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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渐渐流露出恨意。
秦颜冷笑两声,目光怜悯道:“没有想到做了疯子还是这么愚不可及。”话音一滞,秦颜转头看向环桥,只见一名身着粉色衣衫的宫人袅娜行来,依稀可见眉目清丽。
秦颜坐回石凳上,偏头朝环儿使了个眼色,环儿会意,迅速起身将扑倒在地的晨妃搀扶在一边坐定,然后来到秦颜身后站好。
那女子转眼已到了亭中,见了秦颜,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未语先笑道:“奴婢莲蕊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起身时,目光若无意般瞟过晨妃一眼。
秦颜半天不说话,一手撑着下颚,眼光直直的看着莲蕊,直到看出对方的身体显出一丝僵硬,才轻笑道:“我听翠阳宫的人说你从前同晨妃一向亲近。”
莲蕊心中忐忑不安,面上依旧镇定道:“是,不过奴婢日前已经调往他处。”言下之意是对晨妃所犯的事概不知情。
“好。”秦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在莲蕊的注视下取了桌上的酒壶杯盏,自斟了一杯饮尽。
莲蕊正揣测不安时,秦颜复又笑道:“我见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尽做些糊涂事。”
背上沁出一层薄汗,莲蕊强笑道:“奴婢愚昧,不明白娘娘此话何解。”恰此时,晨妃突然大声道:“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替琰儿报仇!”她目光涣散,说这话时也不知看的是何处,环儿连忙上前安抚。
莲蕊面色一白,身子仍强自镇定,只是低了头,象是恭候秦颜发话的模样。
秦颜仿佛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动静,又斟了一杯酒,这次却不是给自己喝的,她看着莲蕊,微笑道:“你也看见了,晨妃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日后少不了人照料,既然你与她亲近,我便将她托付于你了,这杯酒就算是代晨妃谢你。”
莲蕊脸上血色尽失,她颤巍巍的抬脚迈到秦颜面前,缓缓伸出双手去接,指尖刚一触碰到杯壁,那杯酒便从手中滑落,一声脆响,玉杯被摔了个粉身碎骨,清香四溢的酒也溅散开来。
这一声仿佛砸在了莲蕊心底,她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秦颜哼笑一声,举起酒壶大口的饮着,也不在意滴出的酒水沾湿了衣襟,宽袖滑落于肘,衣衫御风而飞,动作说不出的豪爽惬意,这番洒脱的举动由女子做来,没有显出丝毫粗鲁无礼之感。
大约是喝够了,秦颜将手放下,一双眼如烟似雾,她看着莲蕊道:“你随我来。”说罢,她起身走下桥尾,步伐间似乎露了一些醉态。
莲蕊心如鼓鸣,她不自觉的以手抚胸,起身时,步伐踉跄了几下才站稳,看了一眼环儿身旁的晨妃,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上秦颜。
秦颜踏着雕满五瓣莲座的石阶拾级而下,临到水边,她举起酒壶将余酒倒在湖中,破碎的水面将她的倒影摇开,显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身后的莲蕊下意识的退开,却被突然转身的秦颜逮了个正着,见她目光迷离,莲蕊强笑道:“娘娘醉了。”
秦颜恍然点了点头,身子突然一颤,头上绾发的凤簪从发间滑落,‘咕咚’一声沉入了水中。
半数长发突然迎风散开,秦颜眉头轻蹙,抬手对莲蕊道:“你快过来帮我绾发。”
莲蕊见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似乎真醉了,悬起的心稍微放下,于是提步走到了秦颜身后,刚一站定,秦颜的手突然攀上莲蕊的肩,一阵酒香袭来,耳旁有笑语阑珊道:“我的簪子落到水里了,你先帮我找找。”
莲蕊心中一震,猛力后退,却被一股大力强行钳制着不能挣脱,天旋地转之际,冰冷的湖水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入口鼻之中,她手脚乱舞,借着浮出水面的空隙正要大声疾呼,突然头顶一紧,令她的声音顿时淹没在喉咙里。
秦颜单手提着莲蕊的长发,目光澄澈,口中仿佛自语道:“这里可比添香池要大的多,不知发现一具宫人的尸体需要多少时候。”
添香池三字一出,莲蕊心神俱裂,挣扎时已看不清秦颜的面容,只有那双映着水光的乌眸越发清晰,蔚蓝的天影水色皆溶散在其中,独映不出自己。
咳出大口水,莲蕊嘶声道:“娘娘饶命,奴婢……是受人……指使……”
身体蓦然被提出水面,空气冲进肺腑,莲蕊急忙大口吸气,她咳了几声,立即道:“娘娘饶命,奴婢知道七夕娘娘落水一事的真相,太子一事也知道!”
“这个时候竟还敢与我谈条件。”秦颜轻笑出声,凉凉道:“如今依附了新主子,见她跟晨妃一般大势已去,你便无所顾忌了么?”
莲蕊双眼大睁,仿佛不甘心般伸手要抓秦颜,秦颜提着长发的手将莲蕊使劲摁入水中,大红的衣袖遇水浸染,抬起时湿落落的,象吸食了人血般暗沉。
“你确实该死,我又怎会饶恕你。”秦颜笑道。
莲蕊仍在做垂死挣扎,湖水四溅,落了秦颜满身,衣衫为之尽湿。
秦颜眯起眼,身子因下按的动作微倾,散开的发顺势从前襟滑落,贴着水面拨开。渐渐的,手下的挣扎越来越迟缓,扑腾了几下,最终归于沉静。秦颜望着前方天水相接处等了半晌,确定无生还的可能,她松开手,感受到发丝轻轻的撩过指尖,再探时,只有水流划过。
自水中抽手而出,秦颜起身,随意拨开粘在臂上的衣袖,转身时,正见环儿站在石桥上,一脸茫然。
秦颜朝环儿遥遥道:“晨妃发病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环儿如梦初醒般看着秦颜,她顺着秦颜的话去看晨妃,却见晨妃仍是眼神呆滞的坐着,口中一直重复着方才的话,环儿立即会意,朝池外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晨妃疯了!”
第四十六章
春来多雨,无边丝雨细如轻愁。
莲蕊的尸体在一场雨后浮起,据说被发现时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宫里死去一名宫女本就不是多大的事,顶多草席一卷除了名册,不过因她是被发病的晨妃推下去的,便带了一点话题的意味,成了大家闲来无事的话柄,那些曾经受过她欺负的宫人对此更是津津乐道。
连日来的雨在天明时分骤然停了,泛着浅金的日光透过碧绿的枝叶,叶上的水珠折出五光十色的线,随着日出东方变幻迷离,空气里有幽幽的清香隐匿。
或许是上次衣杉尽湿以致受了凉,秦颜的气色总不见好,连盛妆也遮不去她眼底的憔悴。
环儿端着熬好的汤药进了寝宫,不曾想到秦颜已经梳妆妥当,正站在琴台前出神。
琴台上摆的正是李绩先前派人送来的焦尾琴,环儿从未见秦颜弹过,原来是以为她不会弹,可后来证实不是,而现在是不能弹。
无声静默中,秦颜忽然抬起右手,顺着弦抹去了上面的微尘,随后用单指试了一个音,音色润泽,果然是一把好琴。秦颜眼中兴起了一丝兴味,她五指轮拨,琴声淙淙,如清泉流水,但因少了和鸣,变得有些单调逊色。
似乎也发觉了其中的不足,秦颜以极快的指法使琴音绵延不绝,和成一片,却又缺了些层次,一只手奏出的琴声始终无法如愿,秦颜蹙眉,手中拨琴的力道不减。
‘峥’的一声,琴弦在一个高音时被挑断,一时间满室嗡然,缭绕不绝。握着被琴弦割出血的指尖,秦颜神色若有所思道:“话说回来,杨妃的琴弹的真是不错。”
环儿将汤药放在桌上,半晌才道:“杨氏受太子案牵连,已经被废为庶人,依照娘娘的意思,不得流放出宫,如今亦被打入了冷宫。”
秦颜一怔,继而笑道:“我的记性越发不好了,如此看来,冷宫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环儿沉默不语,取出了贴身的丝帕,欲为秦颜包扎伤口,秦颜推开她,径自走到桌旁坐下,她抬头看着环儿,神色认真道:“你过来。”
突然被叫住,环儿偷眼看着秦颜的脸色,仍是一副平常模样,可不知为何她心中觉得忐忑不安,难以平静,环儿下意识的咬住了唇,向前迈进一步。
秦颜一直看着环儿的举动,见她这样,不禁失笑道:“你怕我?”
环儿连连摇头,欲言又止。
秦颜叹息道:“你确实该怕我,我杀了人,你怎能不怕我。”
环儿低头避开她的目光,良久才道:“奴婢知道娘娘是因为太子的缘故,莲蕊该死,却不该是娘娘动手。”
秦颜偏头道:“你想说的可是我为何不将真相告诉皇上,由他来查明杀害太子的真凶?”
环儿迟疑片刻,点点头。
秦颜无声的笑了笑,眉眼舒展开来,柔婉中透着坚韧的意味,她缓缓道:“昭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大将军祸乱朝纲,谋害太子,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你难道还想为他翻案不成?”
环儿面色一白,目光黯淡。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般无奈,既得意于它所带来的成就,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