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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既然没成家,他怎么不肯纳呢?瞬间之后,管家的好奇心又炙烈起来。他不敢再缠着李旭把一切弄明白,只好在心中暗下决定,想尽一切办法把家中的贵客伺候周全。那子表面上虽然柔弱,行为举止却甚有条理。谁能保证她将来不会不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果知道对方是匪首石子河的儿,管家李无咎绝对不敢这么想。但他现在不知道,所以总觉得旭子有些辜负了人家。孩子不顾一切地追上门来,难道来希望都不给人家一个么?这也太狠心了,实在不像好心的东家能做出来的事!
旭子不知道管家在肚子里如何腹诽自己。冲动过后,他发现自己的确给自己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客房中那个柔弱和坚强交杂在一起,带着一种神秘感觉的匪首儿对他惑很大,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上树摘桑椹,明知道会被树枝扎破手,还忍不住想凑上去。但现在,除了可能的风险之外,他还要考虑张须驼、秦叔宝和罗士信等人的想法。毕竟大伙还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旭子不想和新结识的朋友之间产生什么芥蒂。也不想留下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与他人相处不融洽的名声。
“阿欠!”想到这,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如果石岚住进自己家的事情传扬出去,被人背后议论的结果是难免的了。他希望大伙不会太介意此事,毕竟,灰衫军已经覆没了,一个小子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来。
“李仲坚这小子啊,简直是中恶鬼!”不出旭子所料,听到石岚没有离开历城,而是住进了李郎将的新居,罗士信第一个跳了起来,向周围朋友抱怨。
“大丈夫何患无!真的想要,凭他李将军的名字,还愁娶不到个娇娘!真是的,怎么对一个匪首的儿看对了眼!”独孤林也觉得此事过于儿戏,忿忿不平地议论。那子连自己的父亲的脑袋都毫不犹豫向下砍,哪天睡着了,一刀子把你脑袋割了都不一定。
“仲坚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他想必心里早有安排。”秦叔宝为人最为宽厚,虽然此事对他的潜在负面影响可能最大,但他依旧能平淡地看待李旭的选择。在他心目中,李郎将虽然有些心肠软,却不是个会被人左右的废物。也许石岚身上某一种气质打动了他,也许他像罗士信一样,只是喜欢尝尝新鲜。谁能预料呢,况且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事情,其他人没处于其中,永远是雾里看。
“也是,如果他连个人都制服不了,也枉担了个英雄之名!”罗士信的火气素来消失得快,听完秦叔宝的话,摇头晃脑地补充。
李旭和他年龄差不多,武艺差不多,除了对方偶尔的滥好心令人实在无法理解外,大多时候,罗士信还愿意交这个朋友。
“但此事毕竟过于出格,可能会惊动太守和郡丞两位大人。如果他们两个表示反对,恐怕仲坚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安抚住罗士信,秦叔宝又开始设身处地地替李旭考虑。
“张大人恐怕不在乎。裴大人么,恐怕也乐得装糊涂!”对于场上的事情,独孤林看得最透。张须驼气度恢弘,只要手底下的人有真本事,一些小节上的事情他根本不愿意纠缠。裴操之大人属于胆小怕事的典型,得知李旭是陛下的心腹爱将后,他想方设法和对方套近乎还唯恐来不及,更不会为了一个人找李旭的麻烦。
他这番分析很有道理,当张须驼听说李旭赎买并收留了石子河的儿后。老郡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用力拍了下桌案,哈哈大笑。
“这个李仲坚,的确够特立独行。老夫先前还想着送他一个,省得他的宅子空。现在不用了,他自己已经有了暖被窝之人!”
“是啊,李郎千里迢迢来我齐郡,的确也该有人照顾一下他的饮食起居!”太守裴操之的反应更为平淡,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那子出身低,李郎将再傻,也不会傻到娶了他做正室。至于把对方领回家的举动,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老太守眼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真情。男人和人之所以走到一起,十中有九是因为寂寞而已。
既然没有什么真情,李郎将的行为就不会被这个人所左右。既然李郎将的行为不会被这个人左右,自己又何苦多事!
十天之后,一份圣旨从东都洛阳传到了历城。朝廷对乱匪石子河与裴长才双双被剿灭的结果十分满意。特地嘉奖了太守裴操之五十匹绢,提拔他的一个幼子为勋侍。张须驼战功显赫,升为齐郡通守,掌管齐郡兵事,并有越境追击流寇而不需要和周边郡县协商之权。
秦叔宝被赐绢十匹,永业田二十顷,着地方员即行兑现。
李旭因为功劳累积,封爵从皇帝陛下临时拍脑袋想出来的二等忠勇伯正式改封为遒县伯,食邑三百户。
罗士信、独孤林的职从副督尉升为督尉。
没等大伙开始庆贺,传旨太监又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右候卫将军冯孝慈讨张金称于清河,中计身死,全军覆没。
事情发生在大业九年十一月初九。同月,右屯卫大将军吐万绪和光禄大夫鱼俱罗二人击败反贼刘元进。刘元进退守建安,吐万绪和鱼俱罗因为天冷,上本朝廷请求开再继续战斗。有人进谗言说鱼俱罗试图谋反,杨广发怒,遣使斩鱼俱罗于军中。召吐万绪回东都问话,吐万绪惊怒交加,死于途中。
第三章 争雄 (三 上)
第三章 争雄 (三 下)
事实证明,在没有其他稳妥计策可以实施的时候,“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失为一个应急的选择。至少,官员们决定对“买伕自代”的行为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后,历城外窝棚区的炊烟就日渐浓了起来。因此,在寒冷的大业九年冬天最后半个月里,齐郡冻饿而死的人数远远比前半个月少。虽然在开春后来郡上集结的良家子弟和民壮的相貌一眼看上去就和军书上的描述对不上号,但毕竟他们没有揭竿而起。
大业十年春,太守裴操之再度因为善于料民而受到朝廷表彰。郡上去年拖欠朝廷的粮食的举动也因为老大人的两位本家善于运作而不了了之。阖郡百姓们都称颂太守贤德,官吏爱民如子。虽然这些父母官刮起地皮来未必比其他郡县官员的手段差。
而周边各郡的官吏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的太守在朝中没有像裴矩、裴蕴这么硬的靠山,郡内也没有可以和张须陀、秦叔宝比肩的武将。为了避免重蹈吐万绪、鱼俱罗二人的覆辙,他们不得不将府库中最后的一点粮食运向了东都。朝廷方面算是打点妥帖了,百姓的日子却过不下去了。特别是那些徘徊在城外的流民,一场暴雪下来就要冻死成百上千。
官府不给活路的时候,就怪不得百姓铤而走险。从大业九年十二月到大业十年二月,北海、高密、琅琊、鲁郡,整个河南东部处处是烽烟。待二月中旬,朝廷的征兵令再次下达后,非但活不下去的流民和穷汉们陆续造反,连一些大户人家也不得不举起了反旗。
为了保证宝贵的春耕机会不被流寇破坏掉,张须陀在军营里每天都保留着一千将士。这部分人全是骑兵,战马品种虽然很差,军械和铠甲却是整个郡兵里面最精良的。大伙平素以府兵的方式训练,家中的庄稼皆由郡里指定专人代为照管。士兵们的格斗技巧由秦叔宝、罗士信、李旭、独孤林四员将领轮流负责指导,战阵变化和彼此之间的配合却是由张须陀亲自来训练。郡兵们的装备和身体条件远不及旭子先前带过的雄武营,但士气非常高。训练时吃苦流汗从不喊累,即便从马背上不小心摔下来,只要胳膊腿没断掉,下一刻肯定又鼻青脸肿地端坐在雕鞍之上。
“他们的老婆孩子,田地房子都在这,除了拼命,没有别的选择!”训练间歇的时候,张须陀指着身背后近在咫尺的城墙,对旭子解释。皇上没有兑现去年所许下的,待齐郡安宁后就征召张、李二人带领府兵一同去伐辽的承诺,这令二人都感到有些遗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心中的遗憾也就慢慢被冲淡了。特别是张须陀,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就是个和流寇打交道的命,从来不在人前发牢骚。私下里,他还经常开导旭子,劝对方立足眼前,不要老想着去辽东建功立业。
“其实,咱们于这里也一样是在尽武将之责。和高句丽人作战也是战,和流寇开战也是战,区别未必有你想得那样大。你看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总是自豪地指向田野中绿油油的麦苗和弓着身子忙碌的农夫,“若没有咱们这些人,齐郡百姓哪里能过上安宁日子!”
“通守大人说得极是,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