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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贾尔打了个寒战,连忙闭口。
“我不是那些凡人,为了得到力量,牺牲是必然的。记住我们的追求,只有混沌才是唯一,其他都是累赘。”安列克冷冷地答道:“对于感情软弱的追求、对于金钱与权力无知的攫取,还有空妄的正义,凡人就追求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它们怎能战胜我们?”
“走吧,主人在巴别尔击败过它们,现在也一样。”他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森林中,身穿黑色长袍的骑士也跟着纷纷起身,这些骑士看起来极为怪异,他们远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看起来有些像是大平原上的兽人。但兽人不会打造铠甲,它们的智力只够它们使用简单的武器。
更醒目的是,每位骑士的斗篷之上都有一个衔尾蛇的标记。
……
“芙蕾雅?”
“芙蕾雅?”
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有些走神,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布兰多站在帐篷中,严肃地问她的那个问题:“芙蕾雅,你将如何看待战争?”布兰多上一次这么严肃时,还是在布拉格斯告诉她应当如何拯救布契的时候。
自己应当如何看待战争?芙蕾雅扪心自问,她应当是痛恨战争的,战争夺去了她本来应有的一切,平静的生活,亲人,故土,她曾经熟悉的一切都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失却了,回首那段记忆,剩下似乎只有深深的伤痛。
“但埃鲁因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被拯救,在这些战争中,你会成为你曾经所憎恶的那些刽子手。”
“芙蕾雅,你的敌人不仅仅只有玛达拉,你应当明白这一点。你会杀人,更多的人会在战火中牺牲,或者失去家园,失去亲人,若你只是一位军人,你可以不管不问。”
“但我清楚你的理想,芙蕾雅,你究竟明白你的目标么?”
芙蕾雅抓紧了自己的剑。
恍惚之中她看到鲜血横流,战场上只有一望无际的尸体,这些尸体中有贝丝那张纯洁无暇、无辜的脸,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质问她。
然后她又看到那个死在恶魔手下的小女孩。
然后是布契的亲人们。
芙蕾雅感到自己心中还缺乏一个答案。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声音与五感好像重新会到她身上,才感到一旁的尼玫西丝已经叫了自己好几遍了。
“芙蕾雅。”
“什么事?”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回过头。
“你在走什么神?”尼玫西丝有些不满。“我不知道……”芙蕾雅茫然地摇摇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蓝色的影子,然后……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色的影子?”尼玫西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最近太疲惫了。”
“不……我想不是,什么时间了?”她抬起头问道。
“你自己看吧。”尼玫西丝将怀表递给她。芙蕾雅看了一眼,再看了看远处那行的恩霍尔半身人:“布兰多有传来什么消息么?”
“他已经向梅蒂莎确认过了,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
“阿洛兹小姐已经在路上了。”
“我明白了。”
芙蕾雅将怀表丢到雪地中。布兰多问她打算怎么作战,以完成这个计划,她心中很清楚,要让安列克那头老狐狸落入陷阱之中,就必须不留一个活口。她将狮心剑抽出一部分,用指尖压了压冷冰冰的剑刃,感到心中有一丝寒意,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明白什么是骑士,什么是军人。
她心中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至少已经明白:杀戮不能带来和平,但至少可以解决争端。因此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明白,布兰多。”她那时看着布兰多,眸子里并无犹豫,因为她的最后一丝犹豫早已在安培瑟尔港与贝丝一起埋葬了。
她将狮心剑整个儿拔了出来,剑刃寒光闪烁。所有人看到这个临时的“指挥官”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跟着站了起来,骑士们将身上的斗篷解下,丢到地上。接下来,克鲁兹人的贵族军官们将目光落到芙蕾雅身上,看好戏的目光不一而足,而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用剑向下一指命令道:“从山坡两边下山,不要进入对方视野,听我命令,在雪原上截断恩霍尔半身人的退路。在看到信号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克鲁兹人愣了一下,空气像是落雪,寂静下沉。
“等等,这和我们的命令不符。”布伦德马上质疑道:“难道指挥官大人你打算守株待兔,要是让那些半身人骑兵进入冬眠者圣殿的话,就会真引来那头该死的小偷。指挥官大人,请允许我怀疑你的动机。”
“我可以理解你的怀疑。”芙蕾雅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尼玫西丝,她在心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答道:“但主攻的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
“那会是谁?”
芙蕾雅抬起头看着天空。她的目光越过松林水晶般的树梢,静下来的克鲁兹军官注意到她这个行为,也跟着抬起头。天边的云层似乎有一丝异动,之前还充斥着各式声音的森林那一刹那安静下来,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喉咙,然后云层忽然汇聚在一起,再一下分开,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云中呼啸而出。
布伦德张大嘴,紧盯着这一幕,似乎感到自己的喉咙正在发出嘶嘶的声音。克鲁兹人的骑士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立在森林中,仿佛一群石像,他们心灵中正在经历一场海啸。这并非错觉,龙威从半空中降下,恐怖的尖啸从所有人心灵中响起。只有芙蕾雅早已见过这样的景象,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那日乌云蔽日,一线金色从云层之上降下,为战争带来最后的胜利。
她回过头:“梅蒂莎。”
“芙蕾雅姐姐,我在。”银精灵公主掀开斗篷,大声问道:“要召唤么?”
芙蕾雅回过头,冰原上的恩霍尔半身人已经发现了天空中的巨龙,人和马一齐慌乱起来,跌成一团,稍微机灵一点的已经开始四散逃窜。芙蕾雅再回过头,对梅蒂莎点了点头。
“法兰的骑士,听我的号角!”
梅蒂莎手中银线交织,编织出一个银色的号角,她立刻吹响号角,并高声吟诵道:“马拉尔德的平原上天蓝色的旗帜飘扬如海,法兰人的长矛寒光闪烁,骑士们啊,倾听我号角的长音,先古诸灵在召唤诸君心中的勇气。骑士们啊,随我上马,整备待发——”银精灵的声音悠扬得像是一首来自于远古的曲子,克鲁兹人的骑士们听到这个咒文面面相觑,还不知道梅蒂莎在呼唤什么,但布伦德却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天啊,这是白银之王的骑士军团!”
他话音刚落,梅蒂莎已经鼓起腮帮子吹响了第二次号角。
号角声悠扬——
而阿洛兹亦这一刻掠过森林的上空,风压从树冠上一扫而过,俯冲向远处的冰原之上。但骑士们回过头,却无比惊讶地看到森林中出现了一匹匹闪烁着荧荧白光、身披重甲的战马,这些仿佛来自天界的战马汇聚成一道银色的潮流,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们身边。一头独角兽来到梅蒂莎身边,亲昵地摩蹭着小公主的面颊,梅蒂莎摸摸它的长角,翻身上马。芙蕾雅第二个翻身上马,她的战马比其他人的战马更为高大,马蹄上燃烧着银色的火焰,这一匹正是传说中白银之王的坐骑——圣魂。
“所有人上马。”芙蕾雅命令道:“记清楚你们的任务——”
她回过头看着平原之上,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身上有传讯水晶,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不留俘虏,杀光所有人。”
这个命令下达时,尼玫西丝回过头看了这位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一眼。
芙蕾雅紧皱着眉头,只是唯有目光依旧坚定。
……
库伍曾经是安列克最信任的心腹,这个脑袋小得出奇,而耳朵又格外巨大的半身人很清楚自己是靠什么挣得这份信任,并非是他拥有出色的能力,而是忠心耿耿。他的父亲,一个同样骄傲的矮半身人,亦效命于前一代安列克公爵,他们的家族就是有这样的传统,忠贞无二,这也是库伍最引以为自豪的地方。不过这一次他知道,以前的困境都可以度过,但眼下这一次,却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
他紧了紧自己的熊皮长袍,心中还怀揣着大公给他的任务——去挑战一头龙。战士本应当死在战场上,这对于库伍来说是一份难得的荣耀,恩霍尔人是高地上最坚韧的子民,是最强悍的战士,今天他们挑战巨龙,他们的勇气会铭刻在家乡的石座之上。只是寒风凛冽,几乎要掀起长袍,寒冷似刀一样切割着身体,让这些习惯了高原干冷气候的半身人也一样不堪忍受。库伍从这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