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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刘弘基拊掌大笑。“正是。反正换谁守易县都不可能在罗艺身上找到机会。所以大将军不如换个地方走走!”
“大将军尽管去!”吕钦、时德方等人也想明白了其中玄妙,大笑着附和。
以彼上驷,敌我下驷。以我上驷,敌其中驷。以我之中驷敌其下驷。这种最简单的战术大伙居然没想到!
的确,博陵军的战斗力不及虎贲铁骑,李旭的指挥能力和作战经验也未必及得上罗艺。但幽州军的东线统帅罗成却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即便他天生就是用兵奇才,与李旭这个从大业七年打到大业十三年的‘老兵’在临战经验上也有着难以弥补的差距。并且罗成麾下的幽州步卒在战斗力方面远不及由大隋边军转化来的博陵精锐。李旭领兵与其交手,胜算其实非常大。
以窦建德目前的实力,他敢面对赵子铭,却绝不敢主动去捋李旭的虎须。毕竟冠军大将军的威名不是平白来的,有高士达、刘霸道、格谦这些人的先例在,无论哪个江湖豪杰面对李旭,都会提起十二分小心。
吓住窦建德,李旭需要面对的就仅仅是罗成。只要他带领博陵军在东线打垮了罗成,窦建德必然要重申两家的“友好”关系。后顾之忧一解,李旭就可趁机将兵马推进到矩马河一带。罗艺如果不回头相救,他就可以直接收复固安,涿州,切断虎贲铁骑的粮道,甚至杀进蓟县。如果罗艺回兵,有矩马河上游拐了无数道弯的涞水与矩马河本身挡着,虎贲铁骑也追不上李旭。而守卫上谷的吕钦等人便可以趁机杀出,从背后给虎贲铁骑制造麻烦。
这样一来,敌我双方就等于在涞水、易水与矩马河之间打了一场“烂仗”。李旭等人没本事吃掉罗艺,但罗艺也甭想再染指上谷。时间拖久了,双方的斗志便会被磨得干干净净。到那时再坐下来和谈,彼此都好收场。
“如此,就烦劳弘基兄协助吕将军守卫易县!”明白了刘弘基建议的李旭也不客气,第二次抱拳,大声请求。
“行,代价是在幽州军撤退后,你借给我三千步卒!”刘弘基伸出三根手指,商人般说道。
宾主相视大笑,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当年在塞上贩马分赃的日子。那段时间,旭子通过观察刘弘基和张亮等人讨价还价,发现人和人之间还有这样一种交往方式。他们为了共同的利益可以并肩而战,但买卖结束后,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他们可以像张老三、王麻子那样淄株必较,然后潇洒地挥挥手,朋友般默契地道别,不问对方去处。
那时候,李旭什么也不懂,只能由刘弘基、张亮等人‘言传身教’。而现在,他已经多少懂了一些。知道类似的交易不但可以发生在商贩之间,家族之间,诸侯之间,乃至国家之间。只不过他们用来付帐的不是财货而已。
三千博陵步卒,对六郡的总兵力而言不算多。但三千博陵步卒的加入,等于向其他势力宣布了李旭的态度。站在河东李家的角度上,刘弘基显然立了一个大功。无论换做李建成来,或者是李世民来做使者,都未必能收到同样的效果。
而站在博陵六郡的角度上,这笔交易也未必吃亏。李旭明白地邀请刘弘基留下来协助吕钦,自然不会像先前一样不让任何人知晓。河东李家在正式起兵造反前的最关键时刻派遣一员干将帮助李旭守卫易县,象征的意义与博陵借兵给河东同样明显。
况且派刘弘基这样的核心将领前来协助博陵,不可能不带兵。至于他带了多少兵马,还有没有后续援军,博陵方面不会说,“关心”的人尽管去猜。
第二章 展翼 (五 上)
赵子铭部所驻扎的高阳与易县相距足足有二百余里,虽然彼此之间有官道相连,战马也要跑上一整天才能到达。待博陵军渡过滹沱河后,与易县主战场的联系必将更加艰难,可以说东线与西线战场看似息息相关,实际上已经成了各打各的仗,彼此之间不可能再协调一致。
这不是个常规战术。以前的名将没采用过,以后的将领们也未必采用。除非他们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能随时掌握二百里外发生的一切变化。
这个战术却非常附和刘弘基的性格。做过马贼的他本来就是个放任不羁的家伙,近几年在唐公麾下虽然收敛了些,却一到关键时刻便会于不知不觉中暴露喜欢冒险的本性。按照他的计划,如果李旭不能像预计中那样击溃罗成,六郡就要陷入三面受敌的窘境。如果在李旭击败罗成之前,罗艺已经突破了由吕钦和刘弘基二人并肩坚守的防线,河间之战的胜负对博陵六郡也同样失去了意义。那样,孤军在外的李旭只能落荒而走,没有目的地,也找不到落脚点。
“这简直就是赌博!姓刘的是拿咱们博陵六郡做赌注!反正六郡安危与他无关!”听完了李旭所转述的作战方案后,军司马赵子铭忿忿不平地抱怨。
李旭的到来,令他和整个东线的将士们都甚受鼓舞。但李旭带来的几个消息,却没有一个令赵子铭感到开心。
他不满意的不仅仅是整个作战计划,对于李旭答应借兵给刘弘基的决定也颇有微词。“与其现在联手,当初夫人何不答应了李家一道起兵?费了这么大劲儿,数千弟兄的性命赔进去了,却得到了如此不上不下的结果!”
此话并非一时义愤之言。眼下河东势强,博陵六郡势弱。李旭无论与唐公家族合作还是依附,都会被人看作投靠!
“那不一定,至少咱们保住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右司马时德方不赞同赵子铭的观点,站出来反驳。在他看来,合作与依附之间的差异非常大。眼下博陵六郡只能看作是河东李家的盟友而不是附庸。只要保持住了自身的独立性,在将来博陵军实力恢复后,大伙就可以慢慢劝着李旭走出六郡,与其他英雄一道争夺天下。
但有些话,时德方不想表达得太分明。自家主公李旭是个很磊落的豪杰。这种与生俱来的磊落与淳厚,很容易帮他在民间塑造一个有道明君的形象。而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需要交给他时德方、行军长史方延年这些谋臣、肱股们去运作。唯有这样,博陵军在今后的问鼎逐鹿过程中才会无往而不利。毕竟忠诚、善良、守信是千百年来华夏百姓公认的美德,虽然历史总为胜利者所书写,但胜利者绝不会将自己卑鄙阴暗的一面秉笔直书,而是要给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安上一个大义的名分。
朝廷的支持已经不再,军力又刚刚受到折损;地方上无险可凭,也得不到世家大族的认同。在这种情况下,李旭唯一能引以为凭借的也只有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绝对不是一句说来听听的妄言。关键在于,你如何将这些松散的民心成功地转化为自身生长壮大的力量。
“主公也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答应河东的条件,咱们只有先生存下来,才能求其他!”行军长史方延年与时德方早有默契,笑着替同僚帮腔。作为亲眼目睹过虎贲铁骑攻击力的人,他对时局的危险程度体会得远比没和罗艺交过手的赵子铭等人深刻。即便南下虎牢的那支精兵没有战没,他们也不是虎贲铁骑的对手。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无论李旭做什么妥协,方延年都认为是应该的。
昔日汉高祖有白登求和之耻,魏武帝有弃袍割须之败。但二者最后都能反败为胜成为最后的英雄。如果自家主公经历了无数磨难后,还像原来那样宁折不弯,方延年反倒会担心自己的前途。而眼下自家主公已经慢慢开始学会了变通,妥协,虽然还远达不到大伙眼里“睿智”的标准,却已经让人看到了成就霸业的希望。
“总之咱们付出太多,收获却很少!”赵子铭耸耸肩膀,评价。在李旭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观点。一方面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另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对方的胸怀。
“先想办法打败了罗成再说。其他事情稍后考虑!”李旭不与自己的心腹争论,直截了当地点明近期目标。“子铭,把你了解到的敌情说一说,让大伙心里也有个准备!”
纵马狂奔了一整天,他的征袍上满是灰尘。满脸的络腮胡子也变成了黄褐色。这种模样看上去非常狼狈,也非常令人担心。赵子铭不敢再多说逆耳之言,走到军帐中间,在桌案上展开一张舆图。
“罗成所领的幽州军大约有两位三千多人,其中有一千五百到两千轻甲骑兵,没有具装甲骑,日前已经退到束城。据逃来的流民说,永济渠西岸的平舒、文安以及对岸的鲁城也落到了幽州军手里!这三个县城都是当年杨义臣将军的驻军之所,城墙高逾两丈,防御设施完好……”
完好的防御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