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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饮食,当即抱拳说道:“诸位美意,甚是感谢,只是在下
急于寻访义父,只好日后再行叨扰,莫怪,莫怪。”
传功长老等挽留再三。张无忌见其意诚,倘若就此便去,
不免得罪了丐帮,只得留下与宴。席间丐帮诸高手又郑重谢
罪,并说已派丐帮中弟子四出寻访谢逊下落,一有讯息,立
即遣急足报与明教知道。张无忌谢了,与诸长老、龙头席上
订交,痛饮而散。
丐帮众高手见他年纪虽轻,但武功既高而绝无傲人之态,
豁达大度,殷殷以携手共抗鞑子为勉,众人均是大为心折,直
送至卢龙城外十里,方始分手。
三十四新妇素手裂红裳
张无忌、周芷若、韩林儿三人骑了丐帮那大财主所赠骏
马,沿官道南下。
韩林儿对教主十分恭谨,不敢并骑而行,远远跟在后面,
沿途倒水奉茶,犹如奴仆般服侍张周二人。张无忌过意不去,
说道:“韩大哥,你虽是我教下兄弟,但我敬你为人,在公事
上你听我号令,日常相处,咱们平辈论交,便如兄弟朋友一
般。”韩林儿甚是惶恐,说道:“属下对教主死心塌地的敬仰,
平辈论交,如何克当?平时无缘多亲近教主,今日得以小小
尽心,服侍教主,实是属下生平之幸。”
周芷若微笑道:“我不是你教主,你却不必对我这般恭
敬。”韩林儿道:“周姑娘是天人一般的人物,小人能跟你说
几句话,已是前生修来的福气。言语粗鲁,姑娘莫怪。”周芷
若听他说得诚恳,眼光中所流露的崇敬,实将自己当作了天
仙天神。她自知容色清丽,所有青年男子遇到自己无不心摇
神驰,但如韩林儿这般五体投地的拜倒,却也是平生从所未
遇,少女情怀,也不禁欣喜。
张无忌问起她当日被丐帮擒获的经过。周芷若言道:那
日他出了客店不久,谢逊突然浑身颤抖,胡言乱语起来。她
心中害怕,竭力劝慰,但谢逊似乎不认得她了,在店房中乱
跳乱窜,过了一会,便即瘫痪在地,人事不知。便在此时,丐
帮中有六七名高手同时抢进房来,她不及抽剑抵御,即给制
住,和谢逊二人同时被送到卢龙。
张无忌幼时便知义父因练七伤拳伤了心脉,兼之全家为
成昆所害,偶尔会心智错乱,只没料到他竟会在这当口发作,
以致无法抵挡丐帮的侵袭,不胜叹息。两人琢磨谢逊不知此
刻到了何处,均感茫无头绪。
张无忌道:“京师是各路人物会聚之处,咱们南下路过,
便可去大都打探一下消息。我想青翼蝠王韦兄手中,多半会
有若干线索。”周芷若抿嘴笑道:“你去大都啊,当真是想见
韦一笑么?”张无忌明白她言中之意,不禁脸上一红,说道:
“也不一定找得到韦兄。若能遇上杨左使、苦头陀、彭和尚他
们,也总能帮我出些主意。”周芷若微笑道:“有一位神机妙
算、足智多谋的人儿,你到大都去找她,更能帮你出些好主
意。杨左使、苦头陀、彭和尚他们,万万不及这姑娘聪明。”
张无忌一直不敢跟她说起与赵敏相遇之事,这时听她提
及,不由得神色间颇为忸怩,说道:“你总是念念不忘赵姑娘,
高兴起来便损我两句。”周芷若笑道:“念念不忘于她的,也
不知是我呢,还是另有旁人。你自己作贼心虚,当我瞧不出
你心中有鬼么?”
张无忌心想自己与周芷若已有白头之约,此时生死与共,
两情不贰,甚么都不该瞒她,说道:“芷若,有一件事我该当
与你说,请别生气。”
周芷若道:“我该生气便生气,不该生气便不生气。”
张无忌心中一窒,暗想自己曾对她发下重誓,决意杀了
赵敏,为表妹殷离报仇,但与赵敏相见后非但不杀,反而和
她荒郊共宿,连骑并行,这番经过委实难以出口。他不善作
伪,自觉羞惭,神色间便尽数显了出来。
他沉吟之间,双骑已奔进一处小镇,眼见天色不早,便
找一家小客店投宿。晚饭过后,他又替周芷若在背心穴道上
推拿了一阵,虽是解穴的法门不合,但点穴后为时已久,推
拿后血脉运转,被封住的穴道终于也解开了。他暗想:“丐帮
诸长老武功虽非极强,点穴手法却大是神妙。芷若心性高傲,
不肯在席间求他们解穴,那出手点穴之人居然也假装忘记了。
嘿嘿,这些化子死要面子,一败涂地之余,勉强在点穴法上
占些上风也是好的。”
周芷若嫌客店中有股污秽霉气,说道:“咱们到外面走走,
活活血脉。”张无忌道:“好!”携了她的手,走到镇外。
其时夕阳下山,西边天上晚霞如血,两人闲步一会,在
一株大树下坐了,但见太阳缓缓下山,周遭暮色渐渐逼来。张
无忌鼓起勇气,将弥勒庙中如何遇见赵敏、如何发现莫声谷
的尸体、如何和宋远桥等相会、如何循着明教的火焰记号在
冀北大兜圈子等情一一说了,说到最后,双手握着周芷若的
两手,道:“芷若,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咱俩夫妻一体,我
甚么事也不会瞒你。赵姑娘坚要再见我义父一面,说有几句
要紧的话问他。我当时便起了疑心,此刻回思,越想越是害
怕。”说到最后这几句,声音也发颤了。
周芷若道:“你害怕甚么?”张无忌只觉掌中的一双小手
寒冷如冰,也是轻轻发抖,便道:“我想起义父患有失心疯之
症,发作起来,人事不知。当年他疯疾大发,竟要扼死我妈
妈,他一对眼睛便是因此给我妈妈射瞎的。当我出生之时,义
父又想杀死我爸爸妈妈,幸而听到我的哭声,这才神智清醒。
我怕……我真怕……”
周芷若道:“你怕甚么?”张无忌叹了口气,道:“此话我
本不该说,但我确是担心,我表妹是……是……义父杀的。”
周芷若跳起身来,颤声道:“谢大侠仁侠仗义,对咱们后辈更
是慈爱,怎会去杀殷姑娘?”张无忌道:“我只是凭空猜测,当
然作不得准。就算我表妹真为义父所杀,那也是他老人家旧
疾突发,犹如梦魇一般,决不是他老人家的本意。唉,这一
切帐,都该算在成昆那恶贼身上。”
周芷若沉思半晌,摇头道:“不对,不对!难道咱们齐中
‘十香软筋散’之毒,也是义父他老人家作的手脚?他又从何
处得这毒药?一个人心智突然糊涂,杀人倒也不奇,却又怎
会细心细致的在饮食之中下毒?”
张无忌眼前犹如罩了一团浓雾,瞧不出半点光亮。只听
周芷若冷冷的道:“无忌哥哥,你是千方百计,在想替赵姑娘
开脱洗刷。”张无忌道:“倘若赵姑娘真是凶手,她躲避义父
尚自不及,何以执意要见义父,说有几句要紧话问他?”
周芷若冷笑道:“这位姑娘机变无双,她要为自己洗脱罪
名,难道还想不出甚么巧妙法儿么?”她语声突转温柔,偎倚
在他身上,说道:“无忌哥哥,你是天下第一等的忠厚老实之
人,说到聪明智谋,如何能是赵姑娘的对手?”
张无忌叹了口气,觉得她所言确甚有理,伸臂轻轻搂住
她柔软的身子,柔声说道:“芷若,我只觉世事烦恼不尽,即
令亲如义父,也教我起了疑心。我只盼驱走鞑子的大事一了,
你我隐居深山,共享清福,再也不理这尘世之事了。”周芷若
道:“你是明教的教主,倘若天如人愿,真能逐走了胡虏,那
时天下大事都在你明教掌握之中,如何能容你去享清福?”张
无忌道:“我才干不足以胜任教主,更不想当教主。要是明教
掌握重权,这一教之主,更非由一位英明智哲之士来担当不
可。”周芷若道:“你年纪尚轻,目下才干不足,难道不会学
么?再说,我是峨嵋一派的掌门,肩头担子甚重。师父将这
掌门人的铁指环授我之时,命我务当光大本门,就算你能隐
居山林,我却没那福气呢。”
张无忌抚摸她手指上的铁指环,道:“那日我见这指环落
在陈友谅手中,心里焦急得了不得,只怕你受了奸人的欺辱,
恨不得插翅飞到你的身边。芷若,我没能早日救你脱险,这
些日子中,你可受委屈啦。这铁指环,他们怎么又还了你?”
周芷若道:“是武当门派的宋青书少侠拿来还我的。”
张无忌听她提到宋青书的名字,突然想到她与宋青书并
肩共席、在丐帮厅上饮酒的情景,问道:“宋青书对你很好,
是不是?”周芷若听他语声有异,问道:“甚么叫做‘对你很
好’?”张无忌道:“没甚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宋师哥对你一
往情深,不惜叛派逆父,弑叔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