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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闻言亦是诧然,她方才检查过,病人伤在头部造成淤血,血块压迫神经,若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手术则必死无疑。而方才单是她的这个缝合手术就花了一个时辰,没想到这位余老爹竟然还活着。
“你不是说可以开颅吗?”大胡子又问,眼中一片急切。瘦高个儿却急了,拉着大胡子道:“大哥,那可不行,要真把脑袋打开了,哪里还有活路?”
大胡子回头瞪了他一眼,怒道:“如今等着也是死路一条,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余老爹这么没了?”
瘦高个儿顿时不说话了,眼睛一会儿看看床上的余老爹,一会儿又瞟一眼玉珠,默默地退了下去。
玉珠却是连连摇头,“不行,我做不了。没有器械,根本开不了颅。更何况病人这样,绝撑不过手术结束。”
“嗖——”的一声,脖子上又被架了把刀,大胡子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将刀架到了秦铮脖子上。玉珠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手术失败
家里没有开颅的工具,玉珠实在不敢乱来,最后还是大胡子去隔壁孙老太太家里偷了锤子和钻子过来。玉珠无奈,心知自己若是不动手,这大胡子定不肯轻易放过,心一横,也不再考虑能不能救人,只一门心思地开颅了事。
不过到底是大夫,玉珠也做不到似病人为无物,还是认认真真地让瘦高个儿去烧了开水将工具一一煮过。房间里头,先将黄大哥抬到另一间房里休息,腾了空地出来,又喂了余老爹一大碗浓浓的麻醉汤,玉珠这才着手准备开始手术。
这开颅手术比不得缝针,最是需要力气,玉珠便让秦铮退后,唤了大胡子来帮忙。自然还是让他换了件秦铮的干净衣服,又洗净了手,包好头脸,才让他靠近。
玉珠先将那人额头上方的头发剃净,又用手术刀将皮层切开,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裹住颅骨的皮肉,让大胡子将钻子对准白色的颅骨敲击。那大胡子虽说也是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手里头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可拿着钻子对着自己朋友脑袋上钻孔却实在下不了手,哆哆嗦嗦地根本不像条汉子。
玉珠见他这副衰样,心里暗骂不已,只不好骂出声,小声嘟囔了几句,无奈道:“你来夹住这块皮肉,换我来。”
大胡子赶紧将东西塞到她手里,自己接过她的钳子和镊子,胳膊却伸得直直的,脑袋偏向另一边,看也不敢看。玉珠心里头只把他骂了几百遍,却还是不得不亲自动手。左手固定钻子,右手握住锤子,对准了地方用力一敲——
“噗——”的一声,这余老爹的颅骨没破,远远地一直盯着这边看的瘦高个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玉珠连鄙视他的心情都没有,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敲击。她力气小,一直敲了**下,才算是感觉到钻子下的颅骨的松动。
颅骨上出现了一块圆形的缺口,玉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块骨头扒拉开,才算瞧见了颅内的血块。“这里就是积压的血块,”玉珠朝大胡子解释道:“得将这些血块清除干净了,病人才有救。”但白布下的病人是否还活着,其实她也不清楚。
没有吸血导管,玉珠唯有用棉布将血块一一地吸干,待血块处理完了,才将伤口重新缝合好,又掀开白布,包好绷带,她才迟疑地将手按到病人脖子上的大动脉处探了探,尔后,沉沉地垂下……
“病人……已经过世了。”玉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虽说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真正有人死在面前,那种感觉却是无法言语的。
“老爹……”大胡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仿佛忽然就空了。那瘦高个儿也眼眶红红的,抹了两把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冲过来拎住玉珠的脖子,恶狠狠道:“都是你这庸医,杀人凶手,凶手,我要杀了你。”说着双手卡住玉珠的脖子,狠狠用力。
秦铮一直盯着他,一见他发狂就赶紧冲上来扑到那瘦高个儿身上又打又踢,他这些日子天天锻炼,早已不是之前的豆芽菜,手脚都颇有些力气,再加上这会儿拼尽了全力,竟将那瘦高个儿打得往后退了几步,手一松,玉珠才算是脱离了魔掌,捂着脖子连连咳嗽。
那瘦高个儿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气得哇哇大叫,手往腰间一摸,提起大刀就要朝姐弟俩砍过来,所幸大胡子还有一份理智,一见不对劲就赶紧出声拦道:“老杜,不能杀,黄大哥还得靠她救治呢。”
老杜手中一滞,好歹想到了那边屋里还躺着一个,这才一脸愤恨地扔下手里的刀,朝大胡子道:“莫非就让余老爹白死了么?”
大胡子道:“你心里该清楚,害死余老爹的不是这丫头,而是曾沐那个老贼。我们杀了他几个狗腿子,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还害得余老爹惨死,黄大哥重伤,如今困在这里,明日是死是活都说不准。何苦还再多造杀孽。”
老杜闻言,面上一片哀色,重重地捶了捶脑袋,靠在墙边的椅子无力地坐下。
玉珠见状,心知性命暂时无碍,且先松一口气,拉着秦铮在角落里坐下。过了一会儿,大胡子让外头厅里的那个叫阿壮的大汉将玉珠姐弟押到另一间房里休息。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姐弟俩哪里静得下心来休息。不过玉珠还是强迫自己去床上躺着,毕竟这几人不知到底何时才会走,若是连自个儿都熬不住,到时候哪里力气和他们斗。秦铮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用玉珠劝说,自己个儿就从柜子里拿了被褥铺在地上打地铺,就算睡不着,闭一会儿眼睛也是好的。
因怕被外头守着的阿壮听到,姐弟俩只得压低了嗓门说话,内容不外乎怎么自救。可思来想去地提了好几个法子,包括下毒、呼救什么的,都被玉珠否决了。那几人知道她是大夫,又亲眼瞧见她喂给病人麻醉汤,自然会小心防备,哪里还有机会投毒。至于呼救那就更不可取,她们姐弟一进院子,阿壮就把大门从外头给反锁了,她俩就算呼救将外面的人引进来了,又如何能在这些匪徒动手杀人之前逃出去。
就这么一直琢磨到天亮,也没能想出解决之道,天亮后,两人都顶着俩黑眼圈起了床。
外面巷子里渐渐热闹起来,玉珠依稀可以听清周围院子的声响,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小孩子的哭声,大人不耐烦的呵斥声,走街串巷的货郎叫卖声……玉珠从来不知道原来巷子里有这么热闹。
大胡子他们极是谨慎,家里头没有开火,让阿壮在外头买了食物带进来。病人的药汤却是不得不熬的,他们就关了门,用小煤炉子慢慢煮,只从门缝里渗出些味道来,进了院子,就四散了,根本分不清是哪里传出来的。
玉珠原本还期望四邻们由此发现不对劲的,这会儿也死了心,只得老老实实地听大胡子的吩咐,该给病人换药时换药,该安静时安静。那几人见她们乖觉,便没有再为难。
玉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着急得不行。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傍晚,顾咏放了衙,定要过来看她,若是瞧见大门紧锁离开了也就罢了,可若是贸贸然地闯进来,只怕到时候不得善了。
她们姐弟只是普通百姓,又好歹救了人,暂时才能保住一条命。可顾咏到底是朝廷官员,且听这大胡子的意思,对官府衙门是深恶痛绝,顾咏若是落到他们的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玉珠心里头愈加焦躁不安,那大胡子似乎也察觉了,时不时地朝她看一眼,目光冷冽而残酷,让玉珠心里头一阵阵地发寒。
…… ……
顾咏放了衙,习惯性地朝医馆方向走,经过东门头的时候,又切了一斤酱肉带回去。一整日未见玉珠,他心里就有些想念,脚下的步子也忍不住快了些。没想到好不容易到了医馆大门口,竟是铁将军把门。
顾咏心里头诧异得不得了,玉珠在京城里认的人不多,除了出诊,大多数时候都在医馆里头待着,且自从上回出了事之后,她就极少出诊了,如何会不在府里?虽然有些疑惑,但顾咏并没有朝其他方向想,只以为她们姐弟俩出门转悠了,不免还有些抱怨玉珠怎么不等等他。
孙老太太这会儿正好从院子里出来,瞧见顾咏,赶紧过来招呼,笑道:“顾公子过来找秦大夫啊?不过秦大夫姐弟俩今儿好像一整天都不在呢,也不知去了哪里,大早上就没见人。”
顾咏闻言更是诧异,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上玉珠有没有说过今日要出门的话,想了半天,也一无所获。只得将酱肉给了孙老太太,托她转交给玉珠,然后才一边不解地摇头一边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又想起这些天父亲顾信总有些咳嗽,便拐去药铺抓些药。一进铺子,就见柜台前堵了一排人,穿的是京兆尹衙门的官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