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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怪们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亡灵们在亡月之海东面一退再退,如今这条脆弱的贸易路线变得愈加漫长危险,走在这条路上活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那辛。”一个中年男子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让自己的坐骑踱着步子,在那辛身边减缓了速度。当阴影遮住了那辛时,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来者,那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平坦的额头下面容严肃,挺直的鼻梁两侧有两道锐利得令人心悸的目光,眼神沧桑其中仿佛藏有很多故事,看起来饱经风霜,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他们这样在刀尖上打滚的亡命徒,看起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这种人一般是贵族,要么就是从罗萨林北边来的骑士,那辛看着他的战马——那是真正的战马,不像是驮马挽马这样的混血杂种,那马到马背足足有一人多高,体格修长健壮,毛皮油光水滑,那马静立下来,一条条完美的肌肉的线条在那辛就像是一件活脱脱的艺术品。
这头马在罗萨林不知道要买到什么样的天价,但那辛知道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因为这是一头典型的鬼车,在九凤也只有出身最正的骑士才能用得上这样的坐骑。
因此他丝毫不敢打这匹马的主意,那些真正的亡命徒可能把歪念头打到九凤的贵族身上,但他只是一个清道夫,还不是黑路上的那些屠夫。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一头半长的黑发垂在肩上,脑后系了一根细细的马尾辫,面上戴着个黑色的皮眼罩,遮住了一半脸孔,一条犹如蚯蚓似的疤痕从皮眼罩下面露出个尖儿,像是一条纹身般刻在他的右脸上。
他戴着貂皮手套的手始终抓在缰绳上,另一只手不离悬在马鞍上的长剑剑柄太远的位置,那是一口貔貅吞口的青铜剑,与沃恩德其他地方的剑式有很大不同。
战马在骑士的控制下打着响鼻,从笼口后面喷出薄薄的雾气。
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说道:“还有水么?”
那辛毕恭毕敬地看着对方,回答道:“水有些发馊了,是凰火小姐口渴了么,不过前面就是丘桑泽河了,柳先生?”
“是你捡回来的那个人。”
“他醒了?”
那辛有点惊喜地问道。
那个人是在三天前那场异景发生之后,他从托姆罗附近的大道上捡到的,他们发现对方时,那个年轻人倒在一片矮石墙下,穿着一件有些奇怪的大衣,面朝下人事不省。
那辛知道那地方以前是托姆罗的农民们牧羊的大道,但自从异怪开始肆虐之后,牧民们就迁徙去了托姆罗西面,留下一个无人区,他们不知道多久没有在那里遇到过“同行”之外的旅行者了。
不过他断定那个年轻人多半不是清道夫,首先他长得和这一带的人都不类似,头发不是黑色的,而是漂亮的深栗子色,鼻梁很挺,嘴唇很薄,皮肤很白,是个颇有些英俊的年轻人,那辛见过几次亡灵中的黑暗贵族,下意识觉得对方和那些人很像,只是身上没有那种阴冷的气息。
然后对方身上的衣物虽然磨损得很严重,但看得出来做工十分精细,内里的衬衫竟然敢是丝质的,这颇让他吃了一惊。他还没听说过那个清道夫有这么奢侈的。
“还没有。”中年人摇摇头答道:“不过至少对外界有反应了,凰火小姐在照顾他,你想办法弄点水来。”
“那可真没办法,柳先生。”那辛回过神答道:“只有等到丘桑泽河,才能补充水源,剩下的水已经被污染了,我们这些下人喝了没什么,但那年轻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出身,而且身体正虚弱,喝了剩下的水,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毛病来。”
被称为柳先生的中年男人在马上看着这个为罗萨林市民蔑称之为“清道夫”或者“秃鹫”的男人,后者身形有些佝偻着,也不知受生活奔波所迫还是本就是这样一副畏缩的性格。
不过他倒并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他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事,并不是那些对外面的世事想当然的贵族,知道虽然盗卖尸骸给亡灵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但有时候活下去真的比对于死者的尊敬更加重要。
这些人中有些人真的是道德沦丧,在野外干着和强盗一般的勾当,黑路上的屠夫,他也是早有耳闻。但也有一些真正迫于生存压力的人,面前这个人显然正是。
那辛救下那个年轻人时,他都有些没想到,这人是盲眼女神的信徒,在黑道上还有信仰的人,总比那些彻底堕落的家伙更值得尊敬些的。
所以当小姐要求照顾那个年轻人时,他才没有阻拦。
何况他对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也有些好奇。
和那辛浅薄的见识不同,他很清楚在亡月之海对面的那个人类的国度,九凤虽然闭塞,但通过黯光之海上的航道,还是和圣奥索尔与埃鲁因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贸易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皮手套,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那辛,听说你们在来的时候,经过丘桑泽河遇上了洪水?”
那辛愣了一下。
仿佛一提到这件事情,他脸上便罩上了一层阴霾。
“不瞒你说,柳先生,这事情的确是有些古怪。”他吞了一口吐沫,回答道:“您知道在下是伊莲女神的信者,这个坏兆头已经让我不安了很久了……”
确切地说来。
这是那辛的最后一趟活儿,虽然还没存够足够的钱,但已足以在罗萨林体面地活下去,至于想要回到九凤,那就得另想办法了。据说罗萨林的领主早就做好了退回海峡另一边的准备,异怪们总不至于漂洋过海去攻击雨燕平原。
而至于亡灵们会退到什么地方去,那就不是他所能关心的了,前线传来的消息是十二位黑月领主在白骨之野上与异怪们正在对峙,那几乎是一场战争了。虽然亡灵们早就开始节节败退了,但它们总不至于输了整个战场——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那时候是这样的……”
那辛一边说,一边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
第九十三幕丘桑泽河畔
当那辛描述那时候发生的场景时,两人停在路边,几辆由高头大马的挽马拉着沉重的大篷车骨碌碌地走在林子边上的大道上,车辙在软和的尘土中压出深深的印痕——
事实上因为清道夫们的车队在前往托姆罗时,马车上往往装满了棺材,因此这条才会被称为“黑路”或者“死者之道”。他们这些清道夫或者秃鹫就是这条路上的常客,但那些人一边唾弃他们的工作一边羡慕他们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块,却看不到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掉下的眼泪。
据说这些眼泪落在道路上的尘埃之中,所以这条路才会永远显得这么黑沉沉的,仿佛总是在下过雨之后一样。
此刻车队在返程的路上,车上的货物则是托姆罗的特产黑水晶,罗萨林的领主对这种商品课以重税,但凭借惊人的利润额总算还能赚钱。
“……这或许就是罗萨林的最后几车黑水晶了,总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价钱。”那辛默默盯着自己的车队心中想道。他冒了这么大危险,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罗萨林踏上这条黑路的清道夫,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赚钱,超额的风险,就有超额的利润。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绝对是一个胆大心细,嗅觉敏锐的投机客。
只是这趟旅行并不顺利。
这就是当时他们在丘桑泽河时遇上的麻烦。
仿佛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征兆着某种不安,车队在经过丘桑泽河时遗失了一匹马,他们因为在上游流下的不合时节的洪水之下损失了一车货物。当时他亲眼看到那些棺材在湍流中打着旋儿没入漩涡之下的一幕,心中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来势汹汹的洪水,丘桑泽河从来不是一条脾气暴躁的河流,哪怕是在春夏之交洪水泛滥的季节也是一样。
更不用说在深秋。
随后他们又遇上了异怪的袭击,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却死了两个护卫,抚恤金会是一大笔钱,那辛虽然是个清道夫,但没有哪个清道夫敢赖掉这笔钱,曾经有人这么干过,没多久那头老秃鹫的尸体就被丢在了罗萨林的城墙外面。
听完他的描述,中年男人没有答话。
他坐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北边的方向,夜色下的氤氲正在加深,整个东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层淡淡的蓝紫色,银月缇弥丝正从那个方向的山坳中冒了一个头,云缎上浮着银色的星辰,仿佛散落在河底泥尘之中熠熠生辉的宝钻。
“说起来也算是女神大人的庇佑,自从在下救起来那个年轻人遇到柳先生之后,后面的半程一路上风平浪静,各位定是女神大人派来指引在下的使者。”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