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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去罗布泊旅行,迷路了,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人,不知道谁杀的。其中一个人叫鲁三国,我在梦游状态中开枪把他打死了……”
高个警察问:“枪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把七七式手枪,走到桌子前,想交给他。他很警惕地朝后躲了躲。我把手枪放在了桌子上,坐下来。他把枪拿起来,认真地看了看,又放下了:“你说被你打死的那个人叫什么?哪几个字?他是干什么的?”
我说:“鲁迅的鲁,一二三的三,国家的国。男,47岁,昆明人,只是公司的老总。我不知道他的公司具体叫什么。对了,他可能盗卖文物——可能。”
高个警察说:“尸体在哪儿?”
我说:“罗布泊里有个湖,我们把他埋在湖边了。”
高个警察再次停止了做笔录,看了看我:“湖?有水吗?”
我说:“有水,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湖,它大概在罗布泊南岸和余纯顺墓地之间。”
高个警察看了看季风,季风点点头。
高个警察又问:“你们团队其他人呢?”
我说:“还剩下10个,我们分开了,他们正在走出罗布泊。”
高个警察说:“你能跟他们联系上吗?”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打布布的卫星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了。
高个警察一直盯着我,终于说:“没关系。”然后,他收起笔录,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手铐,朝我走过来。
我很配合地伸出双手,被铐住了。
他收走了我的手机,把我拉起来:“你跟我来吧。”又对季风说:“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季风站起来,看着我。我不想看到她的表情,低头跟警察离开了。
我被关进了旁边一个滞留室,三面墙,一面铁栏杆。
警察离开之后,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四四方方,没有任何东西,水泥棚顶挂着一个昏黄的灯泡,只有我一个人。
这是我“二进宫”。
我在西安工作的时候,为了一个女孩,曾经跟人打架,我去找那个人的时候,中了埋伏,被七八个城中村的村民团团围住,我没把对方打怎么样,自己却落个伤痕累累。警察把我带走,要拘留15天。当时,我被烤在水泥地的一个铁环上,蹲着,旁边还有两个偷自行车的毛贼,一个打架的小贩。通过单位周旋,当天晚上派出所把我放了,不过我不能离开西安,每天必须去派出所报到……
那只是打架,现在却是命案。
我在滞留室里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天刚亮,一个保安给我送来了馕,咸菜条,一碗清汤。
10点钟,这个保安把我带到了放风区。一片平整的土地,四周是铁丝网,怀疑通了电。我的心里素质并不强,情绪糟糕透了,一夜之间嘴上已经起了大泡。
我在地上坐了半个多钟头,听见有人喊我:“周老大……”
多么亲切的声音!
我四下寻找,发现旁边被扒出了一个洞,露出半个脑袋,正是令狐山,他的头发和脸上都是沙土,他紧张地四下看了看,着急地说:“你走吗?”
我说:“我自己来的,走什么走!”
那个保安在不远处转悠,他朝我看过来,令狐山一下就缩进了土里,过了会儿,他又露出了两只眼睛:“那我不管你了!”
说完他就不见了,那个洞口四周的沙土一点点塌陷,只剩下了一个坑。
我朝那个保安看去,高个警察出现了,他朝我勾了勾手。
我站起来,走过去。
他没有说什么,拉着我,离开放风区,拐了几个弯儿,走进了一间讯问室。
讯问室已经有个挨个警察等着了。
我坐在了讯问室正中央的凳子上。
高个警察说:“我们查过了,昆明总共有27个叫鲁三国的,没人失踪,更没人死亡。”
我一时想不明白了。
高个警察又说:“再说你提交的那把手枪,枪械科鉴定过了,它已经严重腐烂,顶针都没有了,不可能打响。”
我不知道惊讶还是惊喜,突然固执起来:“他可能用了假名字,我可以带你们找到他的尸体!”
我竟然在抗争。
后来我仔细想过,我之所以抗争,是不想否定在罗布泊发生的一切。如果那一切都不存在,我就是个精神病。我宁可当个囚犯,也不愿意变成一个精神病。
高个警察认真地看了看我的眼睛,说:“你们在罗布泊困了多少天?”
我想说17天,又改口了:“将近两个月,”
高个警察看了看矮个警察,继续对我说:“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说:“我确实杀了那个人!不过,我当时就像在做梦……我们还有10个人没有走出来,当时他们都在现场!”
高个警察说:“我们从部队借了直升飞机,你带我们去指认杀人现场,如果找不到,你就面临两种结果,一个是谎报警情,一个是送进精神病院。”
下午1点钟,我被押上直升飞机,再次飞进罗布泊。从天上看到的情况,令我不寒而栗……
第124章那个湖根本不存在
我坐着警车来到吴城郊区,有一架直升机已经等在那里了,螺旋桨“呼啦啦”转动着。它的颜色一半白色一半橙色,很难看。
高个警察和一个军官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带着我登上了直升机。
我恐高。不过此时我是犯罪嫌疑人,没权利娇气。
驾驶飞机的是两个军人,看肩章,驾驶员是个上尉,副驾驶员是个少校。
高个警察和矮个警察都坐在我的左侧,我靠着舷窗。直升机很小,舷窗却很大,方形的。
高个警察对我说:“老实告诉你吧,我们不太相信能找到尸体。我们跟部队借飞机的时候,说的是进入罗布泊营救你们那10个队友。”
我说:“他们一直在朝着库鲁克塔格山走。”
高个警察说:“我们正在绕到北端,然后从北朝南搜索。”
直升机的飞行高度不到100米,地面看得一清二楚,真的就像俯瞰一具无比巨大的尸体,肌肉已经腐烂,坑坑洼洼……
我看到了大片的沙漠,沙子呈现着规则的波浪形状,就像湖水的涟漪。
我看到了一两间矮趴趴的干打垒,两处地窝子,和沙漠一个颜色,不注意都发现不了。
我看到了大片的盐壳地带,高低起伏,就像突然凝固的灰褐色海洋。
我看到了雅丹地貌,从高空俯瞰,就像无数的岛屿。
我很惊诧,一直没看到布布他们的车!
几个钟头之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些零碎的东西,我对高个警察说:“你能问一下吗?这是什么地方?”
高个警察站起来,钻到驾驶员旁边,大声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上?”
驾驶员大声回道:“我们接近湖心了!”
地面上应该是余纯顺的墓地。
我说:“再朝南走,很快就能看到那个湖了!”
高个警察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朝下看。
直升机一直朝南飞,过了一个钟头,除了盐壳就是沙漠,根本不见那片绿洲。
驾驶员回头喊道:“再飞就到罗布泊南岸了!”
高个警察看了看我。
我说:“可能我记错方向了……”
高个警察说:“就算那个湖真的存在,你没有坐标,我们也找不到。”
我说:“它离余纯顺墓地很近,我们能不能以余纯顺墓地为中心绕上一圈?那个湖很大,四周有植物,就算误差几公里,我们也能看到它。”
高个警察说:“你以为我们是来兜风的?”
我说:“那里不但埋着鲁三国,还埋着老丁,还埋着马然而,还埋着浆汁儿,还埋着……”我想说“另一个我”,又咽回去了。
高个警察又钻到驾驶员背后,大声说出了这个请求。
驾驶员回头问:“那个湖离余纯顺墓地大概有多远?”
我说:“80公里吧……”
驾驶员马上精确地算出了里程:“那我们需要飞行502公里!”
高个警察问:“多长时间呢?”
驾驶员说:“两个钟头!”
高个警察说:“飞一圈吧,找不到我们就返回。”
直升机开始绕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始终没看到那个湖,也没看到我们留在湖边的车辆。除了盐壳就是盐壳,除了沙子就是沙子……
直升机终于返回了。
高个警察不再说话。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个矮个警察一直靠在舷窗上,“呼呼”地睡着。
夜里11点多钟,我们回到了吴城郊区的那个部队,在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乘坐警车返回了刑警队。
高个警察把我带进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值班室,把我的手铐打开了,扔在了桌子上,说:“你自己去医院还是我们送你去医院?”
我说:“我自己去吧。”
高个警察把手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