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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如流瀑,风如狂歌,萧萧风雨下,横刀与磐石遥遥相对。
只要有一个手势,天地间就又将开始新一轮殊死博杀。但双方将领却谁也没有抢先下令进攻,两军遥遥对峙着,任雨水洗净盔甲和槊锋上的血,将仇恨的目光彼此隔开。
“咱们是否先来一轮突厥的驰射,试探试探瓦岗军的反应?”校尉张江不甘心就这样放敌人溜走,靠到旭子身边,低声建议。
对付缺乏重甲护身的义军,羽箭是最有效的武器。但今天,他的建议显然缺乏可行性。没等旭子开口,亲兵队正周醒立刻反驳道:“这么大的雨,箭能飞得起来么?”
“咱们的羽箭飞不起来,瓦岗军队的弓箭手也是在虚张声势!”罗士信的见解更全面,同时考虑了天气对敌我双方的影响。瓦岗军虽然在程知节、谢映登、李公逸等人的倾力协作下重新稳定了阵脚,但其士气已丧。如果郡兵再能像先前那样来一次有效的突破,未必不能将敌军彻底击溃!
骑兵冲锋时最怕的就是对方的羽箭压制,这种天气里,瓦岗军粗劣的短弓未必有多少还能正常使用。
无数双热切地目光看向了李旭,令他们失望的是,平素英勇过人的李将军居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旭子没有赞同任何人的建议。尽管他知道此刻只要自己挥刀向前,身后的弟兄们决不会退缩。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正前方,那里还有上万残兵,包括三千多名训练有素瓦岗内军。而身后的所有亲兵和步卒加到一处,已经不到九百。
他可以带人冲过去,将瓦岗军的战旗再次砍倒。但砍倒对方的战旗后,究竟还有多少弟兄能活着,他心里没有任何把握。
齐郡的弟兄本来就不多,战死一个少一个。而瓦岗军却可以快速从流民和乱匪中补充,不出四个月即能恢复元气。
雨,鞭子般抽打在众人的身上,将燃烧的热血慢慢浇冷。
忽然,对面的瓦岗军阵型动了一下,先是后军,然后是左右两翼,然后是中军,依序向远方退去。程知节和谢映登带着五百余人走在了最后,一边行军,一边向李旭这边张望。
目送着敌人渐行渐远,李旭紧紧地闭住了嘴巴。直到对方全部消失在雨中,他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唉!”罗士信不甘心地发出一声长叹,将马槊重重地倒戳在泥浆中。暗红色的泥水猛然溅开,染脏了旭子半边护腿。李旭冲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兜转了马头。
他们在雨中收拢好战死同伴的尸体,扶起在泥浆中挣扎呻吟的重伤袍泽,用战马驮着,缓缓退向距离这里最近的原武城。那个弹丸小县距离运河不足十里,弟兄们可以暂时安身。
天在后半夜开始放晴,被雨洗过的星光看上去非常柔媚。即便照在原武城破旧垛口上,也于朦胧中平添几分宁静。
接管了原武城防务后的旭子无法休息,强打着精神在城头巡视。朝廷方面对这些弹丸小城的安危非常不重视,基本上没派任何正式官兵驻扎。守城的士卒都是县令王至诚从百姓中强征来的,战斗力和胆气都低到了极点。听说傍晚时分入城的郡兵曾经和瓦岗军打了一仗,有一半士卒都消失踪影。率领他们的县尉的动作也同样麻利,没等李旭找到自己,便将官印挂在了房梁上。
唯恐瓦岗军尾随来袭的百姓们都紧关了自家大门,早早地熄灭了灯火。连喜欢在夜里冲旅人咆哮的狗儿都被自家主人关进了屋子内,唯恐其不小心吠错了对象,给自家惹祸上身。整座城市在慌乱之后就彻底沉寂下来,只有蛐蛐声伴随着隐隐传来的婴儿夜啼。而那些夜啼夜很快被强行捂住,消失,像地面上曾经的积水以及瓦岗军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李将军,瓦,瓦岗军冒险来报复么?”原武县的父母官拿不出像县尉大人那样挂印而去的果决,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旭身后,不停地探对方口风。
他不相信这不到千人的残军真的击败了瓦岗群寇。虽然在民间传说中眼前的将领拥有着不败之名。可以一千五百骑兵与数万瓦岗军周旋,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奇迹了,怎可能打得对方率先撤离战场。
这种战绩王至诚从来没听说过,所以他非常理解地将其归结为大隋官军爱惜颜面的习惯中。如果运河畔的遭遇战是瓦岗军胜了,原武城便岌岌可危。届时李将军可以骑着战马逃走,他这个县令却不得不面对被骑兵们引来的无妄之灾。
“应该不会,他们损失非常重。我们在此地不做久留,得到张通守的消息后,立刻就撤走!”旭子慢慢回过头,冲着惊魂未定的县令大人笑了笑,许诺。“瓦岗军在战场上遗弃了很多辎重,雨太大,我们都没去收拾。明天一早县令大人可以派人去帮忙,包括这几天大伙的开销,你都可以从缴获中扣除!”
见旭子说得认真,王至诚立刻红了脸,“我不是想赶大伙走,李将军能光临小县,我欢迎还来不及。受伤的弟兄们您尽管放心,我已经召集了本地最好的郎中给他们医治。等大伙痊愈了,小县另外赠送一份盘缠,让他们找将军报到!”
“王县令高义!”李旭笑了笑,客气道。“向朝廷写战报的时候,我会将贵县的义举如实上报。相信陛下得知瓦岗军被击败的消息,也会非常高兴!”
王至诚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嘴巴也大大地张开,“多谢李将军。但,但将军不怕朝廷核实么?如果被人发现虚报战功的话……”
“明天一早,你可以派人跟我去清点战果!”李旭双眉立刻竖了起来,低声喝道。
“那,那是,本县一定,一定尽力帮忙!”王县令的回答慌不及待。“李将军真的击败了瓦岗贼?”没等旭子将厌恶的目光从其脸上移开,此人又低声追问,“先前,先前,先前的几位将军可是总等到他们走了,才会及时,及时赶到战场的!”
“信不信由你!”旭子忍无可忍,丢下一句话,大步向敌楼走去。张江带着十几名士执槊而立,见到主将走近,他们都骄傲地挺直了肩膀。
支撑敌楼的立柱已经都掉了漆,火光照亮木头发朽后的颜色。几知夜蛾飞扑过来,不顾一切奔向插在城头上的火把。瞬息之间,它们便被烤焦了翅膀,流星般栽下城头,于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凄厉的焰尾。
而其余的飞蛾无视同伴的结局,陆续向火把上撞。一只只化作流星坠落,一只只震翅而来,前仆后继。
“具体伤亡数字报上来了么?能战的弟兄们还剩多少?”李旭用手搭住垛口,望着远处漆黑的旷野,低声询问。
“算上轻伤号,还剩下八百伍拾七人。四百二十四人当场战死了,还有六十几个重伤号,不知道是否救得回来。”张江走上前,以一种悲愤的声音回答。
“阳武那边还没有消息么,张老将军和秦将军怎么样了?”旭子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强稳住身体问。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有火把跳动的声音,在他背后“突,突,突”没完没了地响。
酒徒注:上周五和这周一耽误的更新,酒徒会慢慢补回来。已经快三十多岁的人了,却依然按耐不住冲动,报歉。
第二章 吴钩 (一 下
白天的战斗中所受的几处轻伤有点儿疼,但不算什么大麻烦。类似这样的伤口旭子曾经受过多次了,早就习以为常。他现在担忧的是阳武方面,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在大伙与瓦岗军厮杀的同时,阳武方向肯定出现了另一伙山贼。而那个带队的头领十有八九是徐茂功,曾经与他同生共死的好朋友。
“有万余弟兄和秦将军在呢,张大人应该没事儿!”看到自家主将忧心忡忡,周醒笑着靠上前安慰。
“徐茂功用兵能力远在李密之上!”李旭叹了口气,幽幽地回答。
没有徐茂功的瓦岗军,无论战斗力和应变能力都比先前差了不止一筹。旭子不知道自己是该为此庆幸,还是为此难过。上苍垂怜,没让他与徐茂功拔出刀来面对面一决生死,但上苍却安排了徐茂功去对付张须陀,对旭子而言,敌我双方无论谁出现意外,都是最大的悲哀。
“所以他不会像李密这样,总喜欢冒一些没有把握的风险!”周醒的见解向来很独到,这次几乎是一语中地。李密的指挥风格就像赌博,大胜与大败仅在毫厘之间。徐茂功用兵却谨慎周详,没有把握将对手一击致命时,他绝不会轻易露出牙齿。
“你说得没错,徐茂功用兵素来稳健!”旭子松了口气,眉毛却又轻轻地皱成了一团,“你对李密和徐茂功二人观察得很仔细,以前听说过他们么?”
“跟着将军您这么久了,总得有些长进吧!”周醒楞了楞,旋即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回答。
“贫嘴!你替我在城墙上站一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