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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尽管放心,由老夫来装神弄鬼。这两万后军,肯定看上去比二十万人还威风!”听对方把既轻松又有面子的活分给了自己,云定兴非常高兴,捋着胡须答应。
旭子所部都是骑兵,云定兴和李世民所部骑兵和步兵各自占了一半。几位主将经过挑选,凑足了一万精锐轻骑。他们在三更起身,用麻布和羊毛裹住马蹄,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扑向目标,迅捷、勇猛,就像一群扑向猎物的狼。
已经到了北方的秋末,夜空非常纯净,头上的星星明亮得几乎伸手可摘。不知道是因为对北方风物的亲切,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旭子胯下的黑风非常兴奋。一边跑,一边轻轻地打着响鼻,仿佛前方有老朋友在等着一般。
“黑子,不要发出声音!”李旭俯下身子,低声呵斥。他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不是因为临战的紧张,这么多仗打下来,他已经不知道紧张为何物。那是一种渴望,对杀死敌人的渴望。无论在齐郡还是在瓦岗山附近,这种渴望都不像今夜般强烈。如同一堆已经被晒热了的硫磺般,时刻都会迸发出耀眼的火焰。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以便自己能保持平静。同时,耳边传来很多沉重的呼吸声。秦叔宝和罗士信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李世民和武士彟也在调整呼吸。在这个璀璨的星空下,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应有的平静。
被以各种手段降低到最小的马蹄声如风过山林,快速向崞县迫近。星光如纱,照着骑兵们挺拔的身躯。他们将影子映上山岩,映上树木。沿着边民用脚踩出来的道路扫过丘陵和草地,直到看见城墙的轮廓,还有城墙外摇摇欲坠的灯火。
“吹角!”旭子抽出黑刀,同时推上面甲。“呜―――呜―――-”角声如龙吟般在静谧的夜空中响起,随后,骑兵们骤然加速,潮水般踏进敌军连营。
迎面飞来零星的羽箭,然后是惊恐的叫喊。但这些都不能掩盖今夜的主旋律,迅疾的马蹄声和长槊挑翻帐篷的声音组成了一曲高山流水。星星在半空中战栗,与闪烁的刀光交相映衬。随后,火光开始在连营中跳起。有人拎着裤子冲出营帐,试图寻找活路,却被长槊串起来,在火焰上烘烤。
按照出发前的计划,旭子将骑兵分成了左、中、右三路。一路交给了李世民,一路交给了秦叔宝。而人数最多的中军部分则归他自己统率。中军完全是云定兴麾下的边兵,这些士卒的个人战斗力比齐郡精锐略差,但身上的装备和胯下战马却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几乎是清一色的长槊,在马背上成排的端起来,如同数把快速移动的巨大梳子。
星光照亮这把数字的每一根齿,一波波从敌军中梳过,留下遍地的尸骸。仓猝迎战的部族牧人简直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抱着掠来的财物,哭喊着四散奔逃。但没跑几步就被一根马槊从背后追上,把已经染了血的财物再次染红。
这回,他们用的是自己的血。
酒徒注:酒徒在17k过得很好,请大伙不要再听信谣言。至于最近更新慢,是情绪受到了周围环境的极大影响。那帮鸦片贩子的后代所言所行每天都在令酒徒反思。这绝不是制度之争,而是生存空间的争夺。
第三章 烽火 (三 中)
看见李世民的队伍已经提前完成了自己布置的作战任务,旭子楞了一下,脸上立刻浮现了一团笑容。“跟上,追着逃兵杀!”他举起染血的黑刀,与李世民手中的断槊碰了碰,像与罗士信等人在沙场重逢一样随意。然后头也不回,冲过李世民和武士彟等人清理出来的无人区,推向更远处的营寨。
他身后的骑兵主力一直保持着完整的队形,速度不是很快,却从不停顿。四下里都有溃散的部族武士被驱赶过来,光着屁股,丢掉了兵器和男人的尊严,在马头前狼奔豸突。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纵横天下的狼骑,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即便一个没受过任何训练的乡勇从背后追上去,都可以将他们砍翻在地。
见到旭子居然将一群恶狼打得不敢回头,李世民亦是一愣。这种情形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手中的飞虎军虽然是当世精锐,却从来没拥有过同样的气势。云定兴麾下的边军远不如飞虎军精锐,李世民心里对双方单个士兵的战斗力一清二楚。但一支普普通通的边军到了旭子手上,却如同脱胎换骨。他们的攻击不算狠辣,却胜在有条不紊。他们不急不徐地跟着败兵,不时地加速或减速,杀死那些逃得最慢的残兵,驱赶着体力尚还充沛的溃卒,向融雪一样融开突厥人的营寨。
没有人能挡住这支骑兵,所有敢于迎战的对手都只有死路一条。大多数时间内李旭都没有亲自挥刀,而试图冲到他面前的敌人,总是在最后一刻被大队人马中突然探出的长槊及时挑翻。杀死敢于捋虎须的敌人后,那些看不清来源的长槊很快又缩入本阵。仿佛什么都没做般,根本不理睬落荒而逃的战马和即将被踏碎的尸体。
那是一种鄙睨天下的气概,无人能够阻挡。熟读兵书的李世民瞬间得出结论,如果自己的飞虎军与同样数量的边军相遇,结局未必比眼前的部族武士好多少。多年不见,黑刀在仲坚手中已经不再是杀人凶器,而是乐者的琴,画师的笔,随意挥洒,都是高山流水。
刹那间,李世民感觉到有些忌妒。但他很快就将这种忌妒的心思变成了佩服,“冲上去,跟紧李郎将!”他大声命令,然后拨正马头,让自己的兵马和李旭所部相接,排成同样的多纵列横方阵。
前方的已经有不少敌军跳上了马背,自家袍泽的牺牲,为他们赢得了充分的准备时间。但很快,部族武士们就发现了形势不妙。第一波冲上前的不是中原骑兵,而是哭喊着寻找逃命道路的同胞。这些失魂落魄者用手推开战马,撞散自家队伍,将恐惧和沮丧如同瘟疫般四下传播。有几个百人长试图用杀戮来制止混乱,却被逃兵们硬生生从马背上扯落,踏到脚下。
“达赫部怎么有资格杀我们莫连部的人!”混乱中,有人不顾大局地发泄着怨气。随后,迎战者被溃败者协裹着一道败退。而对面冲过来的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猛然加速,惊涛一般拍进了乱军当中。刹那间,整个军阵全部碎裂。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着四下乱窜,将挡路的人撞翻,而无数双逃命的大脚又从跌倒者身上踏过去,不待隋军来杀,已经将其踩成了肉泥。
“呜呜――呜呜――呜”李世民听见长短不齐的角声,跟着大军一道加速。他用眼角的余光向中军方位扫视,发现很多李旭的亲兵非常有规律地夹杂在边军之中。这些人身穿轻甲,单手拎着横刀。另一支手腾出来,高举着火把。如果有人在空中用笔把第一排的所有火把连起来,得到的恰好是条直线。
“呜呜――呜呜!”来自李旭身边的角声再度响起,每隔百余步,则被一名来自齐郡的号手重复。亲兵们听到角声,缓缓晃动活把,胯下的坐骑也随即减慢速度。各级将领把看到和听到的命令快速传达,带领着全军与敌人脱离接触。
疾、缓、疾、缓,旭子巧妙地控制着攻击节奏。他们是一道道海浪,塞上联军则是泥沙垒成的堤坝。在接踵而来的打击下,部族武士们始终无法稳定阵脚。每一片营垒都试图组织抵抗,但每一次抵抗都被迅速的瓦解。新的败兵和原来的残卒一同逃走,本身就成了隋军的开路先锋。偏偏这支开路先锋的人数还越来越多,破坏力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不待隋军压上去,顽抗者的仓猝组织起来的军阵已经被他们自己人淹没掉。
战斗已经毫无悬念,缺乏训练的塞上联军建立不起稳定的防线。随着溃势的蔓延,一些侥幸没被选做第一波攻击目标的可汗和土屯们干脆放弃了扭转乾坤的念头。趁着溃军被冲到自家营寨前,他们丢下大部分抢来的财货,跳上马背,仓惶逃走。
“仲坚兄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仲坚兄!”观摩了大部分战斗过程的李世民于心中得出结论。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数年前,跟在对方身边,学习对方的一举一动。飞虎军在他的调度下,节奏渐渐与主力兵马合拍。而在不知不觉间,李世民已经丢掉了断裂的长槊,单手挥舞起了从敌人那里夺来的弯刀。
“保持节奏,保持阵型!”一边挥舞着弯刀,李世民一边大声发布命令。他很庆幸自己这回能与旭子重逢,这让他看到了另一种战术。不同于刘弘基所教导,也不同于侯君集所总结,那是完全由李旭从战斗中摸索出来的战术,处处带着他个人的印记。
“怪不得父亲宁愿放四妹去寻他!”同一时刻,李世民也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