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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听闻周小姐舞马技艺精妙,本公主可要开开眼界了。”李沁华嫣然一笑,便有小厮牵了几头波斯大食的进贡骏马。
周素琼翻身上马,忽见得小厮把青鸢拖过来,恶狠狠的绑了青鸢双手,缚到一匹骏马上。诸人了然的相视一笑,并未觉得任何不妥。
“驾——”小厮厌恶的一脚把青鸢的头按到地上,灰尘扑得青鸢发疯般咳嗽起来。
骏马顿时疾驰而去,青衫身影瞬间就淹没在尘土飞扬里。泥地上,骇人的血迹绵延数里。
开始还能隐隐看见那倩影的挣扎,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毫无反应地任马匹拖曳奔驰。
周素琼翻飞如蝶,忽而轻躯立于马背,忽而倒挂于马侧,灵动如娇燕,惹得宾客一阵喝彩叫好。一圈毕,周素琼下马,通红着脸挂着骄矜的笑。
“素琼妹妹好技艺!宛月不才,恭请长公主指教!”赵宛月不服气的一声冷哼,翻身跃上那匹马,各种更为美妙精湛的舞马技艺,让现场的喝彩声打趣声达到了高潮。
一位位世家小姐争奇斗艳,那匹骏马四蹄撒欢,唯独马后拖着的那个女子,已经辨不清人形,只是模糊的一团血肉。却没有任何人出声一句。
而这边的彭祖阁高台上,一名年轻男子被诸人簇拥着,正是昆仑公子。
男子一袭玄紫色双螭流云穿霞文绫衫子,惯见的富家公子样儿,脸上却戴着一个昆仑青玉面具,看不清容颜,唯有露出的玉色下颌,线条完美无瑕。
他和李沁华并排同坐,连沈岐都只能侍立在下方,周遭的人女子目光艳羡,男子神色恭敬。
熙德长公主李沁华指尖玩弄着一杯碧绿的美酒,美目流波:“荷叶酒,放眼大魏,唯有昆仑公子有这般奇巧心思。”
他嘴角一翘,并没应答。沈岐揖手笑道:“昆仑公子才识卓绝,六艺俱佳,还心性高洁,不领官位。连圣上都常常微服出宫,来寻你请教国事。昆仑公子能亲临老夫寿宴,真是三生幸事。”
周遭的世家女子目光愈发灼热,要不是熙德长公主还在旁,只怕她们都要一窝蜂的涌到男子身边去。现场的世家公子哥儿更是神情振奋,若是能被昆仑公子收徒,或者指点几句,则可被诸大官府奉为座上宾。
李沁华神态愈发妩媚。她见着昆仑公子的衣袂如水散开在座上,便是一只手带了魅惑的轻抚起来:“好好的寿宴,却被妖女毁了,生生污了公子双目,便让下人们把妖女吊在城门示众如何?”
忽地,寒光一闪,也没见得昆仑公子如何出手,便见得那截衣袂被兀地斩断。
诸女脸色陡变,李沁华更是指尖都在颤抖。
但昆仑公子眸色平静,浑身上下散佚出慑人的冰寒,他轻飘飘的瞧了眼李沁华,简单的一个眼神,却让后者吓得再不敢抱怨一句。
亭中顿时寂静的有些骇人。昆仑公子面容如昔平静,只是端起荷叶酒一饮而尽,算作默认。
四下又是一派应和赞赏“公子好酒量,不愧是九州无双”。
第4章 青鸢姬
沈家的寿宴闹剧整整一天才安静了下来。
待得夕阳渐沉,离沈家十里之外,乃是天下第一城,长安城门。
高达数百丈的青砖城门威武雄壮,南来北往西域南疆的百姓,却是惊诧的堵在了那里,瞧着城门上方挂着的人影,议论纷纷。
铁链子从城楼上垂下三尺,拴着一名青衫人影。七尺长发敷面,嘴里塞着一包糠,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周身肌肤破碎白骨森森,仅仅能从窈窕身段辨别出是个女子。她的上方城墙上,写着“妖女青鸢”四个血书大字。这让百姓不仅没有怜惜,反而庆幸妖女得诛,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不远处的宫城钟楼上。也有两抹人影在静静瞧着这一幕。
当先的男子面戴昆仑青玉面具,一位乃是女子,十七八岁,体态纤长,玲珑有致,精巧的瓜子脸上一双如水桃花眼,一袭玉白鲛绡衫子,髻中一枝碧玉珊瑚钗。
她打量了下城门上悬挂的女子,掩唇莞尔:“虽说是妖女,但模样不错,公子莫不想做牡丹花下鬼,一夜风流也比这血腥景儿耐瞧。”
昆仑公子眉梢一挑,眸底一贯的冰冷平淡:“今儿沈岐那毒,让人浑身僵硬,剂量多时甚至无法言语,有意思。”
程小湖些些两颊绯红:“小湖原本受人所托,为花街风流所制,只对女子有效,名唤傀儡娘。公子若喜欢,拿什么赏我?”
昆仑公子眸色愈深,依旧没应答程小湖,目光投到城墙角落的阴暗处,唇角莫名上勾。
那城墙角落阴暗处,一伙玄衣人聚在一堆,正焦急的瞧着城楼上的人影。
一个汉子疑道:“妖女青鸢?怎么俺瞧着像是鸢姑娘?”另外一个赤膊男子眯眼眺望,应道:“长发覆面,看不清。可是鸢姑娘怎么可能是青鸢呢?若真是,当年申屠老爷第一个就灭了她。”于是一伙人释然的笑了,只当夏日晒得头晕,眼睛不好使。
忽听得一个悠悠的声音穿来:“救去郊外。”
诸人吓得回头,见得是一位白衣男子,面色白皙。诸人顿时刷刷的跪倒一片:“拜见大公子!”
申癸,申屠之子,道上尊称大公子。
他没有理会诸人叩拜,只是轻飘飘的重复那句话:“救去郊外。”
领头的赤膊男子尴尬的咧了咧嘴:“大公子,这可是妖女青鸢,还是皇家下的令。那沈家修阳大公子因为把妖女带进沈府,事后被熙德长公主剜去了一只眼珠子哩。”
申癸勾了勾嘴角,拿出两枚令牌扔到地上,一枚刻“鸢”,一枚刻“屠”。
诸人却在见到两枚令牌,脸色恭敬的一变,伏地叩首:“遵屠鸢旨意。”瞬时,刷刷数十条黑影没有一丝犹豫,向着城楼飘忽而去。
沈府的寿宴热热闹闹的大庆三天。事后传出青鸢现身的流言,又有人亲眼看到她被人从城门救走。但没人去追查,那个从马后被解下时就气息只进不出的女子,没有人认为她还能活下去。
反倒是沈府沈修阳,因为和青鸢的接触,被熙德长公主剜去了一只眼。却没人敢生一分怨。
不过,最让酒肆里的说书人津津乐道的,是沈府寿宴,昆仑公子的亲临,沈岐的地位在朝中只升不降,皇帝隔日即加封沈岐,一品光禄青紫大夫,惹得诸官眼馋。
一日喧哗,夜色笼罩,长安西郊。清渠缓缓流过,树影横斜,灌丛幽微。这儿远离闹市,四下悄寂。
一片泥地上躺着一个纤细身影,青衫破碎,发髻散乱,遍身污垢,整个人都宛如泡在了血池里。手骨被一截铁链整个刺穿,周身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正是青鸢。
忽地,夜色之中。桓夜疾驰而来,颤抖着扶起青鸢。他探了探青鸢鼻口,见得还有气,便是眸色一闪,一滴泪滚到唇角。
“小姐,我的小姐。”
似乎是感应到呼唤,青鸢的指尖动了动,半晌,才虚弱的睁开一条缝儿“桓夜,莫哭,阎王爷把我放了回来。”
玩笑的话,桓夜却笑不出来,只是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把青鸢裹起来,他甚至不敢去包扎青鸢的伤口,只怕是查看一下,都会让他发疯。
“李家,沈家,赵家,沈家都该死。”桓夜的双眸蓦地冷透,闪现着嗜血的狠色。
“桓夜呐,一宫一阁一轩楼到底何处?仙人是为何样?”青鸢蜷缩在桓夜怀里,疼痛让她说话困难。可是这一连串的疑问,却让桓夜瞬间哑口失言。
紫微宫,缈山阁,虚海楼,虽然人人信奉,却是毫无踪迹。可是道家符箓法诀,八条山川龙脉蜿蜒,却是真真实实有的。
见得桓夜沉默,青鸢凄然一笑:“八大世家,终归是守护龙脉,昆仑暗中庇护。如果屠鸢一怒,血流成河。彼时仙人天罚,我还无力抗争。”
浑身剧痛让青鸢不由的停了一会儿,续道:“曾有八大家的世子中了鹤顶红,身子都僵了。族里供奉的道士还给救了回来。我屠鸢能杀他一千遍一万遍,都比不过人家背后的道士一纸仙法。”
世子,乃是八大世家的后嗣,一宫一阁一轩楼观星望气,天意选中,赐名族徽。为八大家下任家主,得仙人赐福,享半生仙籍。皇帝也不敢断论生死,可谓半步通仙的人。
桓夜身子一抖,抱住女子的指尖隐约发白:“桓夜无能,不修道法,只会拳脚功夫,都不能护小姐周全。”
青鸢微微眉梢上挑,眸底含了一分异样:“仙人一怒,哀鸿遍野。你的身法再高超,屠鸢再威严,在仙人眼中也不过是蝼蚁。所以,桓夜。”
青衫女子软塌塌的躺在桓夜怀里。偏偏眸子亮得堪比云间明月,夭夭灼灼吸去了世间所有的光华。
“以九州为棋盘