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高贵的上位者却为那些贱如泥土的士卒们“轻生”,这种举动他们着实无法理解,也绝对做不到。
但此刻,众文官却不约而同地在脸上堆满了悲伤。无论如何,张须陀在武将之中威望颇深,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了老人,得罪一大群兵痞。况且病榻上的杨广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作为“忠心耿耿”的心腹,虞、裴等人没理由不陪着自己的主子掉几颗廉价的眼泪。
“是朕,是朕糊涂,对不起张老将军!”杨广抽抽噎噎地哭了好半天,哑着嗓子自责。“张老将军用兵素来谨慎,如果不是朕一再下旨催促老将军早日平叛……。”
“陛下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眼下重要的是赐张老将军一份身后哀荣,以安齐郡子弟之心!”虞世基唯恐众武将继续在杨广面前追究他和裴矩等人谎报军情,克扣各地官兵补给等恶行,迫不急待地建议。
来护儿对张须陀向来佩服,刚才却被杨广误解,满腔委屈正没地方发。见到这种时候虞世基还腆着脸出头来做好人,气得大步冲上前,一把拎住对方的脖领子,怒吼:“狗贼,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内疚么?”
虞世基是标准的江南书生,身材比来护儿短了小半截,宽度也几乎只有对方的一半,动武行哪里是来护儿的对手。有意想逃脱,无奈力不从心。半空中就像一只咬了钩的螃蟹般伸手蹬腿呼救,“放,放手……。陛下,救……。”。
“来将军,陛下面前,休得无礼!”黄门侍郎、参掌朝政裴矩竖起眼睛,大声怒喝。
“老夫就是无礼了,你又能怎样。罢了、罢了,今天老夫就替陛下杀了你们这几个国贼来祭张将军在天之灵。然后在陛下面前自裁以谢!”来护儿红着眼睛,单手拎着死螃蟹般的虞世基,大步冲向黄门侍郎裴矩。
与裴矩、虞世基等人交好的谏议大夫封德彝、秘书郎袁充等人试图上前劝架,被来护儿用肩膀一撞,立刻都变成了滚地葫芦。侍卫统领宇文皛、雄武营统领宇文士及、御林军统领独孤林等人本来就看裴矩不惯,干脆冷起眼来在旁边看热闹。黄门侍郎裴矩自问没有和来护儿赤手相博的本领,只好绕着柱子急走。来护儿拎着已经憋晕了的虞世基在其身后追赶,恨不得将二人摞在一处,当场剥出心肝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事发突然,杨广也失了方寸。他想喝止来护儿,心里觉得茫然得狠。对方刚才质问裴、虞二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如果非绝世猛将才能威慑得住,流寇们的确不能算疥藓之痒了。可自从三年前,裴矩、裴蕴、宇文述、虞世基、郑善果、封德彝这些能臣和当代名士们就一直坚持流寇克日即灭,作为英名神武的大隋皇帝,他也曾以“危言耸听”的罪名贬斥了老纳言苏威、治书御史韦云、兵部尚书赵孝才,甚至还将越级上奏的建节尉任宗当庭杖毖……。
如果来护儿和独孤林等人所言是真相,他这个皇帝莫非平素相信的皆是一群佞人?如果满朝文武多半都是佞人,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大大的昏君?如果他这个皇帝是昏君,百姓揭竿而起是真相的话,大隋朝岂不是已经病入膏胱?
一想到这些,杨广就心乱如麻。病榻前裴矩等人哀呼连连,他居然充耳不闻。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场恶梦,从自己第一次御驾亲征辽东那一刻起,朝野中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个梦。麦铁杖没死、辛世雄没死、支撑着大隋的那三十万府兵精锐也都没死。他这个大隋皇帝不小心在辽河畔的怀远镇睡着了,只要有人用手轻轻推一推,便可以在梦魇中醒来。
“陛下,陛下!”距离杨广最近的文公公第一个发觉他的情形不对,俯身于其耳边,低声呼唤。
杨广目光依旧发直,血混着口水成股地从嘴角向下淌。他感觉到自己不是在皇宫,而是又回到了当年五十一万南征大军中。精力充沛、心思敏锐,攻城略地势如破竹。麾下文有杨素,武有高颖、贺若弼,白马银袍、雄姿英发……。
“陛下,陛下!”文公公接连呼唤了几次,发觉杨广木然不动。又加大力气,推了推杨广的肩膀,“你们别闹了,陛下,陛下昏过去了!”他大声怒喝,心中充满了绝望。
满屋文武终于发觉杨广身处危险,顾不上再争吵,争先恐后扑到病床前。“陛下没有昏倒!他的眼睛还睁着!”很多人立刻认清了这样一个事实。‘但陛下的魂魄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躯壳!’众人同时得出结论,却谁也不敢说,惊惶得如热锅上的群蚁。
“都离远点,离陛下远点儿,谁都别出声音。独孤将军,请履行你的御林军统领之责!”文公公用大手推开平素他根本不敢得罪的柱石之臣,命令。众文武们自知闯了祸,乖乖地让开一条通道,请御医抓紧一切时间为杨广诊治。早已经吓了半死的御医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将杨广救转,自己的身价性命全都得赔进去。也顾不得什么对方是什么身份了,抓起一把银针,一根根向杨广头顶狠刺。
不过是半柱香时间,对裴矩、来护儿等人而言却足足有数万年之久。杨广的魂魄终于回到了躯壳,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惨然问道:“你们怎么不打了,虞卿和裴卿死了么?来将军可曾自杀相殉?”
“陛下息怒,臣等再也不敢了!”鼻青脸肿的裴矩和刚刚被宇文士及用巴掌拍醒的虞世基二人匍匐在地,哭着赔罪。
“末将无状,请陛下治罪!”来护儿也不敢再惹杨广生气,跪倒在病榻前,叩头及地。
“你们都起来吧。朕知道你们都是因为哀恸过度而致。朕不追究,不追究!”杨广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吩咐。
“谢陛下!”裴矩和虞世基两人答应一声,委委屈屈地站在了一边。来护儿以极低的声音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身。他觉察到了杨广不准备追究裴矩等人误国的责任,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这大好江山是杨家的,对方由着性子毁,别人再着急,又能怎样?
“张老将军已经去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收拾他麾下的残部,然后再遣能战之将为老将军报仇!”杨广也看到了来护儿等人眼里的失望,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陛下圣明!”一直将心提在嗓子眼的裴蕴、封德彝等人齐声称颂。
“唉,算了!朕是不是圣明,自有后世评说!”杨广再度发出一声长叹,摆了摆手,制止了一干文人继续阿谀奉承。“虞卿,你替朕拟旨,册授张老将军为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骠骑大将军、齐国公。配享先帝庙庭。荫三子,爵位传袭三世!”
“臣等代张老将军谢陛下!”以来护儿为首的众武将哽咽着致谢。为了表达心中的歉意,杨广一下子把文臣和武将中的最高职位都追赐给了张须陀,而配享先帝之庙的待遇,则等于把张须陀的抬到了开国元勋的地位,不由得武将们不心生感激。
“张老将军之长子应该叫元备吧,重木,他如今在何处?”杨广喘息了片刻,低声询问。
“启禀陛下,去年张老将军的妻子病故,元备回历城奔丧去未回,因而此番得以幸免于难!”独孤林抹了抹眼睛,哽咽着回答。
“虞卿,传旨封张元备为怀化将军、袭齐国公之爵。夺情,命其速回荥阳统领郡兵!”杨广毫不犹豫地命令。
“启奏陛下,东都对收拢郡兵之事已有安排!”黄门侍郎裴矩抢在虞世基回答之前,低声提醒。想是被来护儿打怕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点与武将们之间的距离,以蚊蚋般的声音奏道:“东都发来老将军殉国消息的同时,已经下令虎贲将军裴仁基前往荥阳检校通守之职,并以御史萧怀静为监军。算时日,二人如今已经到荥阳了!”
“又是你裴家的人!”来护儿恨恨地瞪了裴矩一眼,怒叱。
黄门侍郎裴矩赶紧又向远躲了躲,看见来护儿没有暴起相攻之意,才低声辩解道:“兵凶战危,一旦再把张少将军折进去,我等心中何安?况且裴仁基也是领兵多年的宿将,谋略不再杨公义臣之下!”
“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裴虎贲!”来护儿冷笑着摇头。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杨广轻轻拍了拍病榻,命令。“检校又不是实职,争它作甚。让张少将军先为其父治丧吧。传朕的旨意,命令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率领本部兵马,克日讨贼,若再怠误战机,则提头来见朕。命令归德将军王世充带领江淮劲卒北进,与刘长恭并力讨贼。命令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韦霁、河南大使虎牙郎将王辩等各帅所部到荥阳,围攻瓦岗军!”他一口气,把瓦岗山附近能想到的兵马都提了个遍,发狠要以倾国之力将李密的头割下来。
“陛下,如此一来,恐怕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