治政经验,太原李家所辖范围内百姓的日子是最安宁富足的。官吏相对廉洁,徭役轻,赋税也少。否则李家举起义旗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
“咱们起兵之前,唐王对治下百姓的确非常好!”陈演寿耸耸肩,回答。
“陈叔有话说明白些,这里就咱们两个,没必要绕弯子!”李建成将声音提高,笑着吩咐。父亲给自己指定的这个行军长史经验丰富,心机深沉。但最大的毛病就是说话喜欢兜来兜去,从不肯让人直接达到目的地。
“今天仲坚答应保障咱们的粮秣供给时,崔潜皱了两次眉。脸上的表情好像咱们是远道来就食的骗子!”陈演寿想了想,说出自己今天第一个发现。
“五万多人马嚼裹,搁哪都不好应付。姓崔的是文官,当然想替旭子省些钱财了!”李建成一边安慰陈演寿,一边将崔潜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世子说武士矱负责筹集粮草辎重,让河东兵马衣食无缺时。崔潜、赵子铭和仲坚三人都好像楞了一下!”
“士矱出身商贾,父亲却委以要职。这种用人不拘一格态度的自然会令人吃惊!”李建成想了想,尽量拣自己喜欢的方面回答。
“咱们来的路上,有些屯田百姓的装束,是明显的太原、寿阳一代的风格。”陈演寿知道李建成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索性直接将答案抛了出来。那些人来河北肯定不足一年,所以还没有完全被当地人同化。对于战乱时期的诸侯来说,人口便是实力的象征。掠夺其他豪杰的人口,等于在变相消弱对方的实力。
“不是仲坚要他们来的!”李建成叹了口气,终于承认陈演寿所陈述得是事实,“我也听说过,元吉借着保障军需的名义,私下藏了很多财帛!可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即便查出来,又能将他怎么样?百姓们该逃的也逃了,总不能为了逃走几个百姓,就劝父亲治元吉的罪吧?!”
“世子是个仁厚的兄长。唐公也是一个慈父!”陈演寿跟着叹了口气,点评。“但这件事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忽略的,特别是在仲坚眼里。他在博陵这几年,得罪的就全是些豪门大户,照顾的全是些升斗小民。元吉和地方官员勾结发财这件事,他肯定非常看不惯!”
不但李旭看不惯。其麾下的文武官员估计没一个看得惯。如果不是为了安顿从河东远道而来的流民,博陵军根本不必着急开发涿郡。如果不是在涿郡投入了那么大的财力物力,也许李旭作出置身战场之外的决定会相对容易得多。这些话,陈演寿希望建成自己能想明白。不再需要他去分析。此外,李旭麾下的官员和传统的大隋官员差别非常大,相处到一起泾渭分明。如果李建成试图将两家整合到一起,这些才是他需要面对的第一组障碍。至于白天那些表面上的客套和有关兵马指挥权利的推让,反而是些无关紧要在的枝节。
令陈演寿非常失望的是,李建成可以理解李旭的感受以及河北官员的冷淡,却不认为这能对彼此之间的进一步合作造成多大麻烦。毕竟自觉的家族充分照顾到了旭子本人的利益,并对他麾下的主要将领都有所表示。“仲坚出身寒微,不肯忘本,这也是他的好处之一!”他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说道。“所以父亲才如此器重他。我也一直乐于和他交往!”
“唉!”陈演寿又叹了口气,非常无奈,非常遗憾。“世子是不是打算收拢仲坚?”他明知故问,仿佛从没揣测过建成的如意算盘。
“当然!”李建成毫不犹豫地回答。“北上之前,父亲曾经跟我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