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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大晚上的奏这样绵软甜腻的艳曲,自然也就只有偏殿的那位了,此刻想必正想方设法挽留郡王过夜。
念云一时有些烦闷,抬头见七喜拿着拂尘站在一旁,便招呼道:“过来,七喜,陪我饮几杯。”
七喜不敢坐,只得垂手站在她旁边,陪她饮了一杯。
待她又命茴香斟酒,七喜却按住了茴香的手,向念云道:“夫人,自古所谓新人欢笑旧人哭,夫人心中不甘么?”
念云微怔,立刻否认:“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舞姬罢了,我有何不甘,既然备下的酒他不能饮,又何必白白辜负好酒!”
七喜轻轻将念云面前的酒杯拿开,“夫人,明儿便是十五了,看外头月色皎然,夫人若胃口不好,不妨出去走一走,赏赏月,也免得这靡靡之音污了耳朵。”
念云看看外头,果然月盈如盘,一时也有了兴致,“好,便如七喜所言。”
随即便带了七喜、茴香几个款步自宜秋宫出来,沿着石板路缓缓往后花园去,只命人打着灯笼远远地跟着。
去后花园总要经过那片桃林的,月亮的银辉透过枝桠密密实实地洒下来,一地霜华。
念云从未试过在夜晚走来此间,但见七喜面上并无异色,又想起这桃树,全都是郭鏦亲自选的,栽种在此,便如三哥哥在此陪伴守护一般。
三哥哥说得对,她的心魔必须除掉,她不能够一辈子都避着这个阴影。她深吸一口气,竟向着那桃林走去。
方走到边上,还未踏上那片地方,却隐隐绰绰似乎看见那桃林深处有些火光,不断跳跃着。
念云幼时曾听说过,墓地里是会有这种鬼火的,不过,鬼火该是蓝色的,却不是这沾满人间气息的橘黄色,光线也不该这样强。况且,蕙娘虽然死在此处,可骸骨并未葬在此处,按说也不应该有鬼火。
不是鬼火,那就是人。可人人都知道这桃林从前就是被火烧毁的,总有些忌讳,这大晚上的,是谁在此处生火?
念云看向七喜,恰对上七喜的目光,念云微微点头,事出反常必为妖。
茴香有些害怕,扯着念云的袖子,念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念云轻轻握一握茴香的手以示安慰,又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随即扶着七喜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那火光处走去。
走近了一些,渐渐看清在一株略微粗壮的桃树后头半跪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袍子,宽大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身侧放着一叠纸钱,缓缓的一张一张丢到火里去。
皇城里头一向是不许人私设灵位祭奠的,念云正要呵斥,却听见她原来还在絮絮地说些什么。
在这里烧纸祭奠,自然祭的应该是蕙娘,念云的心“咚”的一声,侧耳仔细听她说些什么。
“……你不要怨我,要怨,你就怨李淳和郭氏罢,一个负心薄幸,一个心狠手辣……”
“我虽提点了你一二,可我不知道他们竟对你下狠手。蕙娘,你相信我,若早知道李淳如此薄情寡义,我必不叫你去害那郭氏。我们赌输了,你若心里觉得冤苦,便去找那害你的人罢……”
念云越听越心惊,向前一步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却不料一脚正踩到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咔擦”一声,却在这寂静的月夜被放大,听得格外清晰。
那烧纸的人受了惊,猛地转过头来,又迅速扯了兜帽去遮脸。
就在那一刹那,她手上的纸钱正掉进火中,瞬间燃起,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孔,一张描着精致妆容的脸,涂着艳丽的胭脂,妩媚而妖异。
念云颤抖着嗓音:“……牛昭训,原来……是你!”
穿着黑袍的牛昭训原本有些惊慌,待看清是念云,又清楚自己无法迅速收拾干净现场逃离,索性大大方方地站起来:“郡夫人,你也来替徐蕙娘烧一陌儿纸钱么?”
一面又似自言自语道:“也是了,她分明就是死在你手里的,死了还被你弄这么些桃树来压制她的魂魄,你不替她烧些纸钱,当真是说不过去。”
念云冷冷道:“蕙娘是一事早已了结,况且,她利用宁儿,谋害宥儿,还企图继续害婉婉,死不悔改,昭训方才已经自己承认,那都是你怂恿的,难道蕙娘不是平白的做了你的替罪羊么,你莫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牛昭训阴恻恻地笑了:“是,可我不过是给了她几个建议罢了,既没有亲手去做什么,也没有设计陷害,做不做不过是她自己的决定,便是告到殿下那里,也没有证据!而你呢,郭念云?你们夫妇狼狈为奸,好端端的一个女子,不过数年时间,成了一个疯子,一块焦炭!”
念云冷笑:“你既然问心无愧,大晚上的到这里来烧什么纸,还把自己供出来!”
牛昭训向前一步,忽然温婉地把手放在念云肩上:“蕙娘虽然不够聪明,可你不会告诉我,蕙娘真的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郡王和丫鬟们的面把郡夫人推到水里去吧?其实咱们都是一丘之貉,又何必这般互相揭短呢?”
“谁同你一丘之貉,你谋害我宥儿的一笔,我早晚要同你清算!”
“清算?怎么清算,你这样福大命大,你的宥儿不是没事么!”牛昭训将那一叠纸钱全都丢到火上,不多时便烧了个干净,麻利地收拾了一番,拿一把小花锄将黑灰掩了,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是等你当上太子妃再同我清算呢,还是等你当上皇后再说?”
念云的手指藏在袖子里,骨节捏得格格响,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第八十四章
赏月赏花的兴致都被破坏,念云悻悻然回到宜秋宫。
正殿里杯碗盘盏都已经撤去,七喜仍旧是一脸平淡无波,自觉地站在大殿的角落里,仿佛自己和殿里的几根柱子没有什么两样。近身伺候主子一向都是一等内侍的事,他这种二等内侍只需要随时侍立在角落里听从吩咐就好。
方才接受了一个震动她的消息,这会细细咀嚼来,念云的眉头微微拧起,为什么又是他?但凡同蕙娘有关的事,似乎总能扯上他一样。
念云微微抬眸,目光凉薄而锐利地落在七喜脸上零星的几个痘印上,似乎想从那上头瞧出什么端倪来。
七喜被看得终于低下头去,似乎在纠结他此刻是不是该告退了。
“七喜,”念云用手指轻轻敲着小几,示意他过来,“你是故意引我去桃林的?”
七喜却没有否认,“是。”
“你如何知道她会说出这些事的?”
“回郡夫人,七喜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七喜只是在司衣房的浣衣妇人处听得,昭训每个月十五左右会去桃林烧纸祭奠。”
这是连她都算计在内了,这个薛七喜,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可只要她有这样的机会,她一定会选择知道事实真相的。
若他矢口否认,念云自然就要对他多存一份戒心了,偏偏他又这般坦荡。她不是没派人查过他的案底,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念云叹一口气,“你下去罢。”
牛昭训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做太子身边一个能排到七八位之后的昭训,对于她来说并不满足。无论是王良娣还是太子的长子李淳,都是她的敌人。
所以她要谋害李淳的嫡子,顺带再把长子也扯进去可是再好不过了。同时借了蕙娘的手,让李淳身边的女人斗个你死我活,连带着李淳都焦头烂额,对她可是一点坏处都没有。
只是她没想到,念云看似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出手如此果决狠厉,不仅自己和嫡子无恙,蕙娘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得到就被解决掉了,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至于那个冒兰珠,十有**也是牛昭训给出的主意,送到李淳身边去,没事添添堵也是好的。倘若念云沉不住气,对冒兰珠出手了,惹了王良娣,看着婆媳斗法可就更有趣了。
只可惜,这样好的算盘,步步都是一箭双雕,却是小看了郭念云,结果步步都落空了。
可如今,她是奈何不了牛昭训的。太子身边有封号的女子,按说也算是李淳的庶母,她这做儿媳妇的根本没法伸手。而牛昭训也的确做得滴水不漏,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挑起矛盾,根本抓不到证据。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偏生也是个捣糨糊的主儿,在他看来,这不郡夫人好好的么,嫡子也好好的么,那还有什么事?没事!
念云更是不屑于仗着自己掌管内府的权势扣扣宜春宫的柴炭伙食,这些小手段,成不了什么气候,没的污了郡夫人的名声,她反而对宜春宫的供应越发的优渥。
但她只不过是暂时动不了她而已,毕竟,牛昭训是不会这么容易得计的,她上头可还有一个王良娣呢,难道王良娣也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