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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想个良策。
殷梨亭道:“五哥放心,龙门镖局护送三哥不当,害得他
一生残废,五哥便是真的杀了他镖局满门,也是兄弟情深,激
于一时义愤……”
俞莲舟喝道:“六弟你胡说甚么?这话要是给师父听见了,
不关你一个月黑房才怪。杀人全家老少,这般灭门绝户之事,
我辈怎可做得?”
宋远桥等一齐望着张翠山。但见他神色甚是凄厉,过了
半晌,说道:“龙门镖局的人,我一个也没杀。我不敢忘了师
父的教训,没敢累了众兄弟的盛德。”
宋远桥等一听大喜,都舒了一口长气。他们虽决计不信
张翠山会做这般狠毒惨事,但少林派众高僧既一口咬定是他
所为,还说是亲眼目睹,而当三个总镖头上门问罪之时,他
又不挺身而出,直斥其非,各人心中自不免稍有疑惑,这时
听他这般说,无不放下一件大心事,均想:“这中间便有许多
为难之处,但只要不是他杀的人,终能解说明白。”
当下莫声谷便问那三个镖客去而复返的情由。张松溪笑
道:“这三个镖客之中,倒是那出言无礼的云鹤人品最好,他
在晋陕一带名望甚高,暗中联络了山西、陕西的豪杰,歃血
为盟,要起义反抗蒙古鞑子。”宋远桥等一齐喝了声彩。
莫声谷道:“瞧不出他竟具这等胸襟,实是可敬可佩。四
哥,你且莫说下去,等我归来再说……”说着急奔出门。
张松溪果然住口,向张翠山问些冰火岛的风物。当张翠
山说到该地半年白昼、半年黑夜之时,四人尽皆骇异。张翠
山道:“那地方东南西北也不大分得出来,太阳出来之处,也
不能算是东方。”又说到海中冰山等等诸般奇事异物。
说话之间,莫声谷已奔了回来,说道:“我赶去向那云总
镖头赔了个礼,说我佩服他是个铁铮铮的好男儿。”众人深知
这个小师弟的直爽性子,也早料到他出去何事。莫声谷来往
飞奔数里,丝毫不以为累,他既知云鹤是个好男儿,若不当
面跟他尽释前嫌,言归于好,那便有几晚睡不着觉了。
殷梨亭道:“七弟,四哥的故事等着你不讲,可是五哥说
的冰火岛上的怪事,可更加好听。”莫声谷跳了起来,道:
“啊,是吗?”张松溪道:“那云鹤一切筹划就绪……”莫声谷
摇手道:“四哥,对不住,请你再等一会……”张翠山微笑道:
“七弟总是不肯吃亏。”于是将冰火岛上一些奇事重述了一遍。
莫声谷道:“奇怪,奇怪!四哥,这便请说了。”
张松溪道:“那云鹤一切筹划就绪,只待日子一到,便在
太原、大同、汾阳三地同时举义,哪知与盟的众人之中竟有
一名大叛徒,在举义前的三天,盗了加盟众人的名单,以及
云鹤所写的举义策划书,去向蒙古鞑子告密。”
莫声谷拍腿叫道:“啊哟,那可糟了。”
张松溪道:“也是事有凑巧,那时我正在太原,有事要找
那太原府知府晦气,半夜里见到那知府正和那叛徒窃窃私议,
听到他们要如何一面密报朝廷,一面调兵遣将、将举义人等
一网打尽。于是我跳进屋去,将那知府和叛徒杀了,取了加
盟的名单和筹划书,回来南方。云鹤等一干人发觉名单和筹
划书被盗,知道大事不好,不但义举不成,而且单上有名之
人家家有灭门大祸,连夜送出讯息,叫各人远逃避难。但这
时城门已闭,讯息送不出去,次日一早,因知府被戕,太原
城闭城大索刺客。云鹤等人急得犹似热锅上蚂蚁一般,心想
这一番自己固然难免满门抄斩,而晋陕二省更不知将有多少
仁人义士被害。不料提心吊胆的等了数日,竟是安然无事,后
来城中拿不到刺客,查得也慢慢松了,这件事竟不了了之。他
们见那叛徒死在府衙之中,也料到是暗中有人相救,只是无
论如何却想不到我身上。”
殷梨亭道:“你适才交给他的,便是那加盟名单和筹划
书?”张松溪道:“正是。”
莫声谷道:“那宫九佳呢?四哥怎生帮了他一个大忙?”
张松溪道:“这宫九佳武功是好的,可是人品作为,决不
能跟云总镖头相提并论。六年之前,他保镖到了云南,在昆
明受一个大珠宝商之托,暗带一批价值六十万两银子的珠宝
送往大都。但到了江西却出了事,在鄱阳湖边,宫九佳被鄱
阳四义中的三义围攻,抢去了红货。宫九佳便是倾家荡产,也
赔不起这批珠宝,何况他燕云镖局执北方镖局的牛耳,他招
牌这么一砸,以后也不用做人了。他在客店中左思右想,竟
便想自寻短见。
“鄱阳三义不是绿林豪杰,却为何要劫取这批珠宝?原来
鄱阳四义中的老大犯了事,给关入了南昌府的死囚牢,转眼
便要处斩。三义劫了两次牢,救不出老大,官府却反而防范
得更加紧了。鄱阳三义知道官府贪财,想使用这批珠宝去行
贿,减轻老大的罪名,我见他四人甚有义气,便设法将那老
大救出牢来,要他们将珠宝还给宫九佳。这宫总镖头虽然面
目可憎、言语无味,但生平也没做过甚么恶事,在大都也不
交结官府,欺压良善,那么救了他一命也是好的。我叫鄱阳
四义不可提我的名字,只是将那块包裹珠宝的锦锻包袱留了
下来。适才我将那块包袱还了给他,他自是心中有数了。”
俞莲舟点头道:“四弟此事做得好,那宫九佳也还罢了,
鄱阳四义却为人不错。”
莫声谷道:“四哥,你交给祁天彪的却又是甚么?”张松
溪道:“那是九枚断魂蜈蚣镖。”五人听了,都是“啊”的一
声,这断魂蜈蚣镖在江湖上名头颇为响亮,是凉州大豪吴一
氓的成名暗器。
张松溪道:“这一件事我做得忒也大胆了些,这时想来,
当日也真是侥幸。那祁天彪保镖路过潼关,无意中得罪了吴
一氓的弟子,两人动起手来,祁天彪出掌将他打得重伤。祁
天彪打了这掌之后,知道闯下了大祸,匆匆忙忙的交割了镖
银,便想连夜赶回金陵,邀集至交好友,合力对付那吴一氓。
但他刚到洛阳,便给吴一氓追上了,约了他次日在洛阳西门
外比武。”殷梨亭道:“这吴一氓的武功好得很啊,祁天彪如
何是他对手?”
张松溪道:“是啊,祁天彪自知凭他的能耐,挡不了吴一
氓的一镖,无可奈何之中,便去邀洛阳乔氏兄弟助拳。乔氏
兄弟一口答应,说道:‘凭我兄弟的武功,祁大哥你也明白,
决不能对付得了吴一氓。你要我兄弟出场,原也不过要我二
人呐喊助威。好,明日午时,洛阳西门外,我兄弟准到。”
莫声谷道:“乔氏兄弟是使暗器的好手,有他二人助拳,
祁天彪以三敌一,或能跟吴一氓打个平手。只不知吴一氓有
没有帮手。”
张松溪道:“吴一氓倒没有帮手。可是乔氏兄弟却出了古
怪。第二天一早,祁天彪便上乔家去,想跟他兄弟商量迎敌
之策,哪知乔家看门的说道:‘大爷和二爷今朝忽有要事,赶
去了郑州,请祁老爷不必等他们了。’祁天彪一听之下,几乎
气炸了肚子。乔氏兄弟几年之前在江南出了事,祁天彪曾帮
过他们很大的忙,不料此刻急难求援,兄弟俩嘴上说得好听,
竟是脚底抹油,溜之乎也。祁天彪知道吴一氓心狠手辣,这
个约会躲是躲不过的,于是在客店中写下了遗书,处分后事,
交给了趟子手,自己到洛阳西门外赴约。”
“这件事的前后经过,我都瞧在眼里。那日我扮了个乞丐,
易容改装,躺在西门外的一株大树之下,不久吴一氓和祁天
彪先后到来,两人动起手来,斗不数合,吴一氓便下杀手,放
了一枚断魂蜈蚣镖。祁天彪眼见抵挡不住,只有闭目待死,我
抢上前去,伸手将镖接了,吴一氓又惊又怒,喝问我是否丐
帮中人。我笑嘻嘻的不答。吴一氓连放了八枚断魂蜈蚣镖,都
给我一一接了过来,他的成名暗器果然是非同小可,我若用
本门武功去接,本也不难,但我防他瞧出疑窦,故意装作左
足跛,右手断,只使一只左手,又使少林派的接镖手法,掌
心向下擒扑,九枚镖接是都接到了,但手掌险些给他第七枚
毒镖划破,算是十分凶险。他果然喝问我是少林派中哪一位
高僧的弟子,我仍是装聋作哑,跟他咿咿啊啊的胡混。吴一
氓自知不敌,惭怒而去,回到凉州后杜门不出,这几年来一
直没在江湖上现身。”
莫声谷摇头道:“四哥,吴一氓虽不是良善之辈,但祁天
彪也算不得是甚么好人,那日倘若给蜈蚣镖伤了手掌,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