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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是变相向李家的寡妇表忠心!”收到张九艺的回信,幽州上下气得直哆嗦。但想一想张家号称百忍传家,心中的气也就平了。人家在信中说得好,官职是朝廷所授,不是李旭所授。所以不是为李旭卖命,而是为朝廷卖命。如果罗艺有本事让朝廷认可他对六郡的支配权,张家绝不会反抗罗艺的统治。但想让张家为幽州军做内应,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你等以为,我再添上什么好处,才能让崔、张、王、刘几家里应外合!”军事上的失利让罗艺不得不让步于现实,放下身段,他叹息着向幕僚请教。
“如今之计,分化瓦解才是正道!”刘义方想了想,低声回答。‘如果最初罗公就肯许诺出更高条件,仗根本不用打得如此坚苦’他心里为已经逝去的机会惋惜,嘴巴上却不得不替主帅谋划补救办法,“那几家人先前所为,不排除有做给李夫人看的成分在。但不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也不会为咱家冒险。首先李夫人是唐公的女儿,他们对李夫人过分不敬,有可能导致河东李家的报复。其次,博陵的兵权抓在赵子铭和吕钦两人之手,这两人是李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其忠心耿耿。别人贸然起事的话,很可能被吕、赵二人派兵捕杀。第三,六郡豪门中,有一部分人已经倒向李将军,他们这两年没少从开荒屯田等事中得到好处……。”
“行了,子义,你说的那些我都清楚!”幽州大总管听得心里沮丧,摆摆手,打断了刘子义的罗嗦。“你直说吧,咱们怎样做才能尽快把六郡拿下来。要多少钱,给对方多大官职,还是直接割数个县给他?像薛家兄弟那样,让他们专断一方,军民兼管!”
“不光是多少好处的问题。可能为将军效力的,还必须符合几个条件!”刘义方想了想,继续道,“第一,其家不在赵子铭和吕钦两人的兵力威慑范围内。第二,其家在李将军所行的新政中受损。第三,其家有能力在起兵后,短时间内不被扑灭,进而影响到博陵军整个战略部属。第四,这个人要有野心,也有胆子,并且要足够凉薄!”
幽州众将面面相觑,虽然对敌人有所了解,但他们却没达到对其中每名文臣武将的脾气、秉性都了如指掌的地步。刘义方说了那么多条件,按他的标准筛选,大伙都知道的几个主要家族都已经可以被排除在外了。而一些影响稍小的家族,又怎可能经受起博陵军的倾力反击?
“嗯,咳、咳、咳!”正当大伙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策反人选的时候,老长史秦雍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岁月不饶人,他追随了罗艺近三十载,如今已经是迟暮之年,身体比不上小伙子们,稍微劳累一些便摇摇欲倒。
“老秦且下去休息,这些小事,无需你过多操心!”看着老长史憋得像熟螃蟹一般的脸色,虎贲大将军罗艺关切地叮嘱。
“老,老臣以为,咳咳,若是,咳咳,若是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不如,咳咳,不如从长计议。切,咳咳,切不可再轻举妄动,咳咳,让博陵做了防备!”秦雍一边咳,一边建议。
“嗯,大伙先退下吧。元让,你去传医官来。子雄,你部下午继续攻城,不用拼命,但也别给易县守军喘息的机会!”罗艺从老长史的话语中听出些阴谋的味道,犹豫了一下,命令。
将军们如释重负,起身离去。他们都是打仗的好料子,阴谋并非所长。甚至打心眼里对收买和煽动叛乱等奇招怀有抵触。这都是受罗艺的影响。在大半生时间内,虎贲大将军罗艺都是个非常纯粹的军人。如果不是时局发展得太玄妙,如果不是权力的诱惑太大而虎贲铁骑的实力又太强,也许他根本不会起问鼎逐鹿的念头。
“主公请恕老臣直言,子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待大伙的脚步声都去得远了,秦雍止住咳嗽,低声劝告。
“行了,我下次注意便是!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罗艺很不习惯这种背着诸将做决定的方式,甩了下袖子,命令。在他眼里,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幽州将士个个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实在没必要过于防范。秦雍的做法不但会使得主帅和将军们彼此之间起隔阂,而且会影响幽州军整体的战斗力。
秦雍拱了拱手,算是给罗艺赔罪。“臣无心间隔诸将,只是臣所想到的人选实在有些尴尬。一旦走漏风声,恐怕将军非但不能得到其帮助,反而会白白便宜了他人!”
“哪个?”罗艺皱着眉头,将自己能想得起来的头面人物细数,数遍六郡也没找出这样一个人物来。
那边刘义方见不得主将着急,沉吟了片刻,低声道,“秦老说得莫不是恒山……”
“对,恒山郡守杜圭!秦雍轻捋胡须,笑容满脸。
“杜宝相不过是个干吏吧,哪算得上豪强?!”罗艺在鼻孔中冷哼一声,对两个属下提供的人选很是不屑。
那位姓杜的郡守是正经八本的科举出身,先帝在世时宦海沉浮多年,最大不过做了一任秘书监侍读。后来因为巴上了楚公杨素,所以才外放为县令。杨玄感造反时,曾经向他写信求助。他当场扯书斩使向朝廷表明忠心。事后又帮助朝廷私下搜捕杨家仆从,累功被授郡丞。
行伍出身,功名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罗艺素来瞧不起这种凉薄之辈。所以也没打过拉拢其为属下的念头。况且恒山郡在博陵六郡中的重要性很小,即便将杜圭拉拢过来,也未必能对眼前战局起到什么作用。
“杜圭虽然不是出身于豪门,但为官多年,家业已经不算太小。况且罗公拉拢他,只为的是让博陵自乱阵脚,无须他出更多力气!”秦雍摇摇头,温和地提醒。
当官当久了就会建立自己的家族。罗艺痛恨豪门专权,但此刻在幽州,罗家不算豪门么?此外,忠武将军步兵为代表的步家、壮武将军刘义方为代表刘家、长史秦雍为代表的秦家,哪个势力又比那些世袭的望族小了?说他们不算豪门,恐怕整个幽州都会当成笑话!
“况且咱们这边多一个郡出来,博陵那边就少一个郡。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那些先前对咱们没信心的人,便会重做选择!”刘义方在旁边笑着补充。
“可这个人曾经是最看好李仲坚的!”罗艺有些不放心,“别是咱们枉费功夫,反而转头被他利用了为李夫人拖延时间!”
“老臣倒不怕他为李夫人效忠,反而怕他见势不妙,索性阖郡投了河东!”秦雍将白胡子摇得上下乱飞,“我听人说,前些日子唐公李渊听说女婿战死了,立刻想谋夺抢女儿的家产。兵马都到了井陉关前,突然又掉头撤了回去。恒山郡守杜宝相非但没和郡丞一道整军备战,反而派人去博陵,请求李夫人主动邀娘家人过来帮忙!”
“这个李老妪也忒不地道!若不是他做事不密,李将军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杜宝相居然想去投他,真是自己瞎了眼睛!”虽然同样打着六郡的主意,罗艺却非常不齿李渊当时的做法。
以军人角度,他非常同情李旭的遭遇。认为对方是受了河东李家的拖累才战败的。如果太原留守李渊不图谋不轨,作为其世侄的李旭便不会被瓦岗军和东都方面前后夹击。更不会含恨跳下黄河,令天下豪杰扼腕。
“主公切莫小瞧了李叔德。他手中虽然没有多少兵,但太原宫本为我大隋皇帝陛下亲征塞上的落脚点,里边存有很多铠甲。而河东李家在朝野人脉甚广,门生故旧的作用足以抵上十万大军。老臣以为,河东兵马不南下则以,一旦南下,半个关垄唾手可得!”
“还不是仗着老子的余荫!”罗艺撇嘴,不屑地点评。转念想想自己打一个易县还要费半个多月的力气,而对方仅仅凭着血脉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心里又甚为失落。“那杜宝相既然心向李渊,咱们怎么才能取得他的支持?你们说吧,咱们拿什么打动他。金子、骏马、还是高官。他已经是郡守了,还能再怎么高?”
“如果主公早正名号,这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老长史秦雍长揖及地,再次提起要罗艺自立为王的话。
如果自立为王,罗艺麾下就有一大票空头职位。像杜宝相这种做梦都想将官做得更大的人,索性封他一个开国侯,肯定比多少金子、珠宝都管用。
“此话且不要提,眼下咱们就控制了幽州这么大块地方。连半个河北都没到手就忙着称王称帝,和高士达、格谦这些土鳖又有什么差别?这种勾当连李密那厮都不屑做,咱们又何必自己抽自己嘴巴!”幽州大总管罗艺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麾下的拥立。
根据南边传来的消息,在‘大败’李仲坚后,河南群盗愈发相信李密有天子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